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间至味 白小白|内蒙古 民以食为天。 而我对于这方天空实在是敷衍，饭菜只要能达到基本生存标准就心满意足，一餐一饭是甜是咸是辣是酸并不计较。 细细想来，对食物如此淡漠的心性并非与生俱来，与生活经历和生活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有哥嫂姐妹，又与哥哥姐姐年龄相距很大，所以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近乎溺爱中度过，如今回想起那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时光依然充满甜滋滋的幸福感。那时的我对于饭菜的感知不过是餐桌上充满诱惑、能满足馋欲、填饱肚子的吃食，从来不问一餐一饭由生到熟再到捧上餐桌是需要怎样的过程，并不理解其中的琐碎和辛苦。做饭者忙忙碌碌好不容易把饭菜端上桌子，如果吃饭者边吃边赞美，就是对做饭者最高的奖赏，若是遇到不识趣的，挑三拣四指指点点，做饭者一定是一腔怒火满腹委屈，自然少了做饭的动力和热情。 由于自己一直被宠溺着，久而久之颇有恃宠而骄的意味。那时候物质匮乏，吃饭是一种幸福，能吃到自己喜欢的饭菜更是天大的幸福，但是娇纵任性的我哪懂得这般道理。每当饭菜端上餐桌，见盘中不是自己喜欢的饭菜，不免耍脾气闹性子，开始的时候只有父母喝止我的无理取闹，后来发展到哥哥姐姐群起攻击，在正义和真理的攻势下我只能偃旗息鼓收心敛性。随着年纪渐长，我从以往的经历中悟出了一套安慰自己的说辞：自己没有参与劳作，就没什么话语权的，摆在你面前的食物好吃就大快朵颐 ，不好吃就少食禁言才是上策。久而久之，养成了对食物不置可否的习性 后来长大成人走出家门步入社会，第一件事自然是解决吃饭问题。然而，摸摸口袋里几张为数不多的钞票，再拨一拨脑子里的如意算盘，发现在外面买成品饭菜实在不划算；但是自己埋锅造饭，锅碗瓢勺油盐酱醋菜蔬米面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还要面临烟熏火燎杯盘狼藉的烦琐，再三权衡只好作罢，点一缕烟火温暖自己的冲动自然也就成了黄粱一梦。 后来恋爱成家，有幸所嫁之人煎炒烹炸样样精通，并且脾气秉性极为柔和，理所当然地不思进取坐享其成，自然又是一段悠然自在的美好时光。 然而做了母亲后，不会做饭的短板犹如三伏烈日火辣辣地照在头上。 每每孩子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时候，可是自己没有掌握最基本生存技能，实在被动。如果自己会做饭，只需几碗饭食即能止住嘤嘤啼哭，此时此刻即心疼又自责却一筹莫展。 无奈之下只好踏上了漫漫做饭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惬意日子一去不复返。一路走来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状况百出满腹心酸。如果说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不禁回首来路，只见成功之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那是一个菜蔬鲜艳的季节，爱人买回来一扎香椿和几根丝瓜，自以为厨艺有成的我自告奋勇一展身手；于是，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交响曲，一会功夫一盘香椿炒鸡蛋、丝瓜炒肉端上餐桌。初次如此正式地做菜，自然是急切地需要鼓励和肯定，于是满脸堆笑一脸谄媚地等待表扬。爱人却看了一眼香椿炒鸡蛋，又看了一眼丝瓜，最后犹犹豫豫地夹起一片丝瓜放进嘴里，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期待中的惊喜，我的那颗充满热情的心“咣当”一下——沉了下来。 爱人还是很照顾我的面子小心翼翼地说：“亲爱的！这香椿，最好不要切成这样的寸段，稍微费点事切成末，然后把鸡蛋打在里面，这样炒出来会更好吃。还有这盘丝瓜，是需要打皮的，这道工序千万不能省略，否则就是现在的口感。” 各种不服从四面八方涌上心头！夹起一片丝瓜放入口中，丝瓜表皮粗糙坚硬的质感瞬间充斥舌尖，又从舌尖反射到大脑，又从大脑转化成沮丧呈现在脸上。明明那两根丝瓜鲜鲜嫩嫩，瓜皮吹弹可破，怎么一入锅竟然变得又老又硬。而那盘香椿炒鸡蛋，鸡蛋倒是没什么，只是一寸多长的香椿半生不熟又苦又涩实在难吃。爱人还是很体恤我这颗备受打击的心灵，把那盘带皮的丝瓜全部消灭，只是香椿实难以下咽，只能把鸡蛋挑出来吃完；并且还轻声细语鼓励我不要灰心，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争取下一次取得伟大成功。 如果说煎炒烹炸是雄伟的泰山，经过努力终究可以爬到山腰；而面食与我就是珠穆朗玛，颇有着高不可攀的凌人气势。 爱人是纯粹的山东人，在十月怀胎的时候，就从白白胖胖喧喧腾腾的馒头里汲取所需营养，这样的饮食习惯一直延续到娶我进门。