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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区建设杯有奖征文】【长篇纪实文学连载】李伟恒、王怀安、梁光印丨豫西狂飙第七章

 智泉流韵原创 2021-02-07



【长篇纪实文学】

豫西狂飙(第七章)

作者:李伟恒王怀安梁光印


第七章    遍地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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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定均、徐子荣率部赶到白栗坪后,在支队司令部研究开展统战工作、打击日伪顽的问题,决定在嵩山周围各县掀起抗日斗争的高潮。半夜时分,孙华永、李鹤林向他们报告说,东金店的伪军头子高文豪几次跟着日本鬼子来白栗坪进行扫荡,前几天去打袁窑的伪军中就有他的人马,他经常召集伪、顽重要头目在东金店开会,气焰异常嚣张。

“看起来不狠狠地收拾他一下是不行了。”皮定均生气地说。“好,像这一号铁杆汉奸就是我们的打击对象!”徐子荣表示赞同。皮定均对王诚汉说:“你带上队伍攻打东金店,好好教训一下高文豪这小子,看他有多大胆量!”王诚汉笑着说:“司令员,我看没多大问题。我们刚收拾他们还不到一个月,谅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王诚汉领命离开了支队司令部,回到团部研究如何攻打东金店。

东金店是一个千户人家的大镇子,位于白栗坪正北十五华里,是郑州至南阳、禹州至伊川的交通咽喉。日军在这里设了据点,有二百多人的保安团。二十多天前,三十五团在一夜之间就连端了五个乡镇公所,其中就有东金店。只可惜当时没能全部消灭伪军,现东金店调来了一个日伪警备队,敌人扬言要“打到白栗坪,赶走八路军”。

12月18日,王诚汉带着队伍冒雪到东金店镇子外,布置战斗任务:二连由李凤刚带领,从东北角主攻;五连及一区区干队由王子波负责,到北面山岭上阻击打援;八连由连长朱信福带领从西北角进行攻击,一个班在南面担任佯攻。半夜时分,王诚汉下达了出击命令。

三排长张振书带着九班扛着长长的梯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向寨墙摸去。一个战士在过寨壕沟时跌了一跤,发出了声响。寨墙上的伪军们大声惊呼:“有人啦!八路军打过来啦!”惊慌失措的守敌,又是扔手榴弹又是乱放枪。

李凤刚一看偷袭不成,立即下令强攻。二连火力组的四挺机枪朝寨墙上的敌人猛扫,一发发迫击炮弹在寨墙上接连开花,敌人的火力被暂时压了下去。攻城的战士们抬着云梯飞快地冲到寨墙下,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向上冲。有两个战士马上要登上寨墙了,敌人却把云梯给掀倒了。九班战士又把云梯架在寨墙壁上,班长孙玉田挎着冲锋枪冒着敌人的弹雨硝烟登上了城头,跳入敌群,一阵扫射。九班其他战士也迅速登上了寨墙,朝敌人一阵猛扫,十几个伪军倒地毙命,其他伪军招架不住赶忙逃命。战士们追到寨墙东北角的炮楼前,将带来的炸药包放在了炮楼的石洞里。一声巨响,炮楼飞上了天,尸体、砖块顿时像下了冰雹一样,落得到处都是。突击班乘机朝寨子里的伪军们一阵猛烈扫射,伪军们纷纷撤退。战士们跳下寨墙,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敌人撤退到寨北门的工事里,凭借坚固的工事继续顽抗。这时西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八连也炸开了寨西门冲了进来。敌人腹背受敌。伪警备队长一见大势已去,忙带着残兵缩进了东北角小寨里。小寨里有两个碉堡,地下有地堡相互连通,是日本顾问设计修建的城中城防御工事。敌人妄想利用这一有利地势,坚守待援。

战士们扫除了寨子周围的残敌后,都朝北小寨冲杀过来。二连战士们发起攻击,爆破手还没接近暗堡就受伤了,进攻受阻。二连长李凤刚跑过来,冒着纷飞的弹雨察看地形。他发现小寨左边的山坡处便于突破,就向战士们吼道:“土坦克!”

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冲上去。暗堡里的伪军集中火力朝这个怪物开火,土坦克不动了。一班长张祥林冲上去一看,原来敌人的子弹打穿了桌子上蒙盖的棉被,顶着桌子的战士们受伤了。这时敌人的火力更加猛烈了,张祥林只好让战士们把土坦克撤了回来。

王诚汉派通信员来询问战斗情况,并说从登封城里赶来救援的日伪军已经进入了八连的伏击圈,被八连给打退了,可能敌人要发起第二次进攻,团长要求他们尽可能早点结束战斗。李凤刚大口喘着粗气说:“告诉团长,我们半个小时结束战斗,否则让团长军法处置我!”

通信员离开后,李凤刚让卫生员给伤员们包扎,自己跑到土坦克前认真查看情况,发现被子只冻了表面一层,里面的棉花还是干的,这样的被子防弹性能就差得多了。

李凤刚找到了土坦克失败的原因后,让战士们烧好开水,向被子上一层又一层地泼,将被子浇透了。当两辆冒着热气的怪物再次出现在阵地上时,敌人的弹雨再也挡不住它们前进,子弹打在上面“噗噗”直响,无奈地落在了地上。战士们以土坦克作掩护,抱着炸药包放好位置,拉响了导火索。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响,敌人的碉堡飞上了天。

硝烟还没有散去,李凤刚带着战士们冲上了北小寨的城楼,向敌人发动了强攻。那些残敌再也无力抵抗了,在城楼上树起了白旗,一个个垂头丧气,纷纷举枪投降。西门一带八连的攻击相当顺利,敌人也纷纷溃退投降。战斗在快天亮时胜利结束,这次战斗消灭敌人300多人,其中生俘200多人,收缴枪支300多条,伪军头子高文豪带少数残敌跳寨墙逃走。

王诚汉带队回到白栗坪,支队领导早已在村口迎接他们了,兴奋地:“王诚汉,你们团打得好啊!打得好啊!打得真过瘾。晚上支队干部会上你要好好介绍一下攻寨经验,让大家好好学习学习。”

老百姓听说八路军打了胜仗,围了上来,都高兴地欢呼起来。李如松老人激动地说:“咱们的八路军像老虎一样,干脆就叫老虎团吧!”

从此,在豫西抗日战场上,三十五团就有了“老虎团”的美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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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11月下旬,张思贤从伊川县赶过来搬兵,他要攻打白沙镇。原来在皮徐支队和豫西地委的帮助下,张思贤等人组建起几百人的抗日独立团,建立起伊川县抗日政府,张思贤挑起了抗日县政府县长兼独立团团长的重任。他指挥江左、吕店两区的民兵,兵分两路,在半夜时分奇袭了两个日伪乡公所和秦寨日军据点,沉重打击了日伪军,开始创建根据地。

伊川县抗日县政府成立和施政纲领的布告贴遍了城乡,布告上盖着县长张思贤的鲜红大印。从此,伊川县东部与登封西部地区纷纷建立抗日区政府、区干队和民兵组织。张思贤他把成立君召区抗日政府的任务交给了甄德宽。甄是张1938年发展的老党员,君召颍阳人,有勇有谋。

甄德宽回到君召就召集四个地方实力派头子开会,宣讲八路军的抗日政策和主张,向他们提出建立君召抗日区政府的主张。但却遭到四个头子的一致反对,其中,汉奸王德军反对的最凶,晃着脑袋神气十足地说:“建区政府没问题,可不能让八路军参加进来,让镇上大户周根的儿子当区长。我愿意归顺皇军,不愿意与其他人合作。”

甄德宽一听这话,气得拍着桌子骂道:“你王德军少猖狂,小心八路军砍了你的狗头祭旗用。你还敢当着众人面提起你当汉奸的事,真是活腻了。我们今天就要在镇子上成立抗日区政府,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啊?”

王德军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有些人胆敢组织匪众扰乱治安,我王某人一定对他们不客气,联合皇军‘扫荡’他们!”

薛宗武一看王德军那副德性,也冷笑了两声说:“我薛某人还没有忘记老祖宗,走到心甘情愿给洋鬼子当孙子的地步。八路军来咱这里打鬼子,我薛某人还有两支手枪捐给八路军打鬼子。”说罢把两支手枪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另外两人一看这阵势,也把自已的手枪拔出来放在桌子上,随和地说:“我们二人同薛兄深有同感啊,请八路军笑纳。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王德军一看镇上的三派都反对自已,顿时恼羞成怒,拍着桌子跳起来说:“如果有人胆敢对抗皇军,我王某人一定联合皇军剿灭他们,到那时可不能怪我王某人失礼啊!”

甄德宽一看王德军顽固不化,死心塌地地跟随着日本鬼子当汉奸,就暗中向其他三个头领使了个眼神,说:“既然你们都争执不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这事改天再议,来日方长嘛!”说着话,众人就离开了屋子。

甄德宽回到驻地就把“君召抗日区政府”的牌子给挂了出来,接着又飞马找到张思贤汇报了君召的情况。他俩决定收拾王德军这个铁杆汉奸。于是各骑一匹快马,带上十几个民兵赶到君召镇大滹沱村,和众人商议收拾王德军的方案。这时一个送信人来说:“王德军想勾结山里的土匪围攻我们,他把给土匪的信件转给了三大候薛宗武,三大候又把信转给我们。你们去镇上把王德军带到这里来开会,趁此时机收拾这个狗汉奸!”

次日下午,甄德宽率领五个民兵到了王德军家里,看见他正和三个保长玩牌,上前用手枪对准了王德军的脑袋,把王德军逼进了里屋。王德军一见事情不妙,就想往外溜。甄德宽警告说:“王兄,我的手枪可没关保险,小心走火!”王德军一听,吓得浑身乱抖,“老弟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商量。”甄德宽朝门口把手一挥说:“张县长从伊川赶到这里请你了,你不想见他一面吗?他可在大枯沱村等你半天了,不去能行吗?”

“今天太晚了,还请你老弟转告张县长一声,我们改日再见面吧!”王德军边说边想往外溜。“这哪能行呢?”甄德宽提了提嗓门,“张县长百忙之中抽空来见老哥一面,派兄弟我前来迎接你,你能不给张县长面子吗?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我回去报告他一声,让他带上人马来你们家开会怎么样?这里场面又好,你又这么好客。”

王德军一看自己难以脱身,眼珠子一转,陪着笑说:“既然张县长如此盛情邀请兄弟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咱们两个去见张县长算了,别的兄弟就别陪我们去了。”

甄德宽看出了他玩的鬼把戏,果断地说:“大家一齐去,多少也是个伴嘛。快上路吧,不要辜负了张县长的美意,一齐走吧!”王德军一看院子里持枪的人越来越多,只好答应上路了。这时怕人手不够,张思贤又派了20个民兵来接应甄德宽,将王德军及其三个得力干将押到了大枯沱村。

第三天上午,张思贤在颍阳镇上主持召开群众大会,代表抗日县政府历数王德军通敌卖国的罪行,命民兵们把王德军等四人就地正法。还邀请其他三个头领到现场观看审判大会,三人表示决不学王德军,绝对不干对不起祖宗的事,愿意在抗日政府领导下参加抗日活动。群众们一看枪毙了王德军等人,都鼓起掌来,兴奋地说:“抗日县政府给咱们老百姓除了一大祸害,咱们再也不受他的气了,咱们再不去抗日就对不起八路军了。”

很快,伊川的抗日烽火燃烧起来,许多地方武装也纷纷接受抗日县政府的改编,参加了区干队。伊川县日伪军闻讯后多次扬言要前来围剿。抗日县政府和县独立团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组织群众把粮食、牛羊等财物运进深山藏了起来。许多群众也都扛起了枪,参加区干队和民兵自卫队,白天生产,晚上轮流在村口站岗放哨,防止日伪军的偷袭。一天晚上,日伪军大队人马从伊川、偃师出发分路包围了官庄村。张思贤带着伊川县独立团火速赶到,附近各个村子里的民兵也闻讯赶来参战,依靠熟悉的地形伏击敌人,消灭了几十个敌人,余敌败退而去。

这次交战日伪军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就是张来白栗坪搬兵的原因。皮定均和徐子荣听罢张思贤的讲述,决定让王诚汉率三十五团的二连和八连加强排与伊川县独立团打好白沙镇战斗,并要求天亮前必须结束战斗。

