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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峰长篇小说丨风雨人生(连载之三)

 界首柴大官人 2021-02-05

任峰先生  授权发布


随着雪娃一天天长大,让人费解的事情又在他身上发生了,三岁的雪娃已可健步如飞,就是不开口讲话,连半句爹娘都不喊。一开始家人还以为是孩子说话晚,没在意,可孩子都快满三岁了,还不开口说话,总有点让人心存疑虑,孩子越不说话,爹娘就想多给他说几句,可他总是一笑了之。汝林心里那个急呀,生怕儿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不惜变卖家当,请名医为雪娃看病。但几个名医都说,雪娃没有病,喉咙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孩子三四岁了还不说话,医生们也没有让人信服的解释。又一年过去,雪娃已满四岁,长得明鼻大眼,方面大耳,人见人爱,左邻右舍见了无不称赞一番。当知道雪娃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时,脸上又无不现出惋惜之色。每当看到这些汝林和妻子,任沈氏的心就象刀扎了一般难受,任沈氏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强壮,经过生孩子,送老人和不断地操劳家务,尤其是哑巴儿子的打击,她终于病倒了。并且是一病不起,病情一天重似一天。心急如焚的丈夫汝林,这日只得拽着已满四岁的雪娃来到已憔悴不堪的妻子床前,哀求雪娃道:“我的小祖宗,你娘为你都急出病快死了,你就开口叫声娘吧,就算爹求你了。”
雪娃扭扭捏捏在爹手里挣扎着,很不情愿地来到娘的床前,看到娘那双渴望的甚至绝望的眼不知是害怕,还是心疼,懂事的哭了起来。最后从胸腔中挤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娘字来。任沈氏听了之后笑了,笑得很开心,接着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四年内任家第二条人命的失去,汝林越来越感到儿子的可怕来。他甚至担心,有一天他也会被雪娃克死的。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听老辈子人讲过这种类似的事情,如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生下来就死了爹娘,后被一对要饭的夫妻收养,都几岁了就是不喊爹和娘,有一次爹逼着他非叫娘不可,不得已他喊了句娘,他好端端的娘就被他一句娘叫死了。记得老辈人还说过,有次朱元璋和父亲一齐去县城办事,刚到县城就遇到一位州官到县城巡察。按当时的习俗,一般百姓遇到官员是要回避的,回避不及就要跪在地上不能抬头等官员过去,方可站起。当时街上人很多,回避是来不及了,于是许多人就跪在了街道两旁等州官过去,一街的人唯独朱元璋不跪,不仅不跪还嬉皮笑脸看着大家。跪在地上的爹吓出一身冷汗,用手拽了下儿子,意思让他跪下。朱元璋纹丝不动。这时州官的一个随从走了过来,对朱元璋大声斥责:“小娃娃,为何不跪?”朱元璋的爹怕出问题,使劲把元璋拽倒在地,然后让他跪下,朱元璋只好尊从父命。朱元璋刚跪下,轿子里的州官便嚎叫一声吐血而死了。这事后来传到京城,当时是元朝天下,宫里收罗了不少的奇人异士,有一术士对玄学造诣颇深,掐指一算,高叫大事不妙,元朝休已。皇宫一片大乱。元皇帝知道后,让护卫把这位术士五花大绑地抓到金銮殿,问他为何要蛊惑人心,造成混乱。他用玄学分辩了一通,最后说出那位州官的死因乃朱元璋命中注定要面南登基,一个小小州官哪能经得起真龙天子一拜呢!皇帝信以为真,于是便演译出元朝皇帝派人追杀朱元璋的许多传说和故事。今天我们都知道,传说不是历史,根本无据可考,更没什么科学道理。如果元朝皇帝是个聪明人,找个州官过来自己一跪,不就知道,术士玄学的真假了吗?可惜元朝的皇帝太蠢,太笨,要不然他怎么会被朱元璋代替呢!
汝林汉子不知想到此法没有,即使想到了也没法试验,因为当时已是民国十七年,皇帝早就不存在了。
