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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听到有人谈及他。那时我正生长在孩提时代，也不懂，甚至不以为然。只记得家里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光荣之家”的红色牌匾。曾记得在那吃喝还有点紧张的年代里，每到过年时节，有人给奶奶送肉吃，还送过年贴的红对联。这件事还是我上四年级时才明白的：奶奶的第二个儿子——我叫二叔，在解放山西临汾时壮烈牺牲了。因此，上级根据优抚政策，每年过年时都要拿出一点钱，由村里给军烈属置办半斤八两猪肉和对联送到家里去，以示拥军优属，抚慰烈士们的家人。当时奶奶家里很穷，爷爷死得又早，日子因而雪上加霜。俗话说：“骨肉连心。”奶奶一生给爷爷生了五男二女，为了能让孩子都活下来，于是，就强忍着骨肉分离的痛楚，含泪把我的四叔送到了山西浮山县的一户人家，把我的小姑送给了安徽阜阳的另一户人家。奶奶本是好意，但孩子们那会领情？他们在心里始终认为，奶奶把谁送出门，就是不待见谁。二叔为这事与我的奶奶还生了好一阵子闷气。他知道咱家穷不是因为姊妹多，而是因为咱家没有土地——土地是穷人的命，土地是穷人的根呐！所以，我的二叔极其渴望着能够得到一份土地！时光到了1946年，河南的各地开始了闹饥荒，济源也不能独善其身。为了巩固新生的地方政权，拯救穷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开始了！穷人们在共产党的组织领导下，开始对地主恶霸进行斗争，分粮分房、分田分地真忙，好不快活！“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穷人能有地种，将不再卖儿卖女，将不再远走他乡。能分到土地了，不用组织上派工，二叔干得比谁都欢。干着干着，奇怪的现象就出现了——穷人白天分到地主恶霸的财物，夜晚又偷偷的送回了。这样的事并非个例，甚至比比皆是。土地改革分田到户是件好事。但是，蒋匪帮反动派与地主恶霸还在，他们只要存在一天，就会对地方政权形成威胁。于是，二叔陷入了深思，并且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当兵去！他要拿起武器把蒋匪帮、反动派、地主恶霸彻底消灭光！1946年7月6日，天还没有亮，二叔就早早来到土改刚分给自家的土地边。面对这片滚烫的热土，他双膝跪下，前额紧紧地贴着芬芳的泥土，听着地虫“唧唧”的鸣叫声，闻着大地散发的泥土清香，深深地陶醉了。他嘴里念叨着：今后有地种了，这都是共产党领导的好啊！共产党的恩情比天高，共产党的恩情比地大。此生我一定要跟着共产党闹革命，誓死保卫穷人翻身当主人的成果！二叔跪了许久许久许久……跪隐了满天繁星，跪来了明媚霞光，连血红的太阳也出来赶了个趟。这时，二叔才弹了弹裤管上的灰土，迈开铿锵有力的步伐，朝着徐向前部队所在的地方走去，向着正北方走去……奶奶是最慈爱的。受封建思想的影响，我小时候经常看到她裹脚。那时，我虽然不知她是什么时间开始裹脚的，但我看到用缠胶布把脚紧紧裹起来，迫使其不能正常发育。时间一长，足骨便变了形。走路时只能小步往前挪，对广大妇女，这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就这，还有人美其名曰：“三寸金莲。”奶奶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她最懂得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无论孩子走得再远，她也能听到孩子们的心跳。二叔临别的时候，奶奶赶紧来到自家土改时分得的土地边，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包装满土，并且包得严严实实。奶奶一路小脚快跑，气喘吁吁，这才半路拦住了二叔。只见奶奶把手帕里的泥土郑重的递给了我的二叔，并深情地对这位即将入伍、死活难料的儿子说：“老二呀！到部队一定要听党的话，跟党走。无论行军还是打仗，肚子感觉不舒服了，就抓一点家乡的泥土，泡水喝，即使再顽固的肚子病都能治好！”