1944年11月,伊川县抗日县政府成立后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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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下午,各支队伍到江左北山的王庄集结,王诚汉与赵世宽、李凤刚、张思贤一起制定了作战方案,准备夜袭白沙镇。

白沙镇位于伊河边,它北通洛阳,南达临汝,东接登封,驻有100多个日军、200多个伪军,还有以韦子斌局长为首的警察局,下辖机枪班、手枪队、长枪队,有百余人的特务武装,对伊川县抗日政府和江左、吕店两个抗日区政府威胁很大。张思贤派白沙镇的地下党员吴克敏和王克俭,详细了解据点里的兵力配备情况,要他们和敌警察局的魏乐道作内应,配合八路军和县独立团的行动;并派独立团参谋长杨新志深入白沙镇侦察敌情。

在上王村的一家农户,王诚汉下达了作战部署:“二连和八连加强排主攻警察局;张思贤率独立团阻滞敌人援军,保证主力部队攻取警察局。”他又强调:“白沙镇离洛阳、伊川等敌人重兵集结地点不远,敌人的增援部队很快就能到达,我们攻击队伍必须抓住有利战机,速战速决,千万不可贻误战机!”吴克敏自告奋勇担任主攻部队的向导。

黄昏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泥泞的小路十分难走,战士们经过几个小时的强行军,赶到了白沙河边。战士们悄无声息地挽起单薄的裤筒,跳进刺骨的河水里,悄悄渡过白沙河,进入白沙镇,立即按照作战方案分头行动了。

次日凌晨两点钟,二连九班战士在指导员李钊的率领下运动到警察局南面的小楼附近,切断了特务队的退路。二连连长李凤刚率主力也开到了这个据点的后门和东门。赵世宽连长率先头八连加强排占领了街中心有利地形。地下党员带领队伍从小巷民房中穿越而过,来到警察局院墙外。二连长李凤刚打一个手势,战士们一个个麻利地跃进了警察局的院子。敌人的哨兵看见有人跳进了院子,“叭叭”开了两枪,撒腿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不好啦!八路军来啦!”

先头班长郑玉刚一枪打死哨兵,率战士们冲进一间屋子,对着赤条条地找枪的汉奸特务队一阵猛扫。我军的机枪封锁住了各屋的门窗,战士们冲进各个屋子,向慌乱中反抗的汉奸队发动攻击。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院子像炸开了锅。火光中,没有死的汉奸特务们,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嚎叫着东躲西藏。这时,镇周围我们的民兵和县独立团也鸣枪呐喊助威。

白沙镇子里的日军听到警察局大院枪声大作,忙紧急出动,赶来增援。八连加强排依托有利地形一阵猛打,鬼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也搞不清八路军过来多少人,不敢轻举妄动,胡乱打几枪后就撤回了据点。

二连九班打退了前来增援的伪军后,又拦住了一股正要从后门逃走的特务一阵猛打,特务们又退回了大院子。

“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要活命的就放下武器!”战士们在大院子里展开了宣传攻势,向汉奸特务们喊话,加之内线工作,守敌大部缴械投降。

韦子斌是个顽固不化的汉奸头子,战斗一开始,他就带了二三十个亡命之徒还击了一阵子,不见援军到来,就向南大门冲了过去准备突围,可还没等他们冲到大门口,就被九班的机枪给打了回来,缩进了屋子。他们仗着有利地势,用板凳、桌子和棉被堵住了门窗,架起了机枪负隅顽抗。

“不投降就叫这帮狗汉奸灭亡!”战士们杀红了双眼,怒吼着发起了攻击。连长李凤刚命令作为预备队的三排也投入了战斗,集中火力从正面压制敌人,命令一排从侧翼发动了进攻。三班长张智勇带着两个战士冲到窗户边,一口气投进了几颗手榴弹。敌人的机枪顿时哑了,屋内一阵哭叫声。战士们乘机又大喊:“快投降吧!”“放下武器,八路军优待俘虏!”“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一个发抖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长官……请……派人……到屋子里……来谈……判。”这是韦子斌苦苦哀求的声音。

战士们刚要上前去开门,从屋子里射出了子弹。李凤刚气愤地说:“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敢给老子耍花样,狠狠地给我打!”一阵痛打后,敌人终于一个个举枪走出了炮楼。三班长带人冲进了屋子搜查时,这个汉奸已经钻进了床下,肥胖的屁股露了大半截,战士们把他从床下拖了出来。日本教官也失去了往日蛮横之气,乖乖地成了俘虏。

四时许,战斗胜利结束,王诚汉率领队伍迅速撤离了白沙镇。天近拂晓时,白沙镇和县城里的日伪军才相继出动,见八路军和独立团早已没了踪影,只好在河边乱放了一阵枪,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队伍到了伊川抗日县政府驻地,王诚汉把大部分战利品都留给了县独立团,便带着韦子斌和日本教官回到了白栗坪。皮定均等见了两个俘虏,又听说他们作恶多端,早已忍不住心中怒火,举起大刀,手起刀落,就把他们给处决了。这次战斗,抗日军民打掉了日伪警察局,击毙敌人20多人,活捉70多人,缴获五挺机枪和80多条步枪。

吕店乡公所录事、地下党员李明道来找张思贤说:“你们独立团快打掉吕店乡公所吧!那里有个汉奸叫张德润,收罗了100多个团丁,给小鬼子派粮,派款,抓人修炮楼,还把附近一些年轻妇女抓起来送到据点里让日本鬼子轮流糟蹋。他们扬言要和日伪军一起扫荡根据地。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强烈要求独立团为他们除掉这一祸害。”张思贤听了拉着他的手说:“你放心,我们一定干掉他们。”

过了两天,张思贤带着独立团和区干队进驻到离吕店六里的官村,虚张声势地摆出一副要攻打吕店的架势。伪乡长张德润听说后吓得神魂不定,慌忙调集团丁日夜防守,生怕八路军前去偷袭。他紧张地忙活了十几天后,却不见八路军前去攻打他们,派人一打听,张思贤早已带着队伍走了。实际上,来到官庄的方升普副司令员和张思贤研究了攻打吕店乡公所的战斗方案,独立团和地下党员通过各种方式进行了侦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张德润却神气十足地向部下夸口说:“土八路张思贤没什么了不起的,对咱们也是无可奈何,不战而逃。弟兄们这些天够忙活的了,今天晚上你们好好吃喝一顿,再睡上一个安稳觉,改天我们再找张思贤这些土八路算帐!”他们开始大摆酒席搞庆功会,众乡丁喝得都东倒西歪,失去了警惕。

正当张德润一群伪军汉奸呼呼大睡之际,张思贤又带着独立团杀了回来,趁着夜色,悄悄摸进小镇,在地下党员李明道的接应下,突然向伪乡公所发动了攻击。汉奸伪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走投无路,躲进楼房里。

张思贤见敌人已经溃不成军,就登上对面楼上喊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战士们也齐声喊起话来。便衣队长刘大山首先带着20多人,双手举枪走了出来投降。张德润见大势已去,只好走出来投降。这一仗独立团收缴枪支一百多条,俘虏伪军一百多人。战斗结束后,伊川抗日县政府枪毙了张德润这个罪恶累累的汉奸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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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西抗日游击支队领导的抗日斗争如熊熊烈火迅速燃遍了登封、偃师、临汝、伊川四县的同时,与之相邻的巩县,抗日斗争也轰轰烈烈地开展着。

当初,支队兵分四路开展抗日活动,副团长徐自强带了三团九连到巩县进行武装游行宣传活动。他在茶店与巩县地下党负责人郝纯镳、苑春芳取得了联系,在极端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领导起巩县的抗日斗争。巩县的涉村、堤东、夹津口、圣水一带,土顽云集,无恶不作,甚至冒充八路军拦路抢劫,杀人越货。徐自强下决心要会会这些草头王们。

1944年10月下旬的一天上午,他带了几个战士来到涉村洪河的一条山沟里,捉住了巩县保安一团团长李青标,用手指着李青标的脸训斥道:“你跟着日本鬼子欺压群众,作恶多端。照你的罪行,杀你一百次也不够抵你的罪。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暂且留你一条命。如果我们再听说你帮日本鬼子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小心你那项上人头让我们砍了喂狗去!”

李青标吓得浑身乱颤,不断地向徐自强点头哈腰,然后一溜烟跑掉了。徐自强看他们那狼狈相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天,徐自强又带第九连到巩县夹津口村外的河滩上召集群众开大会,用三挺机枪架在了伪县保安团王金山部的营房前,双手叉腰扯开噪门历数王金山的罪行:“你王金山平常就干土匪的勾当,欺压过多少好人?抢劫过多少路人?你又认贼作父,帮着鬼子杀了多少中国人,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

徐自强一番义正严辞的讲话赢得了几百个群众一个劲地鼓掌,他们高兴地说:“老八路这次可是为我们说话了,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徐自强警告王金山:“你这个狗汉奸好好听着,如若再祸害这一带的老百姓,继续干坏事,我们八路军大部队开过来,砸了你的团部,把你那颗狗头挂在村边大槐树上当钟敲!”

徐自强宣传八路军的抗日政策时,几个穿黄军装的保安团士兵也躲在群众里面偷听,竟也随着群众鼓掌叫好。王金山也吓得不敢露面,更不敢与八路军较量。这次大会充分显示了八路军的军威,沉重地打击了伪、顽军的嚣张气焰,极大地鼓舞了群众的斗志。

过了几天,有几个老乡找徐自强反映情况:巩县的汉奸县长尚子和投靠鬼子,替日本人卖命,还在北窑湾开办了一个修械所,为日本鬼子和汉奸们修理枪械。你们八路军管不管这号人?“管,一定要管!”徐自强当即答应。

徐自强让他们带路,率领队伍连夜包围了尚子和的老家南官村,以搜捕汉奸的名义,在尚子和家搜出了一部分枪支弹药和几套伪军服装,并对他的家人讲:”你们不用怕,我们八路军是有纪律的,绝不乱杀一个人。你们只要把尚子和叫回来和我们谈判,保证以后不同我们八路军做对,我们就保证你们全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同时,让村长王克修找到尚子和说:“八路军这次到你们家也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你与他们为敌,和他们交个朋友就行了。你回去一趟,把问题说清楚。再说人家是讲纪律的队伍,从来说话算数的,你不用担心。”尚子和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尚子和带了两个团丁,每人腰里都插了一支二十响手枪,飞马赶回了南官庄。见了面,徐自强说:“我们八路军开到嵩山这一带,打了多少胜仗,杀了多少鬼子、汉奸,你都十分清楚。日本鬼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些你应当看到。你是继续与老百姓为敌,死心塌地当汉奸?还是替咱巩县的父老乡亲们做点好事,为自己留条后路?你考虑吧,其中的曲直是非,你应当明白,就看着办吧!”

尚子和一听,忙敬上香烟,连声说:“兄弟我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还望八路军谅解。今后你们只要在这块地盘上用得上兄弟,只管放句话,兄弟一定照办,决不食言!”徐自强笑着说:“你要做几件实事才算数,不要红口白牙光放大话。”尚子和想了想才说:“我把我们县收的粮食拨给你们一半,枪也送你们一些。这样的条件行不行?”

徐自强听了比较满意,“这还差不多,我们可以接受。不过,你可不要自食其言。”尚子和忙说:“我尚子和肯定守信用。不过,这件事不能让日本人知道,给兄弟我留条后路。我也惹不起日本人啊!”徐自强说:“好啊!一言为定,我们后会有期!”此后,尚子和果然守信,在各地征收公粮时,都给八路军留了一份。还给徐自强送来四支步枪和几箱弹药,托村长王克修给八路军送了几次情报。

50

皮定均带着特务连赶到了巩县琉璃庙沟同三团会合,研究建立嵩山抗日根据地的事,并让徐自强汇报巩县抗日工作的开展情况。临分别时,皮定均对徐自强说:“快到冬天了,咱们许多指战员还穿着出发时的单军装,有的都快冻出病来了,这怎么能行呢?巩县这一带做生意的人多,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这个难题就交给你们解决了。”徐自强行了个军礼,朗声说:“请首长放心,我马上去办!”

徐自强为队伍过冬的棉装到处奔波。他先到南官庄的煤矿上找矿主谈判,接收了每月三十万伪币的捐款,可离所需的款项还差很多。

这天他领着几十个区干队员赶到回郭镇,把镇公所里的枪支弹药和公粮都没收了。之后,徐自强站在镇公所门前台阶上对群众们进行抗日救国宣传,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康名文汉,是本镇商会会长,我代表回郭镇商界欢迎八路军。”徐自强忙说;“请康会长到镇公所谈谈吧,我们还有要事烦劳康会长。”

两人在镇公所落座后,徐自强说:“我们八路军关心爱护做生意的人,严守军队纪律,在豫西抗日期间对生意人秋毫无犯,不过我想知道康会长是否愿为我们八路军出一臂之力?”

