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在外面…… 抬头,阳光像金子撒在你的脸上, 温暖流进心里,像喝掉二两烧酒。 下一步,是望着喜鹊在天空飞, 在椿树上翘起它们的黑锥子尾巴; 或者研究瓦上的积雪纸样的白, 琢磨着能够把什么言辞写在上面。 然后,点燃一支中南海牌香烟, 然后嘀咕道:“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然后潜入一册书,在那里看亚洲, 欧洲和美洲。一个人傲慢的评说 政治的烽烟,经济的魔力,缠绕 几代人的生活,影响一直到今天, 像一场飓风把人的想象卷起来, 让你看见一幢楼房在天空深处飞翔。 可是,这样的事情怎能发生? 没有答案,留下冻水库般的空茫。 而时钟的响铃提醒你:正午已到。 吃饭仍然是个问题。面条还是米饭。 烦啊!吃饭不是宗教,不是哲学, 不是给灵魂加注转安酶或者安基酸。 不是。什么也不是。吃饭是吃饭, 白菜和萝卜,或者,冰箱里的 冻肉,如果仔细打量,能使你想到 明天是什么模样:死亡唱着小曲。 这样,带来了你的倦意。使你 三分钟进入梦乡:一步迈过三千里, 翻身跨过几十年:破旧的街道拐角 你和杜小兵弯腰捡拾发烫的弹壳; 转眼又跑入门窗破损的学校大楼, 爬上了天花板,一举手掀开瓦顶, 在那里高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革命是节日:轰隆一声,爆竹响亮。 但是,炸响的却是电话铃声:喂。 这是谁在呼唤?错啦。这里不是…… 于是魂归来兮。于是到了应该 给锅炉添加煤,让肉体保持在温暖中; 当你挥舞着锤子砸碎煤块,当你 操起火钩清理炉膛。劳动快乐吗? 一个冰人却在你的脑袋里哈哈笑, 看煤灰钻进你的皮肤,要染黑你的血。 在院子中抓起一把雪。洗呀洗呀! 把雪花抛向天空。看着它倏忽落下。 立即,空气中似乎来了隐身人, 拿刀子割你的耳朵,揪你的鼻子, 你仿佛一下坠进网络般虚拟的空间。 你转身,赶快重新回到屋子里。 这是最后的堡垒。这是你的 乌龟壳;肉烂了,还应在肚子里。 不过,谁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 春节将临,你怎么不回父母身边? 你怎么解决孝悌问题?孔子的 形像在你的面前像墙垣慢慢展开—— 泰山下的庙宇,三千弟子齐声 诵读:父为子之纲。犹如鼓槌敲击, 犹如一片乌云缓缓降临。你眼前 骤然黑暗。是的,夜晚已溜进了门。 窗外,冰月亮升起。亚洲的月亮 照耀守夜人,你从星象看见另一个你; 在黑暗中元神出窍,身体成空壳。 你把这空壳放在历史腐烂的夜空, 你看见自己巳安然地坐下来,坐在 一片时间的虚词之中,听见大地 已经沉睡。你心无傍牍,从静寂中 抓自己的声音:抬头,月亮像谁…… 2001·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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