【原】散文||最美风景是故

冬歌文苑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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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风景是故乡

——又见那棵红枣树

幽兰悠兮||黑龙江

金风送爽，黄叶飘落，不知不觉又中秋了。天上月圆，人间团圆，这是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心愿。

今年，国庆与中秋正好撞了一个满怀，我也趁机与故乡来一场约会，再去看看故乡那棵红枣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九月三十日，我来不及等到正常下班，就匆匆忙忙地早走了一节课，迫不及待地登上了K930——佳木斯—大连的那趟列车，直奔故乡。

车轮滚滚前行，漫长的旅程便在我的期盼中开启了。

我躺在卧铺上，一边望着车窗外那不断倒退的远山、田野、树木、村庄……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听起了那首触发我缕缕乡愁的歌儿：家乡那棵红枣树，伴着我曾住过的老屋，有过多少童年的往事，记着我曾走过的路……

人们常说，娘在家在，只要有娘在，回家的路，再长也是短的，路上经历再多的辛苦也都会变成幸福，你们说呢？

一夜的车程，在我的几次间断的睡梦中很快过去了，次日凌晨八点，我就到了普兰店车站。当我走至出站口时，外甥早已自驾车在那里等候我多时了。外甥帮我把行李箱放车上，我们娘俩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老娘家的大门口。

侄女闻姑来，当户理红妆；阿姊闻妹来，满面泛红光；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下厨房；老娘闻女来，出门搀扶将。

我兴高采烈地走到老娘的跟前，微笑着说：“妈，我回来了！”老娘却木讷地看看我说：“你是谁呀？”我说：“我不是你老姑娘吗？”她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这么远，你怎么回来了……”唉！她老人家竟然糊里糊涂地不认得我了，我心里不免多了几分酸楚和无奈。

我和亲人们一起吃了午餐后，便准备晚餐。炖排骨，炸带鱼，包饺子，打算早早吃完饭，好一起赏月吃月饼。

可是到晚上，当我们一起吃着月饼想赏月时，却不见那月亮。弟弟说：“这中秋节，阴天，月饼来了，月亮却躲起来了，哈哈……”老娘随之断断续续地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年……冬天要冷啊。这是古语呀，说得有准儿啊。”我们姐弟几个都为老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竖起了大拇指。席间，老娘还不时地打听我，第一故乡老邻旧居的一些情況。可是那里我几十年不曾去，那里的人和事，早已经模糊在我的记忆里，渐渐被我淡忘了，所以我对此无以作答了。真的是老年人常思既往啊！她老人家虽然健忘得很，但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会时不时地蹦出来，就像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发出一道亮丽的光芒。这个中秋之夜，虽然只见月饼不见圆月，但是我们姐弟几人，能陪老娘一起过节，那轮中秋之月，早已经在我们心中，慢慢地升起来，而且是又大又圆。

到家的第二天，我就开始给老娘洗头洗洗脚，擦身子，把她的被子褥子通通清洗一遍。因为老娘去年九月份大腿骨折后，卧床不能自理长达八九个月，现在总算是可以站起来行走了，不过得借助手杖，或者是扶着墙才可以，大小便仍然需要人来照顾。

都收拾妥当后，我便领着她老人家做康复训练。我搀扶着她，在秋日暖阳下，在院子里一步一步慢慢地吃力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又来到了老屋旁边的那棵红枣树下。只见红枣树弯腰驼背，无精打采地站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它的粗粗的树干也被大风吹断了两截儿，残枝败叶间，零星地挂着了几颗大枣儿，枣儿可粒粒数也。我不仅慨叹到：唉！母亲老了，红枣树也老了。红枣树啊，你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几度花儿开，几度枣儿红，终究免不了干裂枝疏叶儿枯了，你就这么老去了。但是你那盘曲嶙峋的枝干，镌刻着不老的岁月，镌刻着我们与母亲几度团聚的好时光，那又何尝不是我心中最美丽的风景呢？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了。我搀扶着母亲进屋休息。母亲说，她有点便秘，我就给她吃了两粒儿复方芦荟胶囊，然后就熄灯睡觉了。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这一晚上小便了3次，大便了三次。她弄脏了被子、裤子、鞋子，还有地面。这对于想尽尽孝心的我，真的是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也对我进行了一次尽孝大考验。无奈，我只好端来一盆又一盆水，带上口罩手套，反复地擦来洗去的。这一次又一次地清洗，折腾得我是几乎一夜未眠了。这让我想到了小侄女、姐姐、弟弟，几个月以来伺候老娘的艰辛与不易，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与敬佩。说实话，尽孝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儿。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尽一天孝容易，天天尽孝是很难的，可是姐弟们却做到了，他们真的是太伟大了。

