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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月夜聊205期:暴力的悲剧和警察的困境

 劳月 2021-02-05

《囚徒》是加拿大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拍摄于两年前的电影。前天,我在写作对《边境杀手》的评论查找资料时发现,丹尼斯还拍过这么一部不错的电影,于是找来认真看了一遍,确实如评论所言,是一部紧张、充满感情的绝妙惊悚片。它既植根于好莱坞复仇影片的传统,又大胆地做到了突破与创新,能够无形地吸引并且控制观众的注意力,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在紧张中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银幕上的人物,同时又在下一刻因为某些新发现而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小镇木匠凯勒(休·杰克曼饰)的6岁女儿安娜和她的小伙伴一同失踪了,两对父母疯了似的到处寻找。唯一的线索是在孩子们失踪之前,停在附近的一辆破旧的房车。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察罗基(杰克·吉伦哈尔饰)逮捕了房车的主人艾利克斯(保罗·达诺饰),但却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不得不依法将他释放。担忧自己孩子命在旦夕的凯勒,决定亲自“动手”,把艾利克斯偷偷绑架在父亲留下的老屋里,想用殴打和体罚逼迫他供出孩子们的下落。刚释放的嫌疑人艾利克斯失踪,另一名嫌疑人在审讯室饮弹自尽,使从没有失手过的警察罗基陷入困境。历尽酷刑的艾利克斯始终不发一言,也使凯勒走投无路,几近疯狂。虽然最终孩子们回到了家中,但是悲剧已经造成,痛苦永远无法挽回。

看完电影,沉默良久,休·杰克曼饰演的凯勒和杰克·吉伦哈尔饰演的罗基在我眼前晃荡着,始终不肯离去。

木匠凯勒是小镇里一个平凡的角色,曾经酗酒,又有失眠症,常常杞人忧天,在家里囤积了很多生存工具。他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安娜。安娜的失踪使他的天塌了,妻子的病倒和警察侦查没有头绪又加剧了他的焦灼心情。烦躁的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警察。当找到安娜的小袜子时,他悲愤地指责罗基:“你把时间浪费了!你浪费时间去跟踪我,是你害死了她们!”于是他铤而走险,绑架了艾利克斯,企图自己搞清楚真相。作为一个干了30多年的老司法工作者,我对这种场景耳熟能详,象凯勒那样偏执的被害者家属绝不少见。他们往往凭着一点微弱的证据就认定罪犯,一定要为亲属报仇。如果法律无能为力,他们就可能会自己动手。前天我所聊的《边境杀手》里的亚里杭德罗也是这样一个被仇恨冲昏了脑袋的父亲。从亲情的角度,我们都同情他们。谁没有妻子、孩子?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我们就不能认可他们。因为,认定犯罪毕竟要有充分的事实和证据,单凭感情的个人暴力复仇终将走向反面,伤害了他人的同时也伤害到自己,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影片如此,现实更是如此。

罗基是小镇警局里的佼佼者,经手的案件都破获了,没有失手过。但是这一次他却碰到了大麻烦。先是因为缺少证据不得不放了嫌疑人艾利克斯,接着人一放就失踪,然后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另一个嫌疑人居然在审讯室里抢过他的手枪自杀了。面对局长的批评和凯勒的责难,罗基崩溃了。警察局长语重心长地安慰他:“听着孩子,我们不可能总是胜利,对吗?我们只不过是警察而已。这次我们已经失败了,明白吗?听我说,如果你想要成就感,那就找个女孩,结婚成家,生些孩子,让这件事过去吧!”听完这段话,我的眼睛都湿润了!天下的警察都是一样的有苦难言啊!罪犯总是越来越狡猾,难寻踪迹。被害人家属总是冲动偏激,责怪侦查不力。检察官总是求全责备,抱怨违反程序。律师总是吹毛求疵,指责证据不足。最后那些法官总是高高在上,还判你败诉!所以,我觉得《囚徒》里的罗基是电影里少见的真实、生动、深刻的警察形象,他让我们看到了警察心灵深处的痛苦。事实上,因为各种原因,总有一些刑事案件是破不了的。大多数悬案和疑案与警察的水平和能力无关。就像那个局长说的,“我们只不过是警察而已”,不是神仙。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警察的破案能力也是有限的。《囚徒》以找到女孩为结局只是一种艺术的策略,带有安慰性质。事实上,现实社会中更多的可能是成了永远的历史悬案。因此,在要求司法人员倾尽全力查找罪犯的同时,不妨给他们一些宽容和理解,不要象凯勒那样逼人太甚。

不过,话要说回来,新春佳节看这么一部沉重的电影,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片名《囚徒》Prisoners使用的是复数名词,指的不是一个人,几乎所有的片中人物都被赋予“囚徒”的意义。失踪孩子的两对夫妻,罗基,艾利克斯和自杀的嫌疑人,艾利克斯的姑妈,还有那个神父,都被电影的情境和他们心中的仇恨和伤痛所囚禁,加上导演丹尼斯善用的定音鼓、低音提琴的渲染,真的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在,这样的电影虽然沉重,却值得回味,令你很难忘记。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学会放松自己,不要困在自己的心灵里成为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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