康文汉一听忙陪笑说:“徐长官,我们回郭镇的商界深知八路军为国为民出了大力,都愿意为贵军尽一份微薄之力。贵军有事尽管给兄弟吩咐,兄弟一定让商界朋友照办就是了。”

徐自强一看康文汉答应得干脆利落,就对他说:“我军希望康会长给商界朋友打一声招呼,为我八路军筹集军需物资。三天内,请你们将10万元钱和50匹布送到我们的驻地堤东。我提前向康会长及各位商界朋友表示感谢。”

康文汉忙点头应了下来:“兄弟一定按时如约给贵军送到,以表我商会诸朋友对八路军的敬仰之情。”徐自强笑着对他说:“我希望你们要有中国人的骨气,做一个有爱国心的商人,不要同鬼子汉奸们搅在一起,做遭人唾骂的千古罪人。”康文汉陪笑说:“兄弟一定牢记在心,自然照办,自然照办!”

三天后,徐自强在堤东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康文汉的影子,便派出侦察员前去探听情况。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日本鬼子在回郭镇附近的邵寨据点增派了一小队日军和100多个伪军,康文汉躲着不露面。

第四天夜里,徐自强带着战士们来到他家,把他押回了南山。康文汉吓得当场跪倒在地,连声向徐自强赔不是:“徐长官,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们夹在你们和小鬼子中间真的很难,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诉啊!明天我一定亲自押送,把上次所提出物资一并送到。我决不食言,否则任凭贵军处置。”徐自强让他回家去了。第二天康文汉亲自押着驮队,送来了50匹布、500包香烟、500斤小麦和10万法币。

过了几天,徐自强派人传话给康文汉,要他搞五支二十响的驳壳枪送到堤东村,并约定了时间地点派人去取。可是战士们赶到那里,不但没有看到康文汉和驳壳枪的影子,反而招来了大批日伪军前来围攻,双方对打了两个多小时的遭遇战,最后战士们被迫撤出了战斗。这回把徐自强气坏了,准备组织队伍去收拾这个奸商。

这时,支队政委徐子荣正好赶到堤东村,当他听了大家的想法后沉思了片刻说;“康文汉这个奸商勾结日本鬼子攻打我们,本应予以严惩,以儆效尤。可是他也毕竟给我们做过一些有益的事,我们抓来把他杀掉了,那以后谁还给我们筹粮筹款呢?我看我们应当放长线钓大鱼,再抓他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怎么样?这样的人对我们还是十分有用的。”大家听了徐子荣的分析,认为有道理,就决定再抓他一次,看他怎么收场。康文汉以为自己借日伪军之手把八路军给打跑了,八路军再也不敢找他的麻烦了。

一天夜里,徐自强再次带人进入回郭镇,发现康文汉正和三个保长在自己家打牌,徐自强一挥手,几个战士破门而入,不容他们分说,把他们四人都捆了起来,当夜带回南山准备再次审问。

徐自强把康文汉带进院子后,对押送的战士说:“把康文汉这个大汉奸大卖国贼拉到村外枪决!”几个战士闻令架起康文汉就往村外拖。康文汉哪经得住这番吓唬,当即就瘫软在地,一句话说不出来。三个保长一见,忙跪下替康文汉求情。一个保长边作揖边哀求说:“日本人对康会长看得很紧啊!我们求贵军饶他一命,他一定会戴罪立功,专心为贵军办事的。如果他再有不轨行为,你们就严惩不贷。”

徐自强把手一挥,几个战士把康文汉拖了回来。徐自强上前两步,一把将康文汉从地上拉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姓康的,这可是你第二次欺骗我们,你再耍花招时摸摸你有几颗脑袋?我们可是事不过三,宽大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们砍了你的头挂在回郭镇东边那棵歪脖柳树上示众。你信不信?”康文汉早已是满头大汗,连连点头称是。他们四个千恩万谢离开了堤东村。回去后,马上派人把驳壳枪如数送上。

停了一段时间,徐自强派几个侦察员趁黑夜进了康家,把康文汉押回了南山,康文汉一见徐自强,早吓破了胆,他试探着问:“老徐,我又怎么啦?这段时间我很守信用啊!”徐自强听了忙说:“今天我请你喝酒吃饭,给你康会长压压惊,你给我们办了那么多的事情,连我们皮司令和徐政委都说要对你表示感谢呢!”康文汉听了吃惊地问:“你说的是真话?我还不敢相信呢。”徐自强叫人摆上酒菜,向康文汉敬上一杯,“你为我们八路军帮了大忙,立了功,我们都会记住你的,这叫不打不成交嘛!”康文汉这才放心地喝起酒来。

徐自强一看他不再紧张了,就笑着说:“我们这叫三擒三纵啊!康会长以后就是我们的好朋友了!”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康文汉也笑了。

八路军几次攻打了回郭镇,日伪军尝到了八路军的厉害,都纷纷躲进了附近的据点里面,不敢和八路军打照面了。康文汉就以商会会长名义,向镇上的商家收钱收物,运送到南山八路军驻地。日伪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康文汉前后共送钱送物十多次,累计送给八路军40万法币,40支短枪,120匹粗布,还送来了一台石印机和大批的粮食、香烟。从此以后,在巩县活动的八路军再也不发愁吃的用的了。

巩义市涉村镇上庄村八路军豫西抗日游击支队司令部旧址

51

支队领导到了巩县不久,在汜水、荥阳开辟新区的冯国彦和欧刚来向皮定均、徐子荣汇报情况:荥阳县两个有威望且品行端正的大士绅,一文一武。文的叫楚子湘,60多岁了,家住县城西南角,干过国民党河南省教育厅厅长;武的叫韩武峰,当年在云南讲武学堂做过教官,影响颇大。

荥阳历来有“得荥阳者稳操胜券”之谈,地理位置相当重要。这里日伪顽势力强大,不仅铁路沿线有日伪军的据点,就连南部也驻扎着不少自卫队和土顽武装。伪顽头目有岳德功、张金印、张俊卿,甚为嚣张。地下党员们开展工作难度相当大,冯国彦只给一个叫宋秀富的警察局长做好了工作,让他保持中立,其余的武装根本不理会八路军。

徐子荣听了他们反映的情况,微微一笑说:“你们来得正好。当初我和老皮在太行山八路军总部领受任务时,邓小平政委交给我们一封朱老总亲笔信,要我们交给荥阳的韩武峰先生。韩老先生与朱总司令有一段师生之谊,这封信对你们开展工作很有好处。”

冯国彦接过信一看,见信封上写着几个工工整整的毛笔正楷大字“交韩武峰老先生收”,下方落款是“朱德”,上有“国民革命军十八集团军”字样。他把信装在贴身内衣口袋里。

回荥阳后,冯国彦带着新发展的地下党员郭颖生先去三里庄见到了楚子湘。郭颖生说:“楚老师!学生来拜访您啦。”又作介绍:“这是八路军的冯国彦同志,他在这一带开展抗战工作,听说你德高望重,在本县影响力很大,就过来拜访您。”

楚子湘让冯国彦坐下,客气地说:“老朽不才,愿听冯同志讲一下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冯国彦就向他讲述共产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和政策。楚子湘听了,上前握住冯国彦的手说:”你们的主张太好了,我十分赞成。我拥护抗日,可我的身体垮了,实在是难有大的作为啊!”

冯国彦见他松了口,忙向他提出了来这里的目的:“我们希望老先生在荥阳用您的威望和影响,帮助我们开展工作,这关系抗日大局,关系国家民族前途命运,请老先生万勿推辞。”楚子湘答应下来:“行,行。”

从楚子湘家里出来,他们朝韩武峰的家去,走近一看:雕梁画栋,青砖碧瓦,高大宽阔的大门两旁的花砖上刻的“福、禄”两字格外醒目。

韩武峰听说有贵客来访,忙出来迎接。只见他身体魁梧,剑眉阔口,留着八字胡,一副乡绅打扮。虽已年过花甲头发花白,可仍掩饰不住一派武人的气质。他把二人请进客厅。冯国彦把朱老总的信交给了韩老先生。韩武峰接过信细细浏览了一遍,连声赞道:“好啊!好啊!你们的朱总司令,在云南讲武学堂深造时对韩某人印象颇深,我永生难忘啊!”

冯国彦诚恳地说:“我们八路军初到荥阳开展抗日工作,有不少困难,还望老先生鼎力相助才是。如果有了您老这样一位爱国忧民的老前辈的支持,我们的抗战工作就有希望了。”

韩武峰听了拍着胸脯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抗日是老夫应尽之责。既受你们总司令之托,韩某人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

冯国彦试着问:“韩老先生,我们想把咱们县张俊卿的自卫团拉过来编成抗日武装,您老看怎么样?”韩武峰听了拍着桌子说:“我历来主张抗日,这个没啥说的。我把俊卿叫来,让他走正道和你们一道抗日就行了。”二人看这件事进展顺利,才起身告辞,韩老先生把他们送出了大门,目送他们离开。过了几天,张俊卿传话过来说,听了韩老先生一番爱国言论后,深受感动,他愿意亮出抗日旗帜和八路军共赴国难。

二人忙派人到巩县去找支队领导汇报了荥阳的情况。皮定均听了夸道:“好啊,你们干得不错,几天就拉起了几百人的队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徐子荣听了,想了片刻说:“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感觉有点不太对头,要小心行事才对。我们先派三团政委陈行庚去讲话,表示祝贺,让这支队伍稳定下来。然后再派进一部分战士,加强该团的骨干力量。”皮定均说:“让徐鸿勋去当独立团副团长,带一个班的人,配一挺机枪,帮助张俊卿开展工作。”徐子荣点头表示同意。

傍晚时分,陈行庚从荥阳回来了,向皮、徐首长汇报情况:“冯国彦让人找来一块木板,写上‘荥阳县抗日民主政府’几个大字的牌子,我在崔庙千人大会上讲了话,宣布独立团团长、政委和荥阳县县长名单,就把那块牌子挂在县政府大门上,一切情况很正常。”

徐子荣听了陈行庚的报告,无不担忧的说:“我不放心那边的事啊!那边事情太复杂,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让人为之担心。”皮定均听了眉头紧锁,半天不语。

果然,第二天下午冯国彦派人来报信:在县政权成立的当天晚上,独立团在宿营时就遭到了岳德功部的攻击,独立团三个中队的人马被他们拉回日本鬼子的据点里去了,刚成立的独立团一夜之间又变成了伪军。

皮定均听了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今天,老子要教训岳德功这条老狗,他的胆子也太大了,我们马上调集部队去攻打他”。

徐子荣劝道:“老皮,你千万要冷静些!嵩山专区目前形势相当严重,各县都在组建独立团,等一阵子,形势稳定下来再打他们不迟。我们先把那个班拉回来,让地下党的同志隐蔽起来,以待时机。”

52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皮定均正要出去看个明白,作战股长欧阳挺就闯进来了。他满头大汗,神色慌张,进屋就说:“司令员,政委,大事不好了,下面同志闯大祸了,简直就是塌天了!”徐子荣忙递过一杯茶水劝他说:慢慢地说,你看天能塌下来吗?”欧阳挺放下茶杯激动地说:“政委,王铁山这回可把事情弄大了,简直把老天捅了个大窟窿,可了不得了!”

皮定均听了大吃一惊,“他能捅什么漏子啊?”欧阳挺汇报说:“他在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在村上强奸妇女。村上老乡都知道了,骂得很难听,说我们跟中央军一样。这件事给我们队伍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让我们处理起来很头疼,我已经向郭副政委做了汇报,他让我再向你们汇报。

事情的经过:侦察员王铁山向作战股长欧阳挺汇报,说是村内有曾干过国民党的人叫何常山,要向他了解情况。欧阳挺马上派他和李凤来去找那个人。王铁山是个作战勇敢、性情粗暴的老红军,脸上长满了又黑又硬又密的胡子,人称“王胡子”。他发现那个男人不在家,只有他老婆一个人在屋里,就起了歹心,把同去的小李支使回去,就闯进屋做了那档子事,天亮才悄悄溜回营房睡大觉。那个被辱的妇女坐在家门口失声痛哭起来,村里人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这件丑闻很快传遍了整个小山村,人们对八路军议论纷纷。“八路军说话不算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光会骗人。”有人趁机煽风点火。

特务连一排长焦守轩听到了群众的种种议论,觉得事情重大,马上向连指导员张静波做了汇报,张静波为了慎重其见,派焦守轩先去调查一下。

于是焦守轩来到何常山家,找他谈话:“我们队伍中的战士有没有违反群众纪律,做过对不起老乡们的事情啊?”

