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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议之花

 松滋新镇 2021-02-03

(网络图片)

白T恤配上牛仔,修长的身段配上飘逸的头发,更何况还是面容白净的美人胚子,这样的女孩儿,应该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

她叫周雨,先我之前进一家电子厂上班。见她第一面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好漂亮,顿时便有了打听她联系方式的念头。可她与我不在同一车间里,平时接触几乎没有,我便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转眼数月过去,工作倒也安稳,与车间几个同事也熟悉不少,闲聊也多了。我就毫不犹豫地跟几个同事说起了她,但几个同事似乎不愿多提,只是叫我不要动念想就好。起初我以为是周雨长得年轻漂亮,追求者太多,会对条件一般的我不屑一顾,我便也就此打消念头。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周雨竟然没有追随者,甚至大多数同事都对她嗤之以鼻。



黔西南部的一个山村,周建民一家世代生活在此,村里有一个挺大的煤矿,周建民就在煤矿里务工,自青年时代初始,到种地的父母老去,娶妻生子,周建民靠他自己一人的收入顶住了整片天。有时候他在想,大女儿周雨已经进了初中,小女儿刚上小学,自己老婆在家接老父母的班种着几亩薄田,这样的日子也并不难过,毕竟他自己每个月都有几千元的稳定收入。

2012年时运不济,闹得一个好好的家庭分崩离析。周建民在矿上出事了,井下坍塌的消息不到半个小时就传到了周建民老婆耳里,等不及把锄头放好,周建民老婆就跑到矿上,生怕去晚一步便是天人之隔。不过无论周建民老婆去的有多快,哭的有多惨,也没办法得到准确的消息,人还在坍塌的井下。

约在三两小时后,昏迷的周建民被抬了出来,人没死,这是她老婆听到的好消息,可是就在几小时后,周建民他老婆又听到了一个无法接受的坏消息。

在此之前,周建民老婆从未见过那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但仅仅见了这个医生一面,周建民老婆就对他恨之入骨。“右腿爆裂性骨折,脊髓与神经根压迫损伤,就算动手术治疗,多数是瘫痪或要截肢,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性。”这是那个带眼镜的中年医生的原话,也正因为这句话,让周建民老婆几乎当场晕倒过去。

等周建民老婆冷静下来已经是两天后,这时她不得不冷静下来,因为她现在面临一大笔住院费用,而煤矿对周建民的赔偿似乎迟迟没有动静,只有在周建民刚进医院时垫付了3000元钱,要知道这还没有周建民一个月工资多。周建民的老婆现在不仅想去找煤矿的老板去要回这笔应有的赔偿,还想把那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去打一顿,因为是那个医生宣布她男人要面临瘫痪,而且还是那个医生催着她去交钱。

冷静下来的周建民老婆除了先砸锅卖铁,再就是找邻里亲戚四处借钱,当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借了多少钱,又给医院交了多少钱,直到两个月后赔偿款下来了,整整十万。周建民跟他老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也清楚地知道煤矿再也不会多赔一分钱了,所以算是默默接受了。周建民的腿是治不好了,他老婆又不愿意天天见那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于是便把周建民接回家里,再好好合计这日子怎么过。

十万块的巨款,一部分结清医院的费用,剩下来还有四五万块,当周建民老婆在家里望着这些钱,算计着怎么安排好让两个女儿上学,又能顾及家里两个老人跟躺在床上的周建民时,她突然想起,外面还有一大笔欠款,周建民住院时找邻里亲戚都借了不少钱,是该算算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建民家里最难念的经就是这笔账了,七算八算,把手里这四五万还给人家,还欠一万多,怎么办?周建民老婆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就在这个时候,厄运再次降临,周建民的老父亲本来身子就不好,早几年便不能下地干活了,在周建民受伤后,硬是咬着牙把地里的活操弄着,这不就出事了。

乡村梯田多,落差又大,老人一不小心就从高处摔下来了,又落了一个骨折。现在家里有了两个药罐子,周建民老婆再也无法接受了。

一天傍晚,周雨跟妹妹放学回来,周建民老婆给她们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一家人吃的格外安静。次早清晨,周建民老婆喝农药的音讯传遍村里。


电子厂的工作并不轻松,早晚八点倒班制,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可我发现周雨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相比其它女同事而言,可谓是精心妆点。真要说起来,周雨每天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在厂里上班,倒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千金,我想也许是爱美之心吧。

进厂时间久了,听到的东西自然多了,其中不乏流言蜚语,有关周雨的传闻自然位列头等。可却尽都是不好的人后话,这正是这些传闻,让我也感觉周雨绝不是一个好女孩。

目前在厂里的,跟周雨谈过恋爱的男同事就有三四个,而且据说周雨当初来厂里上班不久,就要一个同宿舍的女同事陪同去买验孕棒,对于这样的传闻,起初我是不信的。但因厂里安排的宿舍集中在一起,男女宿舍一个挨着一个,都在一层楼里,下班后便经常能见到周雨。

每每晚上八点后,要碰见周雨画着美美的妆,穿着裙子高跟鞋下楼,一点也不稀奇,往楼下一看,就会发现肯定有一辆小车在楼下等她。每次我看见她坐上别人的车后,我就在想,以她的条件,找个条件好的男朋友,谈几年就嫁了,本是件多好的事,为什么她要选择今天跟这个谈一谈,明天又搂着另外一个男人,不亦乐乎?