简短的几句暖心之语，真正道出了一位慈母满腔深深地爱。我百思不得其解，小脚奶奶是怎么知道二叔要去参加解放军的呢？奶奶脚虽小，但格局大，心胸宽，想得远，她能读懂每一位子女。儿女们的心跳也总是与母亲同频共振，隔得再远她也能够感受到儿女们在想什么。此刻，面对慈母的殷殷嘱托，刚强的二叔哽咽了，眼泪在流淌着。泪水像故乡的小溪一般，洒落在故乡的土地里。从此，远走他乡的二叔，记住了乡愁，记住了故乡，记住了故乡那位一直牵肠挂肚着自己的慈母！二叔从小没有读过书，但在父辈中，数他的个子最大，体力最壮实的。出门在外的日子里，二叔也想家，想念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伙伴们，更想念慈祥的奶奶和自己的亲姊妹……只见慈祥的奶奶用苍白的指尖理着二叔的双鬓。二叔为了能够留住奶奶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紧紧地抓住奶奶的衣襟，生怕奶奶走远……这其实是一个梦境。此时，虽然东方已露出了晨曦，日光之剪刀，早已把暖人的梦境剪成丝丝烟缕，可太过想家的二叔还是不愿意睁开那双早已泪水朦胧的眼睛。——那是一个举家难忘的好消息！是可喜可庆可贺的好消息！——二叔高举着拳头，面对鲜红的党旗庄严宣誓：我要用自己毕生的精力追求光明，努力实现为国杀敌，为人民求解放的伟大事业。坚定地听党话，跟党走，永不叛党！此刻，二叔正式加入了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从这一天开始，二叔开始掀起奋进搏杀、波澜壮阔的的人生新页。 二叔因为能吃苦、不怕死，敢打仗、打胜仗，时常受到上级首长的褒奖嘉奖，很快被提升为二连的排长。1948年夏，解放临汾的战役终于拉开了帷幕。二叔智勇双全，分外勇敢。他针对排里的不足进行实兵演练，他利用空闲时间召开战前“诸葛亮会”，他善于找出敌人的软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胜券在握。那会儿，临汾城里的城墙是相当坚固，火力配备也无死角。更出人意料的是：我们的主攻部队还没到城墙跟前，就死伤了一片。这可咋办？为了解决这一火急火燎的难题，基层班排紧急召开“诸葛亮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表者自己的见解。最后，由部队首长下了最终的决心：从几个方向挖地道，挖到城墙下面。然后，再统一时间，集中使用炸药炸掉城墙。二叔身为排长，平时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战术十分过得硬，在连里是数一数二的，曾经亲自击毙过五个蒋匪帮。关键时刻，为了炸开敌人的坚固城墙，作为一名共产员，他咬紧牙关，带领士兵们挥汗如雨的俯身挖地道，快速准确地传递炸药包，甚至挺身而出，争当爆破手。临汾城的坚固城墙，最终坍塌在我方将士们的呐喊中，坍塌在我方硝烟弥漫的炸药与炮火中，我们取得又一场攻坚战的彻底胜利。曾经趟过大江大河，历经枪林弹雨洗，打过许多胜仗的二叔，却不幸倒在了西渡黄河时与敌人的这场恶战之中。二叔，您这位出生于中原大地的黄河骄子，用自己宝贵的热血和激情的红色生命，染红了陕西这片的红色瑰丽的土地……请记下吧，1949年9月，就在新中国即将成立的前夜，二叔和他的战友们，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为了全中国人民的幸福，英勇的永远倒下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请记住这位千万万个英雄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吧！他叫牛善普。他的名字和千千万万个英烈的名字一样，永远镌刻在了烈士陵园的那块纪念碑上，永远镌刻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坎上！
作者简介： 牛玉武，笔名惜阳，河南济源人，退休后开始学习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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