“啊!啊!这个怎么说呢……”何常山双眼直盯着焦守轩,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焦守轩忙对何常山讲了八路军的政策和纪律,又再三劝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在焦守轩的开导下,何常山把八路军战士强奸他老婆的事说了出来。

焦守轩一听忙问:“老何,那个人长得啥模样,你们能说出来吗?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何常山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我不在家,我是听我老婆说的,可她说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焦守轩让何常山把王丑妞叫过来,让她讲当时的情况。王丑妞哭哭啼啼,一把鼻子一把泪地说:“当时天还没有亮,我也没有看清他长得啥模样,可这个人长了一脸硬茬胡子,说话也不是俺们本地口音。他把我的裤衩也撕烂了,我真是没脸做人了。”何常山也气愤地说:“你们给我们评评理,这事该怎么办,我也没脸做人了,家里出了这丑事,叫我今后怎么在村里抬头呢?”

强奸妇女,这还了得!焦守轩赶忙跑回去向指导员张静波报告了这件事,张静波又去找保卫科科长张靖反映了这件严重违纪事件。张靖听了忙说:“什么也不要说了,让人家来认人吧!”吃早饭时,特务连的战士们聚集在门外的打麦场上端着碗吃饭。焦守轩领着王丑妞在场上转了一圈。她看了以后摇摇头说:“没有。”连队点名时,全连一百多个人都站齐了让她认人,她仍旧摇了摇头。

这时张静波心里有了底,王铁山吃过早饭又去执行任务去了,极有可能是他犯的事。果然,王铁山刚回到连队,那女人就看到了,哭着对张静波说:“那人穿件夹袄,满脸的硬胡子,刚从村子外面走回来。”张静波一下子明白了,是王铁山犯的事。他就急忙去找欧阳挺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徐子荣、皮定均听欧阳挺这么一说,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战士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支队出发前曾颁布过违反群众纪律以叛党罪论处,禁令自宣布之日起,支队上下无一人敢违反,对豫西的老百姓秋毫无犯。可今天这个王胡子怎么就做了这等天大的错事呢?

皮定均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沉痛地对刚进屋的郭林祥说:“老郭啊,你快去落实一下这个问题,今晚上支队领导要召开专题会议,讨论这件事的处理意见。你们一定要做认真细致的工作,不能冤枉我们的好同志,更不能委屈我们的好乡亲,一切都按实事求是的原则来办,千万不能马虎,铸成大错!”

支队副政委郭林祥一出屋门就问欧阳挺:“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你是什么时间知道的?”欧阳挺吱吱唔唔地说:“我也是刚知道的。”郭林祥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去把王胡子给我带来,我要亲自过问一下。”不久就把王胡子给带来了。王胡子低着头,神情也不自然起来,眼神总是躲躲闪闪不愿和郭林祥对视。

郭林祥一看他那样子,已经明白八九分了,严肃地对王铁山说:“你就如实地交待吧!”王铁山开始吞吞吐吐不想说,后来看郭林祥认真了,才承认了他强奸妇女的事实。郭林祥听了又气又急,他强压怒火,诚恳地对王铁山说:“支队自从挺进豫西以来,我们浴血奋战,伤亡了多少好同志才打开这么好的局面。我们广大指战员对群众秋毫无犯,帮群众挑水,扫地,和老百姓亲如一家,在群众中间有多高威信啊!可你干的这件事,让广大指战员脸上蒙羞,有多少好同志为你挨骂名啊?如果他们都学你那样,我们的队伍跟国民党军队和土匪还有什么区别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了挽回支队影响,我们必须要按军队纪律去严肃处理,要给你极严重的处罚,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现在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听到这里,王铁山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悔恨交加,痛哭起来。郭林祥出门对欧阳挺说:“你派人把王胡子送到特务连先关禁闭,再把证据取回来,等候支队领导讨论解决。”

为了处理王铁山的违纪案,当天晚上支队党委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室里豆油灯的灯光若明若暗,气氛严肃而沉闷。大家都不愿先开口说话,心中既愤恨又惋惜。好大一会儿,皮定均站起来,话音低沉地说:“我们都熟悉这个特务连的侦察兵,他是个老红军了,1935年参加革命,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立下不少战功,今年38岁,还是个普通战士。他对工作总是乐呵呵地干,从无怨言。照岁数,像他这样的人早该有个家了,可因为他的职务太低,条件不够,才没能结婚(当时军队上有规定结婚条件是二十八岁,五年党龄,团级干部)。他当侦察兵后,经常脱离队伍,单独行动,纪律要求也比较松。这种人有点小精明,难免有时候会闯点祸。可大家清楚这个事件在我们队伍和老百姓中间的恶劣后果有多大。难就难在如何处置才能挽回这个不良影响。”

徐子荣清了清嗓子,语调平稳但坚定地说:“我记得延安发生过黄克功事件,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当年在延安学习的八路军旅长黄克功和抗大一个女学生谈恋爱,后来那个女学生觉得他们之间不合适就提出了分手的要求,可黄克功死活不同意,黄克功和这个女学生发生争吵时,他一气之下拔出手枪把那个女学生给打死了。后来事情闹到毛主席那里,有很多人前去求情。结果毛主席力排众议,下令处决了这位战功累累的旅长,我讲这件事给大家听,想必会给大家一定的启发。”

大家又沉默了好久,皮定均终于站起来讲话了,他的发言很简单:“为了维护革命军队的纪律,挽回在群众中造成的不良影响,我们别无选择——枪毙!同意的同志请举手。”说完他首先举起了手。众人看到司令员率先举手,都随着举起了手。决定通过了,这是无奈地选择。大家都抬头相互看了看,默默地离开了会场。

这个决定迅速在支队和群众中间传开了,人们都感到很震惊。支队供给处的供给员老张找到欧阳挺问:“股长,听说我们要枪毙王胡子,领导也通知我买棺材,到底咋回事?王胡子参加革命打了那么多胜仗,没有被敌人打死在前线,如今却要叫自己人的枪打死!这……这……我说什么也想不通!”

村子里的一些年老人一听老张这么说,也都围上来求情。一位老人一把抓住欧阳挺的双手动情地说:“可惜啦!可惜啦!多好一个同志,留下来抗日吧!人,谁都难免办点错事,只要改了就好!”

欧阳挺一见老人们都上来求情,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动情地说:“大爷们,我们也没办法啊!王胡子违反了群众纪律,做了对不住乡亲们的事,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我们队伍有纪律啊!我代表八路军谢谢你们的好意,可这件事是我们皮司令和徐政委已经拍了板的事情,不能改的啊!”老人愣了好久,都流下了眼泪,连声说:“多好的队伍啊,换了国民党的中央军就不会这样办!”许久,他们才叹息着离开。

下午,特务连连长王金生来到作战股怒气冲冲地说:“股长,王胡子犯了死罪,杀了也就算了,可他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嘛!做人是要凭良心的,讲感情的嘛!可侦察班几个人把人家王胡子新做的夹袄和鞋子给调换了!我们特务连的战士们情绪波动很大,饭都不吃了!”欧阳挺一问才知道,侦察班里一个不懂事的小鬼在给王铁山送衣物时,把王铁山的新衣新鞋给调换了。特务连的战士们正为王铁山难过,纷纷去看王铁山,一见事情成了这样,当时都气坏了。欧阳挺觉得事态有点严重,马上上报到郭林祥那里。郭林祥听了汇报,立刻严肃地对欧阳挺说:“这是那个小鬼的错,我们一定要对他严厉地批评教育!你要带上那个小鬼和衣物亲自找王铁山承认错误,向人家赔礼道歉,一定要把衣物送给人家王铁山,快去办吧!”

欧阳挺快要走出门时,郭林祥忽然叫住了他:“欧阳挺,行刑后你要派几个战士给铁山同志洗一下脸,擦去血迹,整理好衣服,然后再入殓下葬,不要马虎了。”欧阳挺点了点头,扭头离开了。

欧阳挺带着那个犯了错误的小战士,拿着一包衣物去特务连的禁闭室。门口已经站了双岗,哨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使禁闭室内外的气氛格外紧张。他们进了屋,看到王铁山五花大绑坐在床沿上流眼泪。王铁山一见欧阳挺,失声痛哭:“股长,我犯了这么大的错,给革命造成了这么大损失,给战友们脸上抹了黑,我真该死!只要我的死能为我们队伍挽回影响,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席话说得欧阳挺和那个来认错的小战士掉下了眼泪。那个小战士放下包袱,抱着王铁山就哭起来:“王胡子,都是我不好。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的衣物给调包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说罢向王铁山深深鞠了三躬。王铁山拖着哭腔说:“我也用不着那些衣物了,就送给你们了,现在天也冷了,许多战士还穿着单衣,你拿回去让大家穿!你给他们讲,以后在战场上多替我杀几个鬼子就行了。”

这个战士把衣物朝王铁山身边一推,向他又行了一个军礼,抹着泪眼扭头跑了出去。王铁山指着那包衣物对欧阳挺说:“股长,这衣物我就托你转交给还没有过冬衣裳的战士了。”欧阳挺伤心地点了点头。

支队把枪毙王铁山的任务交给了特务连,这下子特务连炸开了锅,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这样的同志应该送回太行山教育一下嘛!错了!改了不就行了吗?”“这个枪毙任务我不干!”“我也不干……”各排长迅速把连队里的反应报告到连部,指导员张静波听了各个排长的意见,再也坐不住了,跑到郭林祥屋里反映特务连的意见,希望支队领导能考虑一下下面反映,看能不能网开一面。

郭林祥叹了口气,对张静波说:“我们在创建根据地,群众纪律比什么都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支队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说句心里话,我们支队领导也很痛心,很难过呀!可咱们在出发前曾经宣布过这一纪律,皮司令也在大会上做了特别强调,犯这事是叛党罪,是要杀头的,这是党的决议。你去给战士们做工作,要坚决执行这项命令。”

张静波见郭林祥口气坚决,已经没有回旋余地,就回到连部,和连长王金生研究由谁来执行这项任务。王金生想了半天才说:“那就叫二班长冯保安来执行这项任务吧。这个人原来在旧部队里干过,胆子特别大,枪法又很准,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把冯保安找来谈话,冯保安进屋脸色就不对头。当张静波把这一想法向他刚提出来,冯保安就跳起来:“我不干,我不能让大伙在背后骂我!”