直到年假快到,新的绯闻再次入耳,周雨生不了孩子,甚至还有不少人谈及了她的家庭,说她有个残疾的爸爸,妈妈死了,还有一个在上学的妹妹,家里很穷的,但她不愿意回去。我想这些私密性的话题,肯定是从周雨某个信赖的前任传出来的。


周建民老婆去世以后,这个原本和睦幸福的家庭算是完全面临黑暗。大女儿周雨初中还没有毕业就不得不辍学在家照顾父亲跟爷爷,好在这个可怜的家庭得到了政府补助,才让小女儿能继续上学。

在黔西的山区,像这样可怜的家庭并不少,所以周建民一家所能得到同情与帮助并不多。周建民的老娘已经年过六旬,还不得不到田边地头四处挖一些可用的药草,晒干了好卖些钱贴补家用。可这样并不是改变现状的办法。所以,刚过十四岁的周雨决定出门打工,虽然她从没有离开过生养她的家乡,但她去意已决,跟瘫痪在床的父亲说了一句便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出去了。走的时候,她口袋里还是找她舅舅拿的几百块钱,她舅舅家条件也不好,自顾不暇,便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十四岁的周雨先来到镇上,去过饭店,进过服装店,问过超市,但显然一一遭拒。要么是不敢聘用童工,要么是根本养不起闲人。周雨没有办法,只好做打算去县里再去找找看。

就这样周雨坐上了通往县城的大巴车,即将前去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周雨两眼一直望着窗外,同时也是心事重重,她是多么渴望能找到一份工作,能够贴补家里,让一家人能过的好一点,也正是心里有了这样的期望,所以她的警惕心似乎就放低了很多。

周雨并不知道,从她上车的那一刻开始,车上就有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盯上了她。去县城约需要一个半小时,走到一半,那两个男人就跟周雨搭上了话,因是乡音,周雨几乎把家里的情况全告诉了眼前这两个“好心”的男人。这两个男人也不含糊,一边同情周雨的遭遇,一边打保票说带周雨出去赚大钱,改变家庭的命运。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便相信了眼前这两个男人的话。

来到县城,这两个陌生的男人确实对周雨很好,请她吃饭,给她买了一身像样的衣服,并告诉周雨,要带她去福建某个地方进工厂打工去,那里工资高,一个月两三千元没有问题,天真的周雨心里只想着钱,便答应了,就这样,周雨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踏上了前往福建的火车。


福建龙岩永定县,出火车站步行约二十分钟便登上凤山公园,这里平时往来的人迹并不多,但下山上山的路口不少,所以这里便成了接头的地点,也是十四岁的周雨,踏足异乡的最后半小时自由身。

在凤山公园山顶的凉亭里,周雨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听信了这两个陌生男人的话,在这里等他们的朋友,会给周雨安排好工作,周雨在期待着。

很快,出现几个男人,最大的约四五十岁,最小的大概二十出头,不过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傻傻的。他们过来细细打量了周雨一番,然后跟带周雨来福建的两个老乡到一边谈话去了,期间周雨并没有感觉不对,直到他们一同带周雨下山,吃饭,然后走进一个小区套房里。这里明显是一个小家庭,并不是工厂,而带周雨来福建的两个老乡也要离开了,周雨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人绑起来了。在经历一顿打骂之后,周雨终于知道自己是被骗了,那两个说着乡音的男人把她卖到这个家里,要她做那个看起来有点傻的男人的小老婆。

现实总是无奈,十四岁的周雨并没有逃过这一劫,每天绳索加身,挨打挨骂更是常有的事,所受到的凌辱无法想象,但她逃不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周雨被强行留在了这个叫永定的县城,过了三年多暗无天日的生活,甚至还给那个傻傻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

三年后的某一天,周雨终于逃出那个小区的套房,终于看见了街上的人群,终于重新有了希望。她要回家,回到她远在黔西的家乡,回到她爸爸的身旁。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她来到了派出所,周雨因顾及自己亲生的孩子,不敢告发,只好通过警察的帮助联系家里人。几经周折,终于周雨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家乡,可是她却已经伤痕累累。


最后一次见周雨是厂里放年假时的晚会上,她照样打扮的光鲜亮丽,面带笑容,可我愈发的觉得她的笑容变得牵强。

朋友,生活实苦,你本是折翼的天使,不该再让你遭遇困境。朋友,既然你选择微笑,那我敬畏你能浴火重生。

我再也无法听信旁人的流言蜚语,再也不敢直视另一个人完整的生活。我不知世上为何会有嘲讽,讥笑,为何会有玩弄,轻视,为何会有真实,或虚伪。

我不知是否还会再见周雨,她的未来究竟几何,但我想,我一定需要铭记她的笑容,那是放下一切的笑容。

或者,也是不顾一切的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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