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赵亮作品：故里新忆之六 犬爷兄弟

故里新忆之六  犬爷兄弟

文、赵亮

狗犬、毛犬兄弟也确有其人，黄水泛滥的时期，界首光武以北都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被称为“北湖”，芦苇浩荡，是盗匪出没的好去处，狗犬、毛犬兄弟也就侧身匪列，抢劫、绑票的事儿也干过几遭。

我记事的时候犬爷兄弟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也许乡亲们没有忘记他们年轻时的荒唐事，就是在人们的指点议论中我才知道犬爷兄弟当过土匪的。但是事过境迁几十年，他们也和正常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出工干活，生儿育女，至一九八几年才都以八十多岁的高龄死去。其人已为土末尘埃，又为其后人颜面所忌，就姑且隐去名讳吧。

狗犬爷总是虎着一张长脸，不怒而威，一村的大人小孩都害怕他。毛犬爷虽然脸上有点笑意，因为传说中他在村南的芦苇丛里，亲手扼死过肉票，大人小孩也都是避之不及地躲着他走。兄弟俩都异乎常人地强健，六七十岁的年龄在生产队干活，还比一般的年轻人力气头大。那时节，收庄稼打场，休息的空闲里，青壮男子就把摔交、角力作为游戏。有一年秋收，年轻力壮的前进不知天高地厚，要与狗犬爷比划比划，那年狗犬爷六十八，他看着敦实的前进，摇着头说“你这毛孩子还嫩，我让你搂后腰还怕弄伤了你！”这样一激，年轻气盛的前进就上去从身后抱住了狗犬爷的腰，刚开始，凭着一股冲劲，还真把狗犬爷晃悠得东倒西歪，可是僵持了一袋烟的功夫，硬是没有把狗犬爷摔倒，前进自己却累的满头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正在前进想缓口气的时候，狗犬爷用胳膊夹紧前进的头，哈腰用劲，左右几晃，一拧身子，把前进从身后甩出老远，前进面朝上被摔了个老头看瓜，半天没爬起来。这时候狗犬爷总算笑了一回，乐呵呵地教训前进：“毛孩子，光凭个冒失劲不粘，搁年轻时候，我把脖子给你夹断！”。毛犬爷在打麦场上和年轻人比试，扛着装满四斗小麦的布袋，往石磙上跳上跳下几十次，轻轻松松，面不改色，这时同场竞技的“比赛选手”傻娃叔失足栽得满脸是血，毛犬爷笑话他“瞎长个傻大个，脚底下没跟”！ 

有关犬爷兄弟抢劫的事儿，乡亲们说的最多的是绑票连根。寨子分东园、寨里两部分，连根是东园富户老贵叔家的独生子，发黄水那年还不满周岁，兵荒马乱，盗匪横行，本来住在寨子外面的老贵叔也躲到了寨子里，可是一天黄昏，两个人蒙住面，拿刀带枪，把连根硬是抢走，从没来及关闭的寨门口扬长而去。接下来就像时下报纸上报导的绑架案件一样，就是勒索赎金了，只不过没有警察参与解救人质的情节罢了。最后老贵叔卖掉几十亩好地，凑齐二百块钢洋，前前后后两个月才总算把连根赎回来，连根因为惊吓，变得有些痴呆迟钝，老贵叔一家却还对俩土匪守信用放了孩子感激不尽哩。

绑架连根的是犬爷兄弟，因为事后穷光蛋的兄弟俩不但盖了房子，狗犬爷还从界沟集河南花子街买了个欢场女子做老婆，这就是狗犬奶奶，她在十年前以九十高龄去世，关于她的事情在后面再说。

犬爷兄弟做了土匪是公开的秘密，解放后为什么没有受到镇压哩？长辈们说，犬爷兄弟没有明火执仗地打家劫舍，就是绑连根的票也蒙了面，而另一个土匪赵腰庄赵玉镯解放后被枪毙是因为大白天公开干。有一年，赵玉镯领着一群土匪大白天冲进寨子抢劫，接连祸害了几家，还把我家族爷吊起来拷打，勒索钱财，犬爷弟兄俩看不过，抄起了家伙将赵玉镯赶走，救了一村百姓。后来南孙庄土匪孙瘸子带人攻打赵寨，那时保长赵老灵到界沟集发展去了，也是狗犬爷和毛犬爷兄弟站出来带着乡亲们死守，才使寨子得以保全，乡亲们才没遭殃。

犬爷兄弟已经故去，是是非非都成过眼烟云，在此也把记忆化成文字，作为对两个爷爷辈的一个念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