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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情结 李立文 六十年代，农村里的孩子，4、5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他们天一亮就起来，小一点的去地里挖野菜，回来后把好的择出来，留做饭桌上的菜肴，剩下的再去喂猪喂兔；大一点的就去地里拾柴，供家中灶堂之火。他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在那贫瘠而广旷的田野中，愉快地过着他们充实快乐的童年时光。 父亲为了让我在家照看眼睛不好的奶奶，从来不准许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到田地里去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有时候，小伙伴们也会跑到我家门口，叫我和他们一起去，可父亲从来没有答应过，为了这我不知哭过多少次。我是多么渴望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到田野去啊！ 过了五岁生日不久，邻居家来了个小我一岁的小男孩儿，他叫东东，他的父母都在外面工作，没有时间照看他，就把他放在他的姥姥家。因为他是非农业户口，父母都在外面挣工资，他便不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要去地里挖菜拾柴，因此我们俩就成了最好的玩伴。我们有时在我家院子里，有时在胡同里，玩弹球、玩泥巴、玩过家家、玩老虎棋……。玩过家家时，我挎个筐子，里面放上小石头、碎瓦快、草叶子等等，当作他家的亲戚，上他家串门。他便用三块砖头搭起个小灶台，把瓦块放在上面当锅，瓦块上面放上泥巴，瓦块下面放几根干草，假装做饭给我吃。我们俩在一起，无论玩什么都很默契，从来没有打过架。自从认识他以后，我好像也淡薄了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到田野里去的愿望。 第二年春天，村里有很多孩子都吃上了青杏，我们看到了，很眼馋，可我俩没有。那天，他对我说：“咱俩也上山摘青杏吃吧？”我还在犹豫，可他拉着我，一口气就跑到了山上。山上生长着多种树木，都长出了不同形状的叶子，嫩绿嫩绿的，特别好看，我分不清它们的名字和树种，山坡上贴着地皮长满了矮矮的青草，还有小野菜开出的各种各样、各种颜色的小花，看上去漂亮极了。我还没有欣赏够这美丽的景色，东东就找到了一棵杏树，他一边爬到树上去摘，一边喊我，让我在树下接着。可我还没装兜里几个，就被看山的老人发现了，接着山头嚷我们。东东赶紧下树，拉起我就往山下跑，跑出很远才敢回头，见老人没有追上我们，才停下了脚步。我喘着粗气告诉他，看山的老人是我远房的五姥爷，跟我爸爸关系很好，用不着怕时，他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说：“他会告诉你爸的。”是啊，父亲从来不许我要别人的东西，更甭说是偷公家的东西了，要是被父亲知道了，我肯定会挨一顿狠噌的。 回到家里，我们偷偷地吃着我兜里仅有的这几个来之不易的青杏，虽然酸得很难受，可我心里却美滋滋的。 我们在一起玩了一年多，刚满七岁时，我上了一年级，他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有一天，我感冒头疼没去上学，父母给我吃完药就出去干活了，我感觉身体好些后，就去找东东玩，不巧被放学的同学看到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们举手告诉老师，说我在家装病，其实是想和东东玩。老师听了并没有批评我，但我还是觉得很委屈。放学的时候，这帮学生又跑到我家门口，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父亲，父亲笑呵呵地把他们哄走了，我却委屈地哭了。 父亲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回了家，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对我说：“傻闺女，爸爸不会信他们的。”被同学告了状后，虽然老师和父亲都没有批评我，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跟东东玩了。东东不知道这事，每当我放学回家，都会到我家来找我，我便有意躲着他。父亲见到后，赶紧过来陪着东东一起玩，一起聊天，东东跟父亲在一起谈笑玩耍的也很开心。 第二年开学的时候，东东走了，到他妈妈的学校上学去了，从此我们也就断了联系。 今年，我家楼下有一颗野长的杏树也结了果实，望着树上的青杏蛋蛋，不禁使我想起了他——我童年的朋友东东，是他给我的童年增添了一份别样的童真的快乐。 为了让这份快乐更真实，我便从家人那里找来了东东的手机号码，给阔别三十多年的他发去了一条信息：“童年的梦/很美很美/因为那里面有你/我感谢上帝/把你送给了我的童年/那段快乐的日子……”，并传给他我发自内心的最真挚的祝福。数秒钟后，我接到了他的回复；“谢谢!”仅仅两个字，我知足了，因为他告诉我曾经拥有的那一份童真的快乐是真实的，是现存的，是弥足珍贵的。 然而，我更要感谢我的父亲，是他的执意决定，才让我拥有了这份独特的快乐。现在，父亲虽然永久地离开了我们，可他那份孝心伴着我童年的快乐，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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