“这是党委的决定,你是党员……”张静波只好使出杀手锏。这句话把冯保安给镇了,他急得直抓后脑勺,楞了半天才低着头说:“要是这样,我只好听党的话,坚决完成任务。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要答应我。”“什么条件?”王金生忙追问。

“那就是开枪前别叫王胡子看我,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毕竟战友一场嘛”。冯保安不大自然地说。“那好吧!一切都按你的想法办。”张静波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行刑前,张静波怕冯保安中途变卦,不去执行这项特殊的任务。当他看到冯保安时,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挑子弹,闪闪发亮的子弹洒满了床铺。他拿拿这颗子弹,又摸摸那颗子弹,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你这是在干啥呀?”张静波不解地问冯保安。“我要给人家王胡子挑一颗好点的,不能让子弹把他的头弄破了,好歹战友一场,让他落个全尸上路。”冯保安头也不抬地说。张静波听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好退了出去。

公审大会是在村边一个打麦场边的戏台子前召开的,台子对面是一条干涸的流水沟,沿沟往上走就是嵩山,到处是茂密的灌木丛林。戏台子正中间张贴着处决王铁山的布告,在王铁山的名字上划着一个鲜红的勾,格外醒目。台子下面,站着机关干部和特务连整齐的队伍,人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不愿看一眼在台子边被五花大绑的王铁山,会场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站在周围的群众们也都扭过头去,不忍心看这个行将就刑的人。

徐子荣一看人到齐了,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对大伙说:“今天在场的每一个同志,不论职务大小,都是我们队伍中的一员,都是我们党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党也会关心爱护每一个同志。可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所以我们党制定了严格的纪律,每个革命战士必须模范遵守。我们的纪律是极其严肃的,不管任何人,对革命贡献有多大,只要违反了纪律,严重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都要处以极刑。我们决不姑息纵容,我希望咱们的队伍今后不要再发生这类事情了。”

皮定均也站起身来,严肃地说:“我希望大家牢记我们党的宗旨,严格要求自己。王铁山给我们队伍中意志薄弱者敲响了警钟,让我们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做损害群众的事。只有这样,老百姓才会真心拥护我们,我们的队伍才能无往而不胜!”皮定均话音刚落,台下人们都鼓起掌来。

郭林祥庄严地宣布:“鉴于王铁山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且在群众中造成的影响极坏,经支队党委讨论决定,对王铁山处以极刑。”

郭林祥讲完后,王铁山往山沟里走去,人们都感到诧异。他走了好远,后面也没跟什么人。他扭头看了看,没有人向他举枪。他又照直朝前走去,直到快走进山林时,冯保安才艰难地举起了枪。随着一声枪响,王铁山倒在地上。特务连几个战士哭着跑过去,把王铁山脸上的血迹擦干,抬起王铁山的尸体向已经准备好的松木棺材走去。泪流满面的战士们轻轻地把自己的战友放进了棺材后,老张像孩子一样哭着,用手轻缓地把王铁山的眼皮合上。皮定均看着战士们悲痛的样子,心情格外沉重,转过脸对徐子荣说:“老徐,我们送送铁山吧!”徐子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皮定均、徐子荣迈开大步走到了棺前,深情地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王铁山,都泪眼模糊了。郭林祥、张静波、王金山、欧阳挺也都泪流满面地走过来。皮定均推开准备抬棺材的战士们,与徐子荣等几个领导一起抬起那沉甸甸的棺材,朝墓穴走去。战士们和群众们都跟在后面排成了长长的队形,默不出声,脸上泪水纵横,像是失去了亲人一样伤心难过。

晚上,欧阳挺正在屋里发呆,刘忠英进来了。他轻声地说:“股长,司令员叫你到支队司令部去一趟,找你有事。”

欧阳挺来到支队司令部,一进屋就看到支队几个领导都围坐在一个火盆旁边,有的抽着闷烟,有的双手抱头,有的用火棍在地上划着什么,都不说话,气氛格外沉重。欧阳挺默默地站着。

停了好大一会儿,皮定均才抬起头,红着眼对欧阳挺说:“欧阳挺呀欧阳挺,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地安排同志们的工作呀?派同志们单独执行任务,怎么这样马虎呢?王胡子这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呀!临行前多给他敲几次警钟,再派个年长稳重的老同志和他一起去执行任务,管住他,完全可以杜绝这类事情发生。像王胡子这样的老同志,对党对革命是有功的,现在竟因为我们粗心而被处以极刑。我们支队几个领导心里是很难受呀,我们这是挥泪斩马谡!这次教训我们一定要牢牢记住!”欧阳挺眼含热泪,难过地点了点头。有好几天时间,支队上下见不到一点笑容,听不到一丝笑声,人人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

1945年伊洛军分区司令部、伊洛特委旧址(宜阳县东赵堡村)

53

几天后,皮定均、徐子荣在作战室里研究下一步行动计划,支队侦察参谋杨斌廉进来了。他问皮定均:“司令员,明天是巩县第十纵队司令王殿臣的老母亲去世一周年的日子,他要设百鸡宴,这一带的各方势力都派了代表去送礼,吃酒席。你看我们去不去?”皮定均听了问杨斌廉:“你交的这个朋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工作好做吗?

杨斌廉笑了笑说:“这个王殿臣人还不错,挺仗义的。不过,他社会交往比较复杂,有抗日的队伍,还有汉奸、土顽,什么人都敢交,胆子特别大。”皮定均想了想说:“我看你去一趟吧!你看带什么贺礼才好呢?”杨斌廉试着说:“十块钢洋就不少了!”皮定均听了站起来摆着手说:“我特批给你五十块钢洋。我们要送就送份厚礼,不要让人家笑咱们小气嘛!”

临行,徐子荣交代杨斌廉:“见了王殿臣,给他讲讲咱们的主张,尽量争取他和我们一起抗日,最起码不能让他反对咱们。”他又拿出一封信,递给杨斌廉,“这封信交给王殿臣。”王殿臣是虎山坡的山大王,曾在石友三的队伍里干过营长,后来带着兵在巩县与偃师交界的虎山坡占山为王,自立门户。伪军几次想拉他下山,他就是不干。日本鬼子也拿他没办法。

杨斌廉登上高高的虎山坡,经过了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岗哨,来到了王殿臣的司令部门前。杨斌廉报了姓名,得到允许后走进司令部,把信交给了王殿臣。王殿臣正躺在炕上抽大烟,接过信看也不看就交给了身边的军师宋雅堂。“这位老弟,俺家住在虎山坡,这是老虎头上一个‘王’字,可是八面威风啊!”王殿臣头也没抬,傲慢地说。

“王司令是只老虎不假,可王司令头上的王字应该对着日本鬼子发威才是正理!”杨斌廉针锋相对。一句话呛得王殿臣张口无言,脸色很难堪。

一个小头目站了起来对杨斌廉说:“杨参谋,你今天来这里带家伙了没有?让兄弟见识见识。”“带了!”杨斌廉顺手拔出手枪,大大方方地把手枪递给了他。

那个小头目接过手枪,“唰”地一下子把枪口对准了杨斌廉,杨斌廉乘他枪还没拿稳,一把就抓了过来,笑着对那个小头目说:“兄弟,你还没玩惯这玩意,缺乏军事常识,你给王司令当差可有点名不符实啊!”话还没说完,枪口已经照准了那个小头目。

王殿臣忙摆了摆手说:“不要发生误会。王书奎,你拿枪的方法是不对的。”然后,又指了指炕上摆放着的烟具说:“杨老弟,来一口,痛快痛快。”杨斌廉摆了摆手说:“我们八路军不抽这个。兄弟我失礼了,恕不奉陪。”王殿臣站起身来竖起大拇指说:“中,是条硬汉子!老哥我服气。”他下令摆设酒席,为杨斌廉接风洗尘,又把他的大小头目也叫来作陪。宋雅堂忙着给在座的人都酌上了酒,招呼大伙边吃边谈。酒席间,杨斌廉讲起了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满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忘了吃饭。

杨斌廉又讲了“花骝失北,越鸟思南”的故事。他长叹了一声,问满座的人:“在座的各位兄弟,牲畜、飞鸟尚且思念家乡,思念父母,难道我们就忘了我们的国家?日本鬼子在中国横行霸道十三载有余,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们中国人应该怎么办?”王殿臣丢了烟枪,“呼”地从炕上站起来,高声说:“抗日!老子要带兵抗日!杨兄弟回去转告皮司令一声,我王殿臣抗日决不含糊,一定和八路军一起共同打鬼子!”

吃完酒席后,王殿臣站起身来,拍着杨斌廉的肩膀动情地说:“杨兄弟,老哥我有一个想法,这里还缺一个参谋长,你来干吧!老哥我绝对亏不了你”。杨斌廉听了心里一惊,想了想说:“老哥拿我当自家兄弟,看得起我,这我心里明白,可我还要向皮司令报告一下再说,望老哥见谅。”

王殿臣不由杨斌廉分说,一挥手对手下人吩咐:“送杨参谋长去安歇,要好好伺候。”杨斌廉在王殿臣这里住下不久,一个叫吉维学的小头目悄悄溜进屋子里,不解地问他:“杨同志,你怎么会来这个是非之地呢?这个王殿臣可是六亲不认,前一段时间他们杀了一个白栗坪过来的地下党员。”杨斌廉摸不清他的意图,只好应付:“为了团结各种抗日力量,我奉皮司令之命前来联络王司令抗日。”后来他们攀谈中得知,吉维学原是新四军某连指导员,“确山惨案”时突围出来到巩县,为了生计进了王殿臣的队伍,听说八路军开过来了,就准备待机而动,接应八路军。

第二天,杨斌廉见了王殿臣说:“皮司令让我当天来当天回,可我都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王殿臣看杨斌廉去意已决,就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驳壳枪送到杨斌廉手里,感慨地说:“你们队伍里面有能人啊!回去告诉皮司令一声,我们愿意和八路军一道抗日,一切都听皮司令的指挥。”

回到支队驻地,杨斌廉向皮定均汇报了面见王殿臣的经过。皮定均高兴地点了点头,又写了一张条子让杨斌廉去领银元。

杨斌廉领了银元,就骑上一匹枣红马径直向虎山坡奔来。各方面的代表都已经齐聚一堂,正准备吃酒席。杨斌廉双手一拱,高声对王殿臣说:“我代表皮司令特送来一份薄礼,略表我们八路军和王司令一道抗日的心意,望王司令笑纳。”说完他把50块大洋往礼桌上一放,“哗啦”一声,惊得在场人都扭头朝他看。原来在几百份礼单中,八路军贺礼最重。这下王殿臣有了面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杨斌廉的手向众人介绍说:“这位是我王某人的贵客,也是我王某人的兄弟,请各位多多关照!”

王殿臣又把杨斌廉安排到自己的内屋,单独开了一桌酒席,王殿臣带着大小头目亲自作陪。外面的来客杨斌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并由宋雅堂一一介绍,这让杨斌廉获取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杨斌廉就在王殿臣的虎山坡住了下来,二人关系越来越热。

一天晚上,王殿臣来了兴致:“杨兄弟,今天晚上睡不着觉,干脆咱们去回郭镇上找维持会长寻开心去吧!”“愿意奉陪。”杨斌廉高兴地答应。

于是王殿臣、宋雅堂、杨斌廉他们三人骑着马进了回郭镇。他们在烟厂客厅刚一落座,维持会长杨邦宪就让人把大烟灯给王殿臣点上了。王殿臣抽了两口,舒了口气,才得意地对维持会长杨宪邦介绍说:“这位兄弟是八路军的杨参谋,皮司令跟前的能人,也是老哥我的参谋长。我们这哥儿几个来了,你杨会长准备怎么招待我们啊!”杨宪邦忙陪笑说:“都是自家人,好说!我尽心尽力招待就是了,还用王司令交待?”

“杨会长,你我虽说一姓,可我是为老百姓打鬼子,你却为日本鬼子卖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啊!”杨斌廉虎着脸说。“兄弟这么说,让老哥怎么答话呢?”杨宪邦一脸难堪,站那里一动不动。王殿臣忙起身打圆场说;“杨会长,去办一桌酒菜,我们边吃边谈嘛。都是中国人,有什么谈不来的呢?”

杨宪邦连忙让人摆上酒席,几个人吃喝完毕,杨宪邦从屋子里取出一大把金元券递到杨斌廉跟前,“杨老弟来回郭镇一趟不容易,辛苦了!这点钱是老哥我的一片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兄弟收下。”杨斌廉看都不看,冷笑一声说:“就这点钱?太小气了吧!”王殿臣笑着对杨宪邦吩咐道:“怎么样?给我的参谋长弄个漂亮娘们玩玩!”宋雅堂一看杨斌廉脸色不对,忙对王殿臣开玩笑说:“千万别再提这个事情,八路军是有纪律的,再提杨参谋长会跟你急,说不定会打你耳光呢!”王殿臣听了吐吐舌头,不再搭话了。

杨宪邦忙转身躬着腰对杨斌廉笑着说:“杨参谋长,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不好说的呢?给你弄几箱烟,再加点钱,这样总可以了吧?”杨斌廉厉声斥责道:“你还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你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中国人的气味?我看见你心里就不好受!”

王殿臣一看杨斌廉又要发火,忙起来对杨宪邦说:“给杨老弟搞个烟厂股东,几家烟厂都有他一份。你看这样行不行?杨宪邦早已满脸是汗,连忙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杨斌廉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回郭镇是个商家云集的地方,你们多收些钱来支持我们的抗日工作吧!这几个钱对我们不起什么作用,请你收回吧!我开口就要20万,怎么样?”杨斌廉的话镇住了他们,“民族存亡之际,你我同为炎黄子孙,你们甘当日本鬼子的走狗吗?我们八路军为抗日来到豫西,都已经是冬天了,可许多人还穿着单衣,吃着红薯面饼子。刚才我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想着挨饿受冻的战友,都咽不下去。你们听了这些不知有何感想?”