大半辈都在偏僻、愚昧小村子里生活的汝林,根本没有分辨传说和现实的能力,他肯定把传说当成千真万确的事实。每当想到这里他是又高兴又害怕,害怕的是有一天儿子心血来潮叫他句爹,或者一不小心跪倒在他面前,那他的小命肯定完了,高兴的是儿子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要不是娘那根钉子锲错了,任家搞不好真能出个万岁爷呢,就是现在还说不准呢,要不他咋一句“娘”,就把任沈氏叫死了呢!即使任家出不了万岁爷了,这宰相,州官总能摊一个吧……想到这里汝林已不害怕儿子叫他一声二声爹了,就是自己被喊死了,只要任家出个大富大贵的人,死了也值啦。
但出于多方考虑,汝林汉子还是步行几十里来到高万里家,找到小神仙,问小神仙可有让儿子恢复大富大贵,又让儿子不克死人的方法。可小神仙高万里今非昔比,老态龙钟地躺在床上,话已说不清楚在汝林的再三乞求下,高万里才摆手让儿子来到床前,示意让他跟汝林走一趟。父命难违,儿子高千丈便坐着马车和汝林一道向任家湾驶去。
高千丈为了证明自己的阴阳之道不比老父亲差,一路上与汝林讲起了阴阳玄学来。
“什么叫阴阳,你知道吗,任老哥,阴阳就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没有了阴阳,一切就都不存在了。阴阳两字表面看,相斥相克,实际上他们是分不开的,就象天和地、山和水、人和鬼,缺了一个,另一个也就无从说起了。阴阳生万物,万物属阴阳。比如一片树叶,看着简单,仔细琢摸,一片树叶,无不揭示着阴阳的存在,阴阳的无所不在,树叶向着阳光的就阳,背着阳光就是阴,阴阳两面颜色不同,作用不同,因为不同便构成这片叶子是这片叶子,而不是别的叶子。再比如你儿子的命硬克人,如果破掉了你儿子克人的一面,他的大富大贵也会受到影响。换句话说就是阴阳失衡,阴阳失衡那是很可怕,你愿意你儿子比你死的早吗?”
汝林听了高千丈最后一句的反问,连连摆手道:“高先生要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那就算啦!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怕啥死不死的,雪娃还小,并且他还有富贵人生,还是让他多活几年几十年吧!”汝林说着竟想下车,自己一人回去。高千丈又发话了:“其实两全其美的方法还是有的,只是找着困难,并且还需实地堪察之后,才有可能寻到”。
汝林眼里又有了希望的光,于是把已放到马车车厢外的腿又收了回来,急切地问道:“既然有那你就找吧,其他的都好说。”
高千丈沉思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对汝林说:“凡破解之事,对风水先生都有损毁,小者折阳寿、破小财,大者毁眼睛,甚至有性命之忧。记得老爹讲,他听他的师傅讲,阴阳先生为别人破解大灾大难时都要留一手,否则对自己不利。除非这个请破解的人肯出大价钱。我爷爷的爷爷讲过,有一年他给一大户人家看坟地风水,找到一处可生龙降凤的地方,我爷爷的爷爷开始害怕不敢说于主家,因为如果把真穴点了出来等于破坏了天地间的阴阳所在,你要说出,眼睛就有瞎掉的可能。我老爷爷把这事说了,主家非常大方地拿出三十亩的地契排在了我爷爷的爷爷面前,跪地求他把真穴点了。爷爷的爷爷无法推诿,于是就把真穴告诉了这家有钱的大户。爷爷的爷爷回家大病了一场,用许多破解之法,才算保住了一双眼睛。但手脚麻木难以走动,也出不了门做看风水之事了。你猜这家被点了真穴的大户是谁吗!那就是做了八十三天皇帝的袁世凯的家。当时大概是袁世凯的爷爷,袁世凯为什么只做八十三天皇帝,那是因为皇帝不该是他的,是因为我爷爷的爷爷点了真穴才带来的。但毕竟是人为的,如果是他们没有请爷爷的爷爷就把先人埋到生龙产凤的真穴上,他袁家这一朝,别说八十三天、八十三年、八百三十年都有可能呢。”
高千丈这段声情并茂的叙说,让汝林激动不己,更加深信这阴阳八卦的真实性,禁不住地对高千丈说:“高先生,你到我家之后,好好看一看。再到我家坟园子里瞧一瞧。钱的事好说,你别看我穿的寒酸,我家几十亩地呢。不仅如此我家开的还有座小染房呢!高先生只要你能把俺雪娃大富大贵找回,再破了俺雪娃的克人之忧,地你随便要,多少亩都行!”

