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格律讲话（典藏本）（跟大师学诗词）作者：吴丈蜀 当当 中华古典诗词 （共4册）作者：瑞雅婴童创智中心 当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么说婉约词从秦观开始，主要是指长调而言，他的小令还是延续着过去从花间然后到北宋这个过程，他是一种延续，那么从这首词来讲，它和其他的人的小令词并不是有多大的明显的区别。他的主要的功绩还是在长调上，从柳咏开创长调以后，分成了两支，一支是苏东坡的所谓的豪放派，一个就是秦观的所谓婉约派。我们回头再讲长调的时候，大家可以有意识的，把苏东坡和秦观对比着来看，然后再把这两个人和柳咏一起对比着来看，看看他们之间有怎样的一种传承关系。 那么现在的话，我们因为目前只讲小令，不讲长调。我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你看他的用字，飞星传恨，飞星传来的是什么？是恨。纤云弄巧，一个弄字一个恨字，他就和前边人所用字就有所不同了，他用字怎么办？又开始就比前边人更精巧一步。银汉迢迢暗渡。这说什么呢？说的就是七夕，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候的场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说牛郎织女相会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为什么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因为那是神仙的爱情。金风，玉露，这样的词用起来都可以让你浮想联翩，他怎么能够把牛郎织女的这种相会，或者说七夕的这种内容，他能用金风和玉露来表达，这和过去人们的用词是有所不同的，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很正常。下片说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说相会完了，天要亮了，那代表着牛郎织女要分开了。忍顾是不忍顾，肯是不肯，忍是不忍，这里忍顾鹊桥归路，其实归路就是离别之路。所以是忍顾。所以下边用了两句比较旷放的，比较豁达的这种语言来结束这一篇。他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都是千古名句了。它是反其意而说，前边还是不忍顾鹊桥归路呢，但是，反正是也是要离开，既然一定要离开了，那何必再悲悲戚戚，干脆就豁达一点吧。所以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词是被后人引用了无数遍的，词的意思也好，还是它的艺术特点也好，大家都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来去体会。我们只看他这几个字，纤云弄巧，弄，飞星传恨，传，金风玉露，像这样的词，在我的印象里以前的词人很少用这种比较幽触的笔端。这个是词我不知道有没有，是我自己想的字呵呵。我们看一首他的减字木兰花。 减字木兰花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这个减字木兰花，我提醒大家，我在讲到一首，一个词牌，过去你读过的词牌的时候，你最好是在看这首词的时候，把我前边讲过的词，并列一起看，找他们前边的不同，找它的发展脉络。这是一个换韵的词，换韵的词特点我们讲过好多遍了。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他这种味道。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这样的句子都是非常潇洒的漂亮，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我们读的时候，发现有什么特点了吗？第一拍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它是个仄声韵，这种仄声韵就是给人那种凄婉的那种感觉。读这一句的时候是不是有凄婉的感觉。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它就有一点流荡，虽然说它还有还有凄寂内容。还有流荡流畅这样的语言来表达，用香字韵，是平声韵。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这个味道又和它的韵，是怎样一种关系，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它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这个味道要安排的恰到好处。那么这首词呢，写一位独处高楼的女子的深长的离愁。什么天涯啊旧恨啊，我们根据书上的大致分析和赏析，就可以读。 我们把这首词拿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在读的时候，再把过去讲解过的减字木兰花例词，你把它拿出来放在一起来读，去体会。这是一种方法。你在体会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突然感悟到某些东西，为什么说我们在填一首新词的时候，比如说我要填一个减字木兰花，那怎么办呢？