杨斌廉这几句话象一记重锤敲击着他们麻木的心灵。杨宪邦像是悟明白了似的点头说:“杨参谋长,你说吧,我们什么时候给你们东西!”“五天后把东西送到巩县涉村,你们的人到那里报上我杨参谋的名字就行了。”杨斌廉扔下这话就扬长而去。三天后,杨宪邦派几个人挑了两担好烟,带了20万元法币,送到了涉村。这让支队的人们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杨斌廉从虎山坡回到支队时,徐子荣见面就夸他:“干得好,这下我们支队的给养不成问题了!”皮定均也开玩笑说:“自从你当上了这个烟厂的空头大股东,同志们就再也不用发愁抽烟的事了,能抽到好烟,我就代表支队全体同志谢谢你杨老板啦!”杨斌廉笑了笑说:“这是耧草打兔子,顺手捎带回来的。”

54

皮定均、徐子荣得内线报告:巩县西南山区的土顽姚云亭部、李中应部暗中勾结日军,接受日军的“和平运动”,公然以“和平建国军”的名义到处活动,非常猖獗。李中应还与日军头子岩田队长秘密签定了和约,把自己的副司令常梅轩派到洛阳,与日军联络。他们还多次派兵攻打黑石关八路军驻地,残杀抗日军民。1944年11月10日,几个土顽头子又在山小关召开“剿共”会议。在会上,姚云亭高唱“曲线救国”的歪调,替日军组建了六个治安大队。他们冒充八路军在路上公然抢劫,挑拨八路军和老百姓的关系。但他们内部军心不稳,其中李中应的秘书刘天若、政训主任嵇文学、中队长郝光耀、姚云亭的机枪队队长崔鹤舫等人都有心弃暗投明,跟随八路军抗日。

徐子荣想对他们做到仁至义尽,晓之以民族大义,最大限度地分化他们,争取他们中间有爱国心的人尽早反正,提出了先礼后兵的策略。皮定均一听他们的罪恶行径,怒不可遏,主张立即讨伐这帮“二鬼子”,为乡亲们出出恶气。最后统一意见,决定先派随军工作队队长范惠前去联络姚云亭。临行前,皮定均把范惠叫到支队司令部里嘱咐道:“你去告诉姚云亭一声,就说我皮定均欢迎他和我们共同抗日。”徐子荣补充一句:“告诉他,只有抗日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范惠带两个战士同行。他们穿着整齐的灰色八路军军装,胳膊上佩戴上醒目的“八路”臂章,各自佩戴一长一短两支枪,腰扎皮带,腰间缠了一排锃亮发光的子弹,显得威风凛凛。

姚云亭有三四百人枪,司令部设在涉村附近的山沟里。范惠到了那里,让哨兵通报了姓名,一会儿七八个伪军迎了出来,将范惠等人请进了客厅。姚云亭高个子,长方脸,穿着国民党的军装,上衣扣子还没来得及扣,头上的有青天白日帽徽的军帽也戴歪了。范惠心里明白,他这是刚才换上的。

几句客套话后,范惠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八路军以抗日大局为重,皮司令让我来通报一声,他要和你们见上一面,有军机大事相商,请姚司令约个时间。”“打鬼子,我姚云亭的队伍是绝不含糊的。”姚云亭说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太好了,我们非常欣赏姚司令的态度。但不知为什么日本人的告示会贴到你姚司令的司令部驻地村口?那张给鬼子征收枕木的告示又为什么会贴到你姚司令的大门边呢?”

姚云亭听了,大张嘴巴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猛地一拍脑袋,扯谎掩饰:“哎呀!我怎么没看到呢?这是我手下的人大意造成的,实在对不起!”他又忙吩咐那些小头目们说:“妈的,还不快让弟兄们撕了!真他娘的活见鬼了,胆子这么大!”他们约定第二天上午在巩县回郭镇见面,不见不散。范惠随后带人返回了支队驻地,向支队领导做了汇报。

第二天,皮定均、徐子荣、范惠按约定时间去到回郭镇谈判,却不见姚云亭应约前往。范惠带人去找,发现姚云亭带着队伍已溜之大吉,他们的电台还没来得及转移。范惠和几个战士截下了电台,之后派人向司令部报告。皮定均一听缴了电台,喜出望外,便让电台台长顾玉平带一个班的战士火速去把它带了回去。

随后支队侦察得知,姚云亭已经逃到了东村。支队领导决定12月1日发起巩西南战役,歼灭投靠日军的姚云亭、李忠应部,由支队的三团、三十五团和巩县独立团、偃师独立团参战。战斗发起前,巩县独立团副团长徐自强带人到东村一带侦察,搞清了姚云亭部的部署情况。

1944年12月1日拂晓,天上飘起了大雪,皮徐支队和巩县独立团冒雪出发了。为了便于隐蔽,战士们反穿棉袄,把白色的里层露在外面。一路急行军赶到了夹津口,向敌人发动了攻击。

三团战士们攻进伪军姚云亭部的宿舍时,见敌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不费一枪一刀就把他们的枪给缴了。三十五团和巩县独立团一路奔袭,直取东村南面的制高点,趁敌人不防备,打开了敌人的碉堡,把六个哨兵全部活捉。之后他们让俘虏带路,悄悄摸进了敌人的阵地工事。姚云亭和他手下的弟兄正在被窝里睡觉,听到外面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一个个连衣服也顾不上穿,抱上衣服撒腿就逃,慌不择路,20多人跌进山沟被摔死。姚云亭只带了三四十个人夺路逃走,剩下的伪军全都做了俘虏。

姚云亭逃到了王华庄时,天色开始暗下来,他看看身边的残兵败将们,一个个都冻得浑身发抖,牙齿也不停地打架,不由得长叹一声,让人去村子安排食宿。安顿下来后,他想了一阵子,就派人去找八路军谈判,准备向八路军投降。

皮定均得到姚云亭要谈判的消息后,扭头对范惠说:“还让我们的范队长去吧,再加一个杨参谋。你们到了姚云亭那里给他讲明白,要他明天到这里集合,我们保证不伤他们一兵一卒,只要他听从我们指挥,我们马上把他们的人放了,并且发还收缴的枪支。”

范惠和杨斌廉带上两个警卫战士赶了八九里路,在一个干河滩遇上姚云亭的残兵败将,他们正在那里休息,再一看他们掩体已经挖好,几个伙夫模样的伪军正在那里忙着烧火做饭,穿的棉衣五花八门,大概是找不到棉衣了,把女人们的红棉袄穿上了。几个伪军一见范惠他们过来了,忙端起了枪对准他们。范惠虎着脸说:“我是你们姚司令请来的,有要事相商!误了事我让姚司令枪毙你们!”他们一听这话,忙跑回去报告。”

姚云亭派李青标出来迎接范惠等人。李青标迎到村口,朝范惠他们点了点头说:“范队长,请!”范惠一行人大步走进姚云亭的司令部。姚云亭忙着出来陪着笑说:“这完全是一次误会!我们没有什么对不起贵军的地方,贵军为何对我们大动干戈啊?”

“你们煽动老百姓反对我们,几次又出尔反尔,还跟着鬼子干坏事……”范惠气愤地说。没等范惠说完,姚云亭就打断了话头:“好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纯属我们之间的误会。现在我们决定谈判,情愿与贵军合作,共同打鬼子!怎么样?”

范惠追问道:“此话当真?”姚云亭慌慌张张地答道:“我们一定信守诺言,听贵军调遣。这行了吧!”众头目也忙着点头,齐声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好好跟你们干。”

“那好吧!既然姚司令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明天早上就到涉村,接受我们的改编,我们的条件不变。你们要认清形势,日本鬼子迟早要垮台,国民党是靠不住的,只有坚持抗日才有出路。你们要识时务,选择一条光明的道路。”

“范队长的话句句是金玉良言,兄弟我谨记在心!”姚云亭边点头边向他的部下递眼色:“你们也要记清楚了,明天我们要集中改编,跟八路军抗日,我要当着皮司令的面表示我抗日的诚意和决心!”

范惠瞪着眼睛朗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驷马难追。”姚云亭有气无力地说。

回到支队司令部,范惠汇报了情况,并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姚云亭这个家伙不老实,心中有鬼,说话时不停地向他手下眨眼睛,我猜他不一定有真心。”

皮定均开玩笑说:“想不到我们范队长还会相面呢。”

第二天一大早,姚云亭带着剩下的三四十个人沿着干河滩拼命地朝回郭镇方向逃去。皮定均早有防备,派队伍追了一阵,消灭了二十多人。姚云亭身边只剩几个喽啰,护卫着他逃向回郭镇。姚云亭的机枪队长崔鹤舫带队起义,支队领导把机枪队长崔鹤舫好意安慰鼓励了一番,让他继续带着机枪队,编入了巩县独立团。

当日中午,皮定均派范惠到巩县东侯村找李中应,争取他们一道抗日。范惠带了两个警卫战士进了李中应的司令部,一个自称参谋长的人出来接见:“我们李司令有事出门了,请问贵客有何公干?我们好转告李司令。”范惠估计是李中应不愿出面,躲在屋里,就打算转身回去。

这时,几十个伪顽士兵端着步枪跑上寨墙,不大一会,寨墙就架满了枪。一见这场面,范惠在院子中间止住了脚步,环视他们一下高声说:“我们八路军是专门打鬼子的。鬼子们在我们这里杀人放火,干了多少坏事,有良心的中国人能看过去吗?你们手里有枪,挺神气,不去打小鬼子,却把枪口对准了自家兄弟,这算什么本事?我们自己人不能同室操戈!”伪顽士兵们听了范惠的话,都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枪。

范惠出了山寨,三人在路边买了烧饼,边吃边走。他们刚翻过一座大山,忽然一个人从后面追来,边跑边喊他们。范惠他们停下来,一个30多岁中等身材的彪形汉子追到跟前,递给范惠一封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范队长,请把这封信转交给你们队伍里的郝纯镳,他看了信就会明白。”范惠想问几句,那人已经转身而去。

返回驻地,范惠把李中应那边的情况向支队领导作了汇报,把信交给了皮定均。皮定均打开信一看,哈哈大笑起来:“收拾李中应、张子洞已经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可以一战而定巩南了!”徐子荣把信接过来一看,也笑了:“咱们真是时来运转啊!老皮,我们可以打这仗了。”皮定均马上把钟发生、郝纯镳、苑春芳、徐自强找来,连夜开始布置作战任务。

55

半夜时分,钟发生团长带领三团主力和巩县独立团直奔堤东。队伍赶到后,钟发生开始布置兵力:苑春芳率两个连队埋伏在村外北边的树林里控制通往县城的大道,郝纯镳带着独立团包围村子,徐自强带一个连队攻击村子。

郝纯镳在村子外面,一挥手朝天放了一枪,接着独立团的战士朝天放了一阵枪,村子里顿时大乱,这时人群里有人大声喊起来:“八路军打过来了,从三面把我们围住了,我们快朝北跑啊!”伪军举着火把慌不择路地朝北面跑去,独立团的战士们跟着就追。伪军刚跑到树林边,苑春芳带队杀了出来,后面独立团的人马追了上来,前后夹击,把这伙伪军围了起来,阵地上一片“缴枪不杀”的喊声,伪军一看无路可走,纷纷举枪投降。

苑春芳对着缴了械的敌人大声喊:“张子洞在哪里?快站出来。”一个胖乎乎光秃脑袋的家伙从俘虏群中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说:“八路同志,我投降,我抗日!”苑春芳看他的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吩咐战士们说:”把他带下去,看押好,明天到司令部再说。”

苑春芳带着队伍押着俘虏朝东侯赶来。到了半路,只见一群人手持火把,操着长短枪械拦住了去路,苑春芳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又派人上前探问,只见那群人中间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大声问;“郝纯镳兄弟在不在?我要见他。”

范惠队伍里一听话音挺熟,上前一看才知道正是白天见到的哪个中年人,就派人到后面叫郝纯镳。郝纯镳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说:“光耀兄弟,你带过来一个中队,太好了,这次李中应这狗汉奸算完了,走!咱们一起攻打东侯去。”郝光耀朝着队伍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去打李中应这个狗汉奸去!”众人欢呼起来。

大队人马快到东侯村时,皮定均带着特务连也赶了过来。众人见了皮司令,顿时都欢腾起来。到了东候村寨外,郝光耀向皮定均自告奋勇:“皮司令,让我带着队伍把寨门喊开,你们再朝里冲。”皮定均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郝光耀带着他的队伍跑向寨门,边跑边朝寨上喊:“快开门,快开门!八路军追上来了!”寨上的哨兵们借着火把才看清,原来是他们的机枪队回来了,忙跑下去打开寨门。

