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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峰长篇小说丨风雨人生(连载之十五)

 界首柴大官人 2021-02-05

任峰先生  授权发布

有两名警卫走向前去收掉了三禄的大肚匣子,拎在手里。艾艾也把枪收下放进腰间。
“三禄兄呀,你这是演哪门戏呀,骑马闯学堂不说,还用枪指着沈校长的头,刚开始我家少爷慌慌张张跑回县府给我说有人骑马持枪在闯学堂,我还以为是哪个疯子土匪呢,没想到是大富绅三禄兄。要不是亲眼所见,让我猜三天三夜也猜不到你身上去哟。”说到这里县长郑达威顿了顿,又接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咋的三禄兄酒喝多了,看上去不太象哩。”
三禄低下了头,县长才注意到三禄额头上有个不小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于是对身边的护卫说:“快送孙会长到县大队卫生所去。”
三禄摆了摆手说:“不用,让县长操心了。”转身就要离去。
郑县长又说话了:“三禄兄,大闹了首太联中,就这么走了吗,你可是咱县上有名的人物呀,当着县商会会长之职,还兼任城南乡的乡约之职,正儿八经的国民党员,不给沈先生赔个礼就走了吗!
“不用,不用,郑县长,三禄兄是一时冲动闯了学堂。好在及时收敛,没有铸成大错,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就让他走吧!”沈先生体谅到三禄此时处境尴尬,留在这里只是难堪,就非常宽容地劝县长放三禄走。
三禄听了心中不禁暗暗感激。
“让他走,他脸上的伤口不包扎一下行吗?”郑达威县长关心地说。
沈先生扒在郑县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郑县长就挥挥手说:“三禄呀,三禄,沈先生处处为你着想,你却拿枪指着人家要命,真是野地里跑驴不识好人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好了,既然沈先生说不用你赔礼道歉,我也不乱掺和了,你先回去吧,等一会我到你孙家大院拜看你,其余人都散了吧。”
孙三禄从树上解掉马缰翻身迈上马背,一溜烟跑走了。几位从孙家大院赶来的家丁也早已在人群外站了多时,这时也纷纷骑上马跑出了校院。
郑县长向沈先生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之后,先回县府去然后去三禄家一趟。让郑县长去三禄家也是沈先生建议,因为他担心三禄抹不开面子,再出什么问题。首太联中一场突变,闹得沸沸扬扬,议论纷纷:什么沈方正和孙三禄结下冤仇了,什么沈方正南京国民政府有人,这下孙三禄要招家伙了;孙家财大气粗,还有个哥在省城做大官,得罪了孙家首太联中这回要玩完;三禄一会枪指亲侄女艾艾,一会用枪指沈方正,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一个大姑娘家,不好好的找个婆家嫁了,却跑到男人窝里出头露面,能产出什么好果子!你看艾艾那妮子样,疯疯癫癫的,要走相没走相,要站没站相,一看就是个不守本份的人。流言蜚语到处传播,直到几十天后省城回来的孙三福绑着孙三禄到首太联中,当着数百名教员和学生的面,向学校和沈校长,道了歉,赔了不是,谣传才不攻自破,停止了传播。
孙三禄通过这件事,得了不少教训,长了不少见识,变化颇大,经常拎在手里的枪不见了,动不动就跟别人吹胡子瞪眼的毛病改掉了不少;在村子上,街市里也不再挺胸晃膀子地走路了。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四房姨太太让他一封休书送回娘家仨,姨太太哭着不愿意走,送走还来,他只好又到老丈人家,把一封封休书撕毁,把姨太太又都接了回来。这让首太县周围的老百姓又多了些茶余饭后,忍俊不禁的谈资。
十五
光阴荏苒,启元、兆瑞们在沈太联中苦读已满一年,第一学年的年终考试中,启元拿了头筹,兆瑞也不甘落后取了第三的好成绩。成绩已张榜公布,两人高兴的不得了,在高兴之余没忘了酬谢自己的恩师沈先生,于是就学社会上的做法,有启元和兆瑞名誉上作东,实际是三禄在县城最大的饭荘,金满楼酒家,安排了一桌饭菜,当启元和兆瑞非常郑重请先生赴宴时,沈先生狠狠训斥了他们一顿,责令他们立刻把酒席退掉,还自言自语道:“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了社会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生教学生读书是先生的本份,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酬谢的,如果要酬谢也应该是先生酬谢学生,因为是学生刻苦读书,让先生的付出才有了回报,有了证明吗!这学生取得点成绩就请先生,这先生不就成了买卖知识的奸商小人了吗!
启元和兆瑞被沈先生训斥的低着头不知怎么才好,这时艾艾有事找沈先生汇报,看到两个人愁眉苦脸,以为犯了什么大错,等问明白是因为请客酬谢沈先生的事,先生不仅不领情,还批评了学生一顿之后,艾艾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对启元和兆瑞说:“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请沈大学问家吃饭,也不看看你们的德行,你们配吗,人家沈先生多清高,多有品味,人家是远近闻名响当当的大人物,人家食人间烟火吗,人家从来没有吃过俗人一顿饭,别说你们啦,就是蒋介石请都请不去呢!
启元和兆瑞听的似懂非懂,听出话中有话,又不太明白艾艾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发现沈先生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沈先生终于开口了:“艾艾姑娘,我们是教员,当着启元和兆瑞不要把自己情绪带进来。”
“我怎么把自己的情绪带进来了,我夸你还不好呀,夸你拒绝吃请还不好呀,敢情你是想吃又不好意思,假推辞呀,被我这一夸你没了去吃的希望了,那好,我现在就向启元和兆瑞说,你们快请沈大学问家吃饭哟,不然你们可没机会了。”
“艾艾!请你不要这样,启元和兆瑞是我们的学生,你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怎么为人师表,让别人怎么看你。”
“我没有你清高,我没有你伟大,我顾不上别人的看法。”说着说着艾艾竟流下泪来。
启元看看兆瑞,兆瑞看看启元,两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弄不明白校长和艾艾教员怎么啦。
 其实这里面的微妙,只有沈先生和艾艾两人知道。
事情还得从兆瑞的爹孙三禄骑马拎枪闹学堂开始,当沈先生把三禄顶在艾艾头上的枪勇敢地挪到自己头上的一瞬间,艾艾的心中不觉间就涌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感觉好美,好让人激动,甚至都让她忘了当时的处境是多么的险恶,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来,他温文尔雅,大胆勇敢,遇事果断,他学识渊博,平易近人,英俊潇洒,他好美,好美……就在那短短一秒,半秒或更短暂的观察里,她内心里发生了难以言状的大变化,血在她的血管里加快了奔流,胸腔里那颗心蹦跳的都快出来了,她的面颊滚烫起来,她知道一定很红,那一刻她脑子一个明白无误想法闪现出现——这男人就是我一生的所爱。

