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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 作家