皮定均一手握着短枪,一手提着大刀,带头杀了进去。钟发生一见司令员冲进寨子,赶忙喊叫住,可喊着喊着看不见司令员的身影了,忙带着大队人马杀了进去。寨内顿时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寨内的伪军哪里见过这阵势,他们能跑掉的就扔了枪逃命去了,来不及逃跑的干脆就地投降了。

李中应正躺在床上抽大烟,猛听得外面大乱,慌忙跃身下床,让随从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姨太太,在十几个贴身随从的护送下抄小路逃出了寨子。他逃向虎山坡,准备和王殿臣一起固守山寨,共同防守八路军。李中应逃到王殿臣那里,有人告诉他八路军里面有个杨参谋就在山寨里,而且这人枪法又好,胆子又特别大,他又紧张起来,他忙派几个手下带手枪防着杨斌廉。

吉维学带队在山上巡逻时,托人下山找到了钟发生团长,把山上的情况向钟团长做了汇报,并且说杨参谋处境很危险,要让主力部队快营救才是。钟发生听了派徐自强亲自到虎山坡去探听虚实。

徐自强带上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赶到了王殿臣那里,见面就说;“王司令,请你交出李中应,我们共同抗日,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王殿臣慢声慢气地说:“八路军同志,我们之间的一切事情都好说,你先喝茶润润嗓子,我们慢慢谈。”徐自强刚要发话,忽然有哨兵跑来报告说:“李司令带着他的人已经逃下山去了。”

徐自强一见这情况,知道抓李中应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就说:“那就请王司令把我们的杨参谋交出来,皮司令让他归队呢!”王殿臣笑着说:“徐同志,我和杨参谋有八拜之交,人在这里,我保证他不会少一根毫毛。”徐自强想了想说:“那就请王司令把他叫出来见我一面,我也好回去给皮司令回话。”工夫不大,杨斌廉过来见过徐自强,笑着说:“徐副团长,你放心,我在王司令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回去吧!”徐自强一看如此,不好再说什么,就回去向钟团长复命去了。

再说王殿臣眼看着八路军在几天内把巩西南的伪、顽武装打的落花流水,心中不安起来。晚上他睡不着觉,内心矛盾重重,不停地长吁短叹,便派人把杨斌廉叫来谈心。杨斌廉进屋子时见王殿臣正躺在床上抽大烟,在若明若暗的灯光下,脸上有一种久违的惶恐神色。王殿臣忙起身让杨斌廉在身边坐下。他指着身边的大烟枪和姨太太,叹了口气说:“老弟,老哥我抗日没二话,但不吸这东西不行,身边没有女人不行,你们共产党八路军不会收我这种人的。”

杨斌廉一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劝他说:“你的这些嗜好,我们可以帮你慢慢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王殿臣看了一眼杨斌廉,无奈地说:“我这是积习难改啊!我这都是半辈子的毛病了,难啊!我和八路军做朋友可以,可李中应、张子洞也是我的朋友啊,都多年的老交情了,一时也难断得开啊!请老弟见谅!”

杨斌廉听了他的话,已经明白七八分,劝他说:“殿臣哥,来日方长啊!我们以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都考虑长远些。”王殿臣忽然折起身子说:“我敢用脑袋担保,不会跟日本人干,可我再也不想卷入你们的党派之争里去了。我们都彼此保重,后会有期!”说着话,他也动了感情,握着杨斌廉的手流下了眼泪。

天亮时,一个哨兵来找杨斌廉,神色慌张地说:“杨参谋长,大事不好了,王司令不知道去哪里了,弟兄们在山上山下找了一遍,都不见他的影子。”杨斌廉听了大吃一惊,忙穿了衣服和众人在山下又找了一阵子,仍不见王殿臣和他十几个亲信的影子。他想了想昨夜晚王殿臣的反常举动,明白过来,王殿臣是把队伍交给了他,让兄弟有个好前程,自己带上十几个亲信弟兄和家人到回郭镇当土财主去了。

杨斌廉见事情已经如此,便把王殿臣剩下的人马召集起来开会。这时,一个哨兵拿着一封书信跑过来说:“杨参谋长,这是王司令的手谕,我们在王司令枕头下发现的。”杨斌廉打开信封,里面滑出一张信纸,上面写:

斌廉吾弟:

   近日兄长身体不适,手下弟兄由弟代管数日,望弟不要推辞。还望原谅兄不辞而别。

                                 兄:殿臣

                          民国三十三年十二月六日

众人一见是王司令的笔迹,也就无话可说了。杨斌廉见众人都低头不语,便走上高台,朗声道:“王司令托我代管弟兄几日,我主张大家去抗日。你们想想看,日本鬼子在我们巩县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哪个村子没让日本鬼子洗劫过,有几家人能过太平日子?可咱们这一带的几支武装竟然认贼作父,帮着日本人欺负我们。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一听杨斌廉准备拉起队伍抗日,立即表示赞同:“我们要抗日,打鬼子!”杨斌廉乘势说:“那我们怎么去抗日?”众人脱口而出:“跟八路军去抗日!”

杨斌廉清了清嗓子说:“大伙中有不愿跟八路军抗日的人,只要你不当汉奸,我们开路条发路费送你们回家去,愿意抗日的,现在就接受八路军的改编!”队伍中有十几个人顾念家中妻儿老小,要求回家去,杨斌廉让他们领了路费,开了路条,回家去了。杨斌廉把剩下的四百多人编成四个中队,开到了支队司令部。皮定均、徐子荣、郭林祥见杨斌廉一下子带回这么多人,非常高兴。于是,这支武装被编入巩县独立团,支队又抽调一批得力干部充实到各个中队中去。从此,巩县独立团势力大增,声威大振。

过了几天,杨斌廉找到了皮定均提议说:“皮司令,王殿臣手下的副司令宋雅堂有勇有谋,又能写会算,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准备写信劝他过来,不知你和徐政委怎么考虑这件事情的?皮定均点了点头说:“你在王殿臣那边时间长,你当然了解他的底细,你看是人才就是人才,你去徐政委那边,让他给你写封信。”

杨斌廉得了徐子荣的信,派人送到了回郭镇,交给了宋雅堂,宋雅堂读罢信,忙带上书信去找王殿臣,王殿臣看罢书信,长叹一口气,默不作声,好久才吐了一句:“雅堂兄弟,你是如何考虑的?”宋雅堂沉思了片刻说:“兄弟我跟了大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深得大哥器重,不忍心离大哥而去,所以跟随大哥来了这里。可近几天,八路军与地方武装交战,地方武装一败涂地,不可收拾,大哥考虑过其中原委吗?”王殿臣听了哈哈大笑说:“愿听老弟详细剖析。”

宋雅堂侃侃而谈:“八路军只所以在近日内能连续取胜,我看原因不外乎三条:一、深得民心。他们一到巩县,就亮出了抗日大旗,老百姓从心眼里拥护,都支持他们,一旦开战,老百姓就为他们送粮带路。二、长官身先士卒。你就说在我们这里的杨参谋吧,不贪财不近女色,一心为自己的队伍办事。这样的人才我们的队伍中有几个人能做到?几次作战,他们司令、团长带头冲锋,这是在中央军中也不多见。所以他们的队伍一旦打起仗来,士气高涨,哪有不胜之理?三、纪律严明。他们从不与老百姓争利,人家的队伍所到之处给老百姓挑水扫地,不动老百姓家一针一线。前些天,他们一个老兵糟蹋了一个良家妇女,听说这个老兵都快干十年了,可人家不护短,照样处决了。大哥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王殿臣听了宋雅堂的话,沉思了良久才说:“老弟你是知书达理的人,道理你比老哥我懂的多,我也明白你的心思。你能走正道我心里高兴,我既然把队伍都给了杨参谋,又如何不能把一个副司令送给他做个人情呢?送佛送上天,我王殿臣送这个人情。可我一生义字当头,不想出卖朋友,以后还望你多替老哥在皮司令那里解释一下。”

宋雅堂留恋地说:“大哥,我宋某今生难报你的知遇之恩。既然如此,大哥恩情容日后再报,我们后会有期!”王殿臣想了想说:“老弟,大哥受不了八路军那份罪,所以不能象老弟那样为国出力,以后用着大哥的地方只管放话,大哥还是以前的大哥。”

宋雅堂听罢王殿臣一席话,顿时热泪直流,王殿臣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起来。最后,王殿臣收住眼泪对宋雅堂说:“老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弟多保重,你走吧。”宋雅堂这才收住眼泪,向王殿臣等人挥手告别,同信使一起到了支队司令部。宋雅堂后来当上了财粮科长,工作相当出色。

张子洞被俘,经过教育后释放,但他们仍贼心不死,回去后又当了汉奸。后来,他又带着土匪在干寨与八路军对抗,兵败被俘后被处决了。姚云亭逃出回郭镇,躲进灵山寨,招兵买马,继续顽抗,八路军攻打灵山寨时,跳寨墙逃走。

这次战役皮定均用三团四个连队又加三个地方中队共700多人,经过3天连续作战,彻底消灭了巩县西南部四股伪顽武装势力,歼敌1000多人,缴获迫击炮3门,轻重机枪10挺,长短枪支600多支,骡马80匹,史称巩西南战役。这次战役使得巩县抗日局面大为改观,让嵩山区根据地向外扩展了30多里。

在此期间,活动在广武一带的李天宇率部脱离了顽军部队,与皮徐首长取得联系,支队考虑到统战因素,劝其仍保留灰色名义,改番号为“嵩山抗日第十九支队”,仍在原地区活动,后来他们参加八路军,被编入三团。

从此八路军在豫西声威大振,在豫西人民心目中树立了良好的抗日形象。

56

1944年10月10日,皮徐支队和豫西地委在偃师县佛光峪召开联席会议,研究开辟伊洛区的问题。列席会议的有宜阳县地下党领导人张剑石。他是该县赵堡镇东赵堡人。1926年加入共青团,1929年转为共产党员,1938年任中共宜阳县委书记、宜洛地委委员。1940年初调豫皖苏边区抗日根据地工作,曾参与领导睢(县)杞(县)太(康)地区的抗日斗争。1944年7月,奉命返回宜阳,为创建宜洛区抗日根据地作准备。

张剑石向皮定均、徐子荣等详细地汇报了该县特别是东赵堡一带党和群众的抗日活动,以及日、伪、顽各方面的情况。皮定均察看一下军用地图,对众人说:“在伊河以西、洛河以南包括宜阳、伊川、嵩县、洛阳这几个县边区,开辟伊洛区抗日根据地,建立中共伊洛区工作委员会,很有必要。你们就以东赵堡为中心,广泛发动群众,建立基本活动区,等于是在豫西日军的心脏上插上了一把尖刀,让日军整天睡不成觉。”支队党委决定由张剑石任新成立的伊洛工委书记,负责伊洛区抗日根据地的建设工作。同时,派遣支队副司令员方升普和三十五团参谋长张介民带两个连队随张剑石到宜阳县的东赵堡一带活动,协助开辟伊洛区。

支队给他们准备了三百两鸦片,作为活动经费。张剑石考虑到支队初到豫西,经济上也十分困难,就推让说:“我只带二百两吧,你们也不宽裕嘛!”部队随即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工作。

次日晚饭后,方升普、张介民、张剑石带着队伍向西进发,他们夜行晓宿,渡过伊河进入洛阳地区。沿途不断有伪顽武装远距离向队伍开枪射击,方升普命令战士们拉开了距离,火速前进,对袭击不予理睬,闯过一道道关卡。队伍走到白杨镇一带时,形势才有了好转,张剑石曾在此建立地下党组织,在一些党员的动员下,群众们端出可口饭菜让战士们吃。

10月6日,队伍赶到东赵堡时,看到农民们正忙着收秋种麦。方升普一声令下,干部战士们都走到田间场头,帮助农民们干起农活。农民们见到张剑石领着八路军部队来到赵堡,都非常高兴,从家里拿出可口的饭菜让指战员们吃。趁着吃饭、休息的机会,指战员们与群众们拉家常,宣传中共的方针政策和抗日救国道理。

中午时分,在东赵堡张剑石家,门外的哨兵进来报告说:“当地武装张兆环派王从德给我们送来了两担馒头,还有一封慰问信。”张剑石听了对方升普说:“这个王从德是我们的地下党员,是他说动了张兆环。”方升普对哨兵说:“快把人家请进来,大家见个面才好,让他吃了午饭再回去。”张剑石答应着带人去安排接待王从德。