要不是叔叔的枪正顶着他的额头,她会不顾一切地扑倒在他那坚强而温暖的怀抱里去,深唤一声——我爱你。当那冰冷的能致人死地的枪管把她从幻觉里惊醒到现实中时,她从没有为谁这么担心过,为谁这么害怕过,他真怕粗鲁的叔叔一时激动扣响了枪机,或者叔叔不小心误动了板机,她就会永远地失去了亲爱的沈先生,再也没有了向方正深唤一声我爱你的机会。于是她想起腰间那把她过20岁生日时爸爸送给她的漂亮的左轮手枪来,她掏出之后,没半点犹豫地顶在了亲叔叔的下巴上。她真的想先扣动板机,先打死叔叔,救下方正,要不是方正先生的那句震耳欲聋的“孙艾艾同志,我命令你把枪收下。”也许她在担心中、慌乱中会先扣动枪机的,要是那样后果是多么可怕呀!我打死了自己的亲叔叔,今后怎么面对爸爸、兆瑞,还有奶奶爷爷。更让人害怕的是,如果叔叔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也扣响了板机,沈先生头上被打了个窟窿死去了,我的爱,我的上帝呀,我还怎么活下去哟。
当郑县长命令来人下了叔的枪,事情有惊有险但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地结束之后,她才从内心里更加佩服沈先生的冷静和果敢来。从此之后艾艾姑娘的心就再也离不了沈方正,沈先生,爸的好友沈叔叔了。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但是如何表达,如何让对方接受,甚至也爱上自己,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然这爱就太苍白了,也就没有了让人愁肠百断的故事,欲仙欲死的情结了。
艾艾正陷在痛苦里,因为对方已拒绝了她的爱,并且是种很彻底的拒绝,但任性的艾艾从不言弃,仍在默默里奋斗着、挣扎着。
一个人一旦有了爱情,尤其初恋的爱情,这对产生爱的人影响是非常大的。艾艾爱上沈先生之后曾陷入到这样的不正常之中,她怕见方正,又愿意见方正,她怕给方正说话,又想给方正说话,甚至正常的教学问题她怕给方正汇报、交流。总之她艾艾变了。她如果一天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见上方正,她这天夜里准会失眠,如果她看方正不知什么原因,脸上出现了不快,她会心里难受;有一次方正因教学的事日夜操劳累病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她竟担心的要死,以各种名誉和理由去见他,但见了他之后又不说一句关心的话,只是偷偷地看他,默默地爱着。因方正身边还有别的人,来看望他,来找他汇报教学上的事等。她心中想:“能找个和方正单独再一起的时间怎么这样难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要找他汇报请示呢。学校不还有孔文武孔校长吗!方正已累病了,你们怎么还这样不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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