就把古人的比较好的减字木兰花，找上它一二十首找仔细去读，读的时候，你就找出那里边，类似音乐的那种感觉，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它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体会。然后你心里就形成一中氛围，一种感觉，你把这种感觉，带到你自己新填的词里，你看它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和古人很近或者相似，或者和某一个人的比较相近或相似，这叫什么呢？这叫体气，这个体是什么样的气，你抓对了，这就是得体气，如果你抓不对，读起来哪别扭，就是没得体气。那么体气从哪得呢？从哪悟呢？就是反复的去读，去找，你找到了某种感觉。我们现在就是没有音乐，如果有音乐，加上音乐的伴奏，再读，或者是唱起古人的词来，那种感觉就很容易找了，我们现在没有怎么办？就是要靠读，靠阅读或者叫朗诵，默诵。然后把这种感觉找出来，你再去填，这就可以了。我们看一首他另外一首千秋岁（水边沙外），那么这首千秋岁，也是秦观的千古名篇之一。 千秋岁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 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 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上半片还是写这个以景来开头。水边沙外，水的旁边。沙外，也就是沙的旁边。这是个景，是离别时候的一个景色，那么这种景能带给你哪一种情？哪一种感觉？这就是情与景的交融的地方。花影乱，莺声碎。花影为什么会乱，莺声为什么会碎？莺声碎了之后给人一种凄别的感觉，凄切的感觉。花影乱的时候，就是那种类似于花被风吹着，然后才有一种凄惨的幽暗的感觉。你想想在那种月下也好，还是傍晚那个夕阳下也好，花影来回的漂着，它不说花在动，它说花影在动，那说明有风，给人一种比较缭乱的，那个比较凄惨的感觉。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飘零，因为老飘零，就离酒盏远了，为什么？因为朋友不在。离别宽衣带。怎么叫离别宽衣带呢？离别使人憔悴，这种动荡不安的生活使人憔悴。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我的朋友从此不见了，或者是我思念的朋友很久不见了。能与我相对的面对的是什么，是碧云，然后夜幕合在一起。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场景。 那么下片转一下。忆昔西池会，回忆过去在西池我们相会的时候，鹓鹭同飞盖。那个景色，鹓鹭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色，那种情况下主要是比较欢快的景色，它和花影乱，莺声碎。是正好相反的，但是在携手处，当时我们携手的地方，今谁在？今天还谁在啊？过去一起同科的朋友或者同朝为官的那些个朋友，今天都由于人生的遭际不同，纷纷四散都不在了，那么下边说了，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这里又作了一个对句。日边清梦断，和李白的那个忽复乘舟梦日边用的是一个典。日，代表皇帝，日边清梦，就是说被皇帝赏识的这样的预兆，这样的梦，但是这个梦已经断了，久久不作了。镜里朱颜改。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怎么改？就是老了呗。那么这两句说完了之后，就等于是感慨已经说完了，下边如果再感慨，就没意义了画蛇添足。怎么办？用一个景来结。用一个阔大的，愁无边的这样一个景色，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飞红万点，是春去的时候，万花纷谢的时候，被风吹起来，飘飘荡荡的，就像海一样。那么像这样的大的这种场景，这种境很阔的，然后有忧愁的幽怨的这样的景色，秦观的笔下就这样产生了。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我们前边也讲过几个这样比较大的景象，刚才说了李白的那个，后来又说过苏东坡的那个，烟雨暗千家，他们都不一样。但是在这些人的笔下，它这个境，它即可以很细腻，也可以很阔大。千秋岁，有人说是一种类似于祭奠性的词，就是有点平时一般不写千秋岁，但是我看这个也未必。没有找到千秋岁一定为什么去写，千秋岁，千秋岁引，这个没有去听说过，就一定在某种比较悲的时候才能用这个词牌，这个也不一定。这首词我们就还是说到这里吧。我们看一下上片，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这个是一个对仗。下片呢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也是一个对仗。这个对仗它是用仄韵对仗。这个对仗和我们在律诗的对仗是不一样的，律诗的对仗结尾呢，它是要一个仄声另一个一定是平声，对吧，这样才叫对仗。而那么在词里，这种对仗，由于词的本身的关系，它不是诗，不是平仄交替，于是它怎么办，它就意思对，意思相对，词性不一定相对。