当天晚上,驻扎东赵堡的国民党一战区第九纵队两个支队长张兆环和张兆才(任赵堡乡长),亲自到张剑石家里,会见皮徐支队方升普、张介民等人,表示欢迎和慰问,实际是想探问八路军的虚实和意图。

张剑石亲热地对两个支队长说:“首先感谢两位老乡派支队部副官王从德中午给我们送馒头。抗日救国,人人有责。大家都是抗日的,我打算将八路军部队驻扎在东赵保,你我双方联合起来,共同抗日。”

接着,方升普以坚定地口气对二张说:“我们八路军来到豫西,是执行我党的国共团结一致抗日的路线。我们愿与人民群众同甘共苦,为抗日救国做出牺牲。我们愿与友军枪口对外,共同对敌。

张兆环冷笑了两声,阴沉着脸说:“剑石兄回到赵堡老家,我们没啥说的;而外来的八路军要驻扎赵堡,恐有诸多不便和麻烦。”狡诘的张兆才装腔作势地说:“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我们第九纵队徐吉生司令,是当局任命的宜、伊、嵩三县抗敌指挥官,命令我们两个支队驻守赵堡镇,贵军就不必驻在镇内了,否则,徐司令要怪罪了。”

二张离开后,方升普又让张剑石详细介绍了赵堡地区日伪顽的具体分布和活动等情况,沉思了一会说:“党中央指示我军发展河南,要善于插入敌顽之间的空隙地区,在敌伪区及其边沿建立抗战秩序,对国民党地区不应主动楔入,如其向我进攻,才可举行严正自卫。我军不能制造摩擦。考虑到宜阳及赵堡地区情况非常复杂,敌伪顽势力较强,我军初来会遇到很多困难,一定要执行党的方针政策,积极灵活地开展工作。”

张剑石胸有成竹地说:“张兆环、张兆才一伙只是空喊抗日,平时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很不得人心。我党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赵保共产党员较多,在群众中有很深影响。我们积极宣传、组织群众抗日,努力搞好统一战线工作,就能站住脚。”

张介民接着说:“我们以留下的一个连队作骨干,尽快建立、扩大地方抗日武装,成立党政领导机构,领导群众建立敌后根据地。”

他们三人研究后,坚定了开辟新局面、创建根据地的决心,并对下一步行动作了安排。

57

10月7日上午,方升普、张剑石等带领两个连队到赵堡以南12里的马河村驻扎。中共宜阳县抗日工委的负责人程远宣、张达人等提前赶到马河村,接待并帮助安顿部队。

下午,部队和地方干部由张剑石召集开会。方升普副司令员传达了上级开辟伊洛区抗日根据地的指示,代表皮徐支队和豫西地委宣布成立中共伊洛区工委和八路军伊洛办事处,决定留下一个连队为骨干组建八路军伊洛独立团。工委书记张剑石,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张介民,宣传部长程远宣。办事处主任张剑石,副主任翟仙萍,武工队长苗守已,民运主任刘一凡,秘书董瑞生。独立团团长张达人,政委张剑石,参谋长张介民,供给主任索元理。同时,方升普明确指出:伊洛区军事工作由张介民负责,党政、统战和群众工作由张剑石负责。

会后,用布告形式将伊洛区办事处、独立团成立、任职和八路军皮徐支队的《约法五章》公布于众。群众奔走相告,欢欣鼓舞,纷纷到部队慰问。

10月8日是东赵堡集市日。张剑石、张介民派出一部分八路军战士身穿便衣,随赶集的群众进入东赵堡,向群众宣传共产党、八路军团结抗战政策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听众得知是八路军,非常振奋。中午各家各户争相给八路军战士送茶送饭。下午,战士们离开东赵保,把茶饭钱让王从德挨户转交给群众。人们说从未见到过这样好的队伍。此后,八路军每走到一处,都受到群众热烈欢迎。

经过张剑石与国民党赵堡乡长张兆才和游击支队长张兆环协商,八路军伊洛办事处进驻东赵保开展工作。方升普副司令员带一个连返回登封,张介民带领留下的一个连在赵堡以南桐树湾驻扎,不久,又成立了独立团的警卫连和办事处的民运工作队,还解决了百余套棉军衣。

伊洛区工委和办事处召开干部会议,张剑石要求大家明确任务,负起责任,积极开展各项工作。他明确提出:一是迅速整顿发展党组织;二是采取各种形式大力宣传抗日;三是积极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四是发动群众参加抗日团体;五是加强八路军伊洛独立团的建设。

经过广大党员、干部的努力工作,很快组织起了伊洛区老婆抗日宣传队,到各个乡村宣传抗日,演出了各种形式的文艺节目,收到很好的宣传教育效果。同时,迅速发展农民抗日救国会、妇女救国会、民兵和儿童团等群众抗日组织,把各阶层群众团结在抗日救国的旗帜下。广大人民群众对共产党、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和政策日益了解,更加拥护,许多青年加入八路军独立团,广大群众拥军支前。10月下旬,举办了抗日青年训练班,张剑石任校长,翟仙萍具体负责,给学员讲解持久战、游击战术等内容,一个多月培训了百余人,并以此为基础,成立了青年大队。

58

伊洛区工委和张剑石积极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击日伪,保卫家乡。前赵堡乡长冯荣耀,在伊川海东庙与日军作战中阵亡,停丧在漫流村南沟。因系抗日而死,张剑石亲去吊唁,慰问其家属。在场的许多国民党头面人物纷纷说:“八路军是真心抗日,坚持国共合作的。”

伊洛区办事处与国民党伊川县长蔡芷生订立抗日联盟。办事处副主任翟仙萍是中共地下党员,原在伊川县政府干事,经他联系,蔡芷生与张剑石秘密会见,共商抗日大计,建立了国共团结的统战关系。

张剑石以“伊洛区办事处”的名义,邀请赵庄著名绅士赵云汉老先生出面,邀请附近各个村庄的社会名流李逢年等20多人来到东赵堡参加抗日座谈会,共商抗日大计。张剑石首:先向与会人士介绍了八路军伊洛办事处和独立团的负责人,然后,明确指出:“当前国难当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打击日伪势力。凡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要团结一致,齐心抗战。国共两党两军要团结对敌,各阶层人民要团结抗日。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能打败日本侵略者。”这时,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各方代表人士纷纷表示,赞成共产党、八路军的抗日统一战线、团结抗日的方针。张剑石又把70多份聘书发给与会代表,聘他们为参议员,决定定期举行会议。

伊洛区独立团参谋长张介民在会议上介绍太行根据地参议会的情况,宣传党的统战政策。会议决定当地的八路军生活供给由南堡村保长张兆义负责。中午,西赵堡绅士吴子祯等人送来了三车粮食,向八路军表示慰问,张剑石对他们进行了热情招待。

下午开会时,有人来报告说伊川的郭绍绪要求见面,张剑石一听,喜出望外,立即宣布停会,带着大家去迎接这个起义反正的团长。

原来,郭绍绪与张剑石是求学时的同窗好友,原任伊川县国民党保安团团长。日军占领伊川后,日军大队长大内义弘派人对他威胁说:“你的保安团如果不归降皇军,皇军准备血洗白元镇。”郭绍绪为了保全白元镇,只好佯为归附日军。从豫西返回伊洛区的张剑石,鼓励郭绍绪公开抗日,杀敌立功。一天,郭绍绪在伊川县白元镇上宴请驻伊川日军头目,大队长大内义弘带着13个日军军官到白元镇,看到郭绍绪还请了台戏班子唱堂戏,心花怒放。酒席很丰盛,郭绍绪的手下弟兄轮番向日军头目们敬酒,不到一个时辰,鬼子们醉得东倒西歪。郭绍绪一见时机成熟,摔杯为号,预先埋伏好的精干枪手一涌而入,将敌军官全部击毙。为了防止日军报复,郭绍绪把队伍拉上了西岸山,疏散了当地老百姓。

张剑石与众人将郭绍绪迎进会议室,高兴地向他表示祝贺。晚上,张剑石设宴,与众人一起招待郭绍绪。席间,张剑石劝他带队伍加入八路军。郭绍绪虽没接受八路军改编,但他坚持抗日,对巩固伊洛区抗日根据地起了不小的作用。

参加东赵堡抗日座谈会的实力派人士王敏卿,曾担任国民党鄢陵县县长,后被国民党游击纵队司令徐吉生委任为该纵队政治部主任,但他主张抗日救国,对共产党、八路军很友好,与张剑石有交往。他给张剑石和伊洛独立团提供了一些情报和武器弹药,掩护八路军伊洛办事处的同志。不久,他公开脱离徐吉生部,带着40多人枪参加了八路军伊洛独立团。后来,他的弟弟王元建也带30多人枪参加了八路军。

根据党中央的部署,刘聚奎、闵学胜率领八路军豫西抗日第二支队,于1944年11月中旬在济源县南渡黄河,歼灭伪军一个河防中队,进入陇海铁路新安至陕县之间的南北地区,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牵制日军第一一○师团主力,配合皮徐先遣支队,开辟豫西抗日根据地。

随着八路军皮徐支队、第二支队和伊洛独立团的影响日益扩大,引起日伪顽军的严重不安。驻宜阳顽军第九纵队司令徐吉生,与日伪军暗地里相互勾结,企图将八路军挤走或消灭。东赵堡是通向登封白栗坪的必经之地,是八路军南下豫鄂的中转站,日伪顽军首先从东赵保下手。

12月初的一天夜里,伪军张海亭部数百人从莲庄乡石村驻地出发,突然进占西赵堡,并扬言要打东赵堡。在张海亭到来以前,徐吉生部支队长何申如已带其支队全部人员从西赵堡撤往南边孙沟、史庄一带。徐吉生部另一支队长张兆环和国民党赵堡乡长张兆才也带所属人员从东赵堡撤到史庄以南的山上。东赵堡寨内只剩下八路军伊洛办事处几个人。伊洛工委书记、独立团政委张剑石与参谋长张介民等人开会分析形势,认为顽军张兆才、张兆环和何申如这样一致的在伪军到来以前撤出东、西赵堡,目的是企图借伪军的力量将八路军赶出赵堡地区。

会议研究决定,决不能让伪顽的阴谋得逞,要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要采取区别对待、分化瓦解的策略,要采取一切可能争取的力量共同对敌。会后,他们一方面立即把独立团从桐树弯开到东赵堡寨内,一方面以张剑石名义写给张海亭一封信,揭露了敌人的阴谋,表明了八路军决不撤出赵堡,坚决抗战到底的决心。同时指出,张海亭身为赵堡人,不思为家乡人民办点好事,反而投敌叛国,认贼为父,来攻打赵堡,这是引狼入室、助纣为虐,以后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中国是灭不了的,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必定取得最后胜利。信中劝张海亭也应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

与此同时,张兆环部的大队长张宏道(共产党员、张剑石之弟,抗大一分校毕业,在张剑石回到赵堡以前已组织了一支武装,接受张兆环节制),与当时在张部干事的中共赵堡区委委员张瑞修一致认为,如果东、西赵堡陷入日伪之手,对八路军在赵堡一带开辟抗日根据地极为不利。于是张宏道、张瑞修就带领本部人员在张兆才、张兆环撤出东赵堡的当夜,从东赵堡以南寺河村关爷庙驻地开进东赵堡,并派王东山到史庄南山送信,劝张兆才、张兆环等人回来保卫东赵堡。二张坚持不回。于是张宏道决定加紧修筑工事,准备自卫。在此情况下,张海亭于第三天就从西赵堡撤回了石村。伪顽的阴谋破产了,张兆才、张兆环和何申如也只得返回东、西赵堡。伊洛独立团又开到东赵堡以南的桐树弯。



作者介绍:

李伟恒,河南省汝州市大峪镇人,生于1974年,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会会员。历时四年创作长篇纪实文学《豫西狂飙》,另有通讯、报告文学、散文等在报刊发表。


王怀安,1944年生,中国人民大学党史系毕业,河南省党史研究室处长,参与编著出版《中原解放区》等著作。


梁光印,1942年生,郑州市登封市白坪乡人,曾任登封县抗日县政府儿童团团长,曾就职于郑州市公安局、郑州市土产公司。退休后致力于豫西红色宣传,著有《白坪春秋》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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