这个夜晚，由于我多次去屋外倒脏水，便有幸看到了半夜的月亮。只见明镜般的月亮悬挂中天，把如水的月光满铺在老娘家寂静的小院。那绿油油的大白菜，在银色的月光下静默着，风儿轻轻吹，老屋旁边的那棵红枣树，枝条摇曳，树叶也沙沙作响，还不时传来枣儿落地的声音。天幕上，几颗疏星，调皮地对我眨着眼睛，似乎在偷窥着人世间的秘密，或许是在纳闷儿，这是哪里来的女子，半夜三更地不睡觉，出出进进地打破了乡村夜的宁静呢？月儿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真的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啊！这轮金黄的圆月，照在故乡，也照在我的心上。我脑海里油然地浮现了闰土月夜刺猹的美丽画面。而我是月夜泼水孝敬老妈，这个画面虽有些悲凉，不过能尽到自己的一份孝心，我心里感到特别踏实和欣慰。我想，无论何时，只要故乡的这轮金黄的圆月，能一直照着故乡的老屋和老屋内酣睡的老母亲，那也是一份美丽和幸福。

第三天上午，我去帮姐姐收花生。拔花生时，我一五一十地跟姐姐讲了昨夜里发生的情况。姐姐微笑着对我说：“妹妹啊！你这才一个晚上，你说妈妈卧床八九个月，我们怎么伺候过来的。现在这就不错了，不管怎么说，八十岁的老娘又可以站起来了走路了，这也算老天开恩了。”姐姐一边麻利地摘着花生，一边跟我讲：“妹妹，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老妈刚骨折那会，我家里活多也忙，还有两个孙子需要哄着，真是想有个分身术啊！”

有一段时间，母亲需要日夜护理。姐姐说她确实有些扛不住了，便无奈地跟她八九岁的大孙子逗趣儿：“大孙子，人老了真难啊！以后奶奶岁数大了，不能动弹那一天，奶奶就弄点毒药吃，行不行？”她的大孙子听了，快速地眨巴着眼睛，口口声声说：“不行不行，奶奶那时我就长大了，我就能伺候你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一天，姐姐领着大孙子去集上给秋白菜买农药喷洒，她的大孙子说啥也不让买。姐姐告诉大孙子白菜生虫子了，不喷洒农药不行。大孙子机灵得很，他小心翼翼地翻看完瓶子上的说明后，这才同意他奶奶买。姐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姐姐欣慰地说：“老猫炕上睡，一辈留一辈啊！”是啊！姐姐说得对，姐姐也用她的勤劳孝顺给她的儿孙们做出了榜样。姐姐现在真得很幸福，儿媳妇贤惠，儿子孙子都那么孝顺，她和姐夫一边劳作一边尽享天伦之乐，幸福已经像花儿一样了，她还求什么别的呢。

在我和姐姐不知不觉地闲话家常中，一垅垅花生秧被我们拔完了。花生果子也被我们摘满了一筐又一筐，装满了一袋又一袋子，满满的收获，大大的丰收。花生要用车子往家里运了，我说姐姐，帮我拍个抖音行吧。于是，我开始演习着拔花生，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打了一个趔趄，坐了一个大腚蹲儿，姐姐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乐不可支了。我心想，姐姐定是嘲笑她的妹妹，这庄稼活啥也不会干。不过参与秋收，心情就是好。我拍完了这段视频，配上了《大丰收》的音乐，播放出来给姐姐听：风调雨顺好年头，迎来金秋大丰收，稻穗高粱低下了头，鱼虾肥了油……姐姐高兴地得手里拿着一缕花生秧儿，情不自禁地扭起了东北大秧歌来。这欢快喜悦的歌声，飘荡在故乡的原野上，也飘荡在那些正在秋收的农民们的心中。

就这样，七天的假期转眼过去了，我又要和故乡说再见了。这时虽然是深秋，但是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悲凉，更多的是尽孝后的踏实与满足，因为老娘的身体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姐弟们的精神都热情洋溢干劲十足，我内心也就少了些许的担忧与牵挂。

十月七日，我轻松地登上了返程的列车。透过车窗，我看到的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故乡的云。虽然它们都与我渐行渐远，但它们永远停留在我的心上，我心中最美的风景依然是故乡。

我想故乡的路有时很长，它写满了坎坷与沧桑；故乡的路有时也很短，短得就像亲人们期盼相聚的目光。

再见了，故乡！当我再回到你身旁，希望你还是我心中那美丽的模样。山依然是那么青，水依然是那么甜，月依然是那么明，那棵红枣树啊，也会枯木又逢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