当然说飘零，离别，这地方是相对的，疏酒盏，宽衣带，这地方它的对仗就稍微有点变化，和我们传统的对联的那种对仗—对偶是略微有点变化，最后在结尾的时候，它词性不相对，其它地方都相对。那么这样的对仗方式，在今后很多词牌里，经常见到，它和诗里的对仗不完全一致，大家要注意。看到这种地方，你不能说它不对？它是对仗的。 然后我们看一首他另外一首也是千古名篇。 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这首词的特点，它是开篇两句对仗。就是四字对，上下片，开篇两句对仗。雾失楼台是什么，其实这种说法，按表面的语法来看，似乎都没什么道理。其实是由于雾很大，楼台看不到了，楼台被雾的掩埋而看不到了，雾使楼台消失，是这样一种句式。月迷津渡，月光下带有水气，就是那种晃人眼睛你看不清楚。这叫月迷津渡，雾失楼台，在大雾重重的，就是烟雾重重的把楼台都遮盖住了，这代表着什么样的感觉呢？就是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代表着没有前途，没有希望，这样一种意境。所以它下边紧跟着一句，桃源望断无寻处。桃源就是桃源避世的那个桃源，桃花源记的那种桃源。代表非眼前人生的世外的那样一种理想境界，那样一种理想境界寻不到，可堪孤馆闭春寒，可堪就是不可堪，就是不堪。孤馆闭春寒，说明作者是在客路上，住在一个旅馆里，因为独自一人，产生的孤寂的，甚至是悲患的这种感觉。杜鹃声里斜阳暮。杜鹃的叫声本来就是凄惨的，再在斜阳欲暮的时候，你看所有的词，所有的句子，都为了一个目标，就是写的那种幽寂的孤寂的凄惨的，这种景象，这种气氛，这种情绪，都是为它服务。上上下下全部为这一个服务。 然后下片他说了：驿寄梅花，鱼传尺素，驿寄梅花用范烨的垅头聊寄一枝梅，好象是这么一句吧。什么什么江南无所有，遥寄一枝春，大概是用那个典。鱼传尺素，也是用剖开双鲤鱼，中有尺素书，还是用那个典，具体的出处，大家一看书可以很清楚，那么用了这两个典干什么呢？其实他在馆驿里没有人寄梅花，也没有鱼传尺素。所以才砌成此恨无重数。砌成，就是堆成，堆成此恨，这个恨不是愤恨还是怨。这种愁怨的情绪无重数，很多很多。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把郴江拟人化了，它好象有情有意的绕着郴山，可是绕了一半它不绕了，又为谁流下潇湘去呢？这一问，表面看很无理。因为山水它就是那样自然的形成的，它该怎么走怎么走，但是它非要给它拟人化，付托于词人的感情在里边，我这里朋友没有，我前途没有，幽独孤寂，心情很不爽，那么你呢比我强，你还可以绕着郴山，可是你怎么又不绕了呢，为谁又流到潇湘去了呢？难道潇湘那地方有谁值得你留恋？有谁值得你千里去投奔吗？那么这种感觉它是一种无理而妙。把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感觉就全都放到里边去了。 我们在读秦观的这些词的时候，他和苏轼的那种区别很明显，他和前边的那些人的区别也很明显。最早词更多的是那种写男女之情的，写把女人当成一个道具，去来回的去欣赏也好把玩，就是那种花间的东西，然后逐渐的引入家国社会，然后引入了对人生的感慨。 那么到了苏轼，到了秦观，词变成了什么？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写个人心曲，个人情致，个人心绪的一个文学体裁，有些个所谓无病呻吟的东西到了他们这里已经完全的被丢弃了，基本上被丢弃了。你看这些东西都是他一时一地的心境的写照，也就是词到了他们这里，开始成为一种纯文学艺术，过去那时候有时还只是为了玩，宴会上有几个漂亮的妓女，大家一边欣赏着，一边填词然后让他们去表演，然后大家坐在下边，欣赏也好什么也好，那种东西，还带有某种那个时代的特征也好，还是带有某种我们今天所不能够理解，或者不能接受的一些东西，那么到了苏轼到了秦观，那种东西是越来越少，而这种完全的纯艺术的词，就逐渐展开，越来越多。这就是苏轼和秦观又不同于前人的地方，这首的话我们就讲到这里。 文献与文化——古典诗词考论作者：赵海菱 当当 诗情词韵：历代诗词名篇鉴赏（套装共11册）作者：纂中心 京东
这句话又用到了我们前边讲过的那个，叫做回雁峰的那个典故。雁到衡阳回雁峰，那个大雁就回去了。所以到了郴阳的时候，一定是超过了衡阳，比衡阳更远更荒凉的地方。雁子都已经不到了，所以郴阳和雁无。那么这种旅魂越走越远。这种旅客之思，也是生活中的一种无奈，应该是仕宦之中的某种境遇，或者说是被贬谪，或者是一种动荡不安的生涯，等等等等。就是不用管他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们从字的表面，基本上可以理解作者当时的这种心境，这种境况。那么就是说，最重要的要注意这一点，我们可以把阮郎归这样的词，和鹧鸪天来去对比看，它的上下片结构方式非常相似，所不同的就是鹧鸪天七字句很整齐的，像律句一样的。而这里就是七字句五字句，七字句五字句，这样的去交替。除此之外，其他的结构方式非常相似。那么鹧鸪天三四句要对仗，它这里由于字数不同不能对仗，所以它少了一个对仗，那么从这看，它做起来应该比鹧鸪天应该容易一点，少了一个对仗，它增加了一种流畅性，没有对仗了，它的流畅性就更好，也是上下分为四个小部份，上片两拍，下片也两拍，结构和鹧鸪天非常相近。然后把这首呢，印象里上次讲的那首，柳永的有一首阮郎归，你可以去对比，他们有非常相似的地方。 作者：周振甫 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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