高千丈沉默无语好一会儿,才悠悠道:“钱是身外之物,提它就薄气了,我们看风水的,有看风水的规矩,没有给主家找到真东西,我们是不收钱的。等我们找到让主家信服的东西,凭主家的意思给多少,风水先生都没意见”。说到这里高千丈向坐在车把式位置上赶车的三十多岁男人说:“老三,加快点速度,别摸了黑,以免节外生枝。”于是老三甩了几个响鞭,马车如飞般向任家湾驶去。
马车在暮色苍茫里驶进了潁河边上任家湾,接着就到了汝林家的院子里,汝林跳下车,把高千丈让进堂屋客厅安坐。立刻让妹子花花把两间西屋打扫干净,把床抬进一张,铺上任家最好的被褥,让高千丈晚上歇息。之后汝林把自家一只已上架休息的老母鸡宰了,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招待高千丈。刚开始高千丈还有点客气,当看到汝林一家人对他这么热情,也就狼吞虎咽起来。饭后,高先生问了雪娃的生辰八字,和汝林的生辰八字,又把站在角落里眼巴巴看着他们吃饭的雪娃喊过来,认真地看了手相,相了面,就一头钻进西屋里,钻研起破解之法来,在村子里虽然汝林家的家境还算说的过去,但一下子要找二张闲床出来已很困难,于是汝林喊来邻居铁柱帮忙,把高千丈的车夫老三领到他那里歇息了。
第二天都日出三杆了,还不见高先生起床,做好的饭菜也热了二遍,汝林老汉实在等不下去,就到西屋门前,轻轻地喊道:“高先生,起床了吗?该吃早饭了。”屋内没有应答,汝林有些害怕,把声音抬高了几分又叫道:“高先生起床了没有,该吃早饭了。”屋内还是没有应答声,只隐约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声,汝林既担心,又害怕,情急之下推了下门,门是虚掩着的,这一推,门就自动开了,汝林向屋内注目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他看到高先生,盘腿大坐,满脸汗水,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捏成兰花指样,右手握一把长可盈尺的桃木剑不停地挥舞着,口中叽里咕噜念念有词。汝林和已经从铁柱家回来的老三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高千丈才如梦初醒地睁开了眼睛,连连摇头出了一口长气道:“你家宅子阴气很重,不仅有小鬼小判,还有几个缠手的家伙。昨天夜里盘腿入定之后,这些邪魔歪道就向我围来,幸亏我早有准备,拿了把贴了咒语的桃木剑,否则你们今早见到的已不是活着的高千丈了。虽没被这些妖邪之物取了性命,但至少要短五年阳寿了!夜间那么多的小鬼小判都被我降服,唯有一个成了气候的家伙,我们拼斗了几百回合,也没分出胜负。多亏你们开了门,见了阳光,否则我要被打败不可。我估计这个妖邪,晚间还要与我决斗。汝林老兄,快去弄只白老公鸡来,我要用鸡血养剑;再准备半盆狗血,我要在今晚收了这妖邪!”
待续……

任峰,安徽界首人,1964年生,1986年师范毕业分配到界首一所中学教书;1994年调乡政府工作;1996年调界首市政府行管局工作至今。
安徽省作协会员,《英雄儿女》杂志社驻安徽记者站记者。
其书法作品多次入选入展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各大展览,如第五届新人新作展、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书法大展、“走进青海”全国书法展、“高恒杯”全国书法展等;美术作品也多次参加省内外大展并被有关方面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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