由于做饭技术有限，加上自己的饮食习惯，直接买了电饭煲，开启了上顿下顿以米饭为主的就餐模式。爱人好性格，也从未因此抱怨过，如果实在太想吃面食，只能下班时顺便买两个馒头以喂馋虫。每每回公婆家，爱人见到一个个洁白的馒头双眼发光急急切切地扑过去，抓起一个就往嘴里送，一口下去，碗口大的馒头只剩下一半，婆婆见状眼里满满地心疼，那眼神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仿佛自己的儿子被媳妇百般虐待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似的。爱人在娘亲的呵护下着着实实地过了几天馒头瘾，而我因为不会做馒头，那几日过得实在不够风光。 白米饭和白馒头虽隶属主食行列，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白米饭生性大大咧咧，不需要低头哈腰小心伺候，只要掌控好水和米的比例，就可以获得一锅热腾腾的米饭。而馒头却有着山东人那种看似一团和气却极为倔强的性格。制作馒头的过程需要极大耐心，要经得起等待忍得住繁琐，还要有一颗接受失败的强大内心。在制作馒头的时候，从发面开始就在心里暗暗祁求观世音菩萨保佑，小心翼翼地取面加水加酵母，那种虔诚仿佛自己的手里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而是稍加不慎就会有所闪失的宝贝。经过漫长等待，面团醒发充分，然后揉捏成一个个滚圆的面团，二次醒发后，入屉蒸二十五分钟，关火落气等待出锅。等你掀开锅盖的一刹那，那一个个原本涨鼓鼓的小家伙瞬间收缩，顷刻之间变得又黑又硬。原本浑身上下充满的自信和期待，如气球一般炸裂，整个厨房充斥着心碎的声音，此时此刻才明白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也不能保你事事如愿。 抱着一颗破碎的心，满怀羞愧地端上一盘馒头，坐在餐桌旁期待已久的女儿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连睫毛上都沾满了揶揄，一抬手拿起一个馒头高高举过头顶，笑眯眯地说：“娘亲，我想做一个实验，看看这馒头能不能穿窗而过！”小妮子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打击娘亲，我不由得一翻白眼：“你再说风凉话，我天天给你吃这样的馒头！”这一招绝对好用，小妮子马上满脸堆笑言不由衷地说:“这馒头实在是好吃！好吃极了！”虽然女儿不买账，但是爱人好胃口，虽说馒头又硬又黑，他吃得比白米饭还要香甜，让我这颗碎成渣渣的心瞬间修复如初，情不自禁地送上含情脉脉的秋波以表歉意。 虽然一颗心已经被失败磨炼成了金钟罩铁布衫，但还是颇为感慨。想当初，老祖宗跟着成吉思汗策马扬鞭征服了整个欧亚，作为他的后裔连一方餐桌上的小小世界都难以征服，实在有愧烈祖烈宗。于是马背民族骁勇善战永不服输的性格在脉管里升腾，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为老祖宗争一口气。 于是，在征服美食的路途上乘风破浪。无论是自己做的菜，还是亲戚朋友餐馆大厨的杰作都会细细咀嚼慢慢品味，直到舌尖提炼出百般滋味反馈与我才会作罢，有时候也会点开度娘按着视频步步为营严格操作，再加上不懂就问的厚脸皮，厨艺果然一路高歌突飞猛进，不但征服了娇气矫情的白馒头，甚至可以做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大餐，虽然没有满汉全席的高贵典雅，却有着家常小菜的温婉贤淑。 在漫漫求食路上，在失败与成功之间总结出了许多属于自己的诸多经验，比如有的菜喜葱味 ，有的菜喜蒜味，有的菜喜姜味，还比如拌凉菜，先放糖和先放醋味道大有不同，做鸡翅未必只用可乐，试试雪碧、新奇士也很不错，做鱼的时候试一试用酱汁炒底料味道超级棒，做鱼香肉丝不用过油味道依然独特----- 看着家里两个脑袋快乐地吃着我做的饭菜，我不仅发出灵魂的叩问：“味道怎么样？”女儿从碗里抽出脑袋：“人间至味！人间至味！” 听罢此话虽然有点飘飘然的幸福感，但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小时候的饭菜，还是爱人挚爱的白馒头，还是女儿喜欢的‘人间至味’，都是用温暖烹制、用爱调味，用心做成的一盘盘家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人间至味！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白小白，原名白荷花，文字爱好者。喜欢读书写文，喜欢朗诵，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在时间的缝隙里，在缭绕的炊烟中寻找安宁。偶有闲暇墨香为伴，不为其他，只为喜欢。 长｜按｜二｜维｜码｜关｜注 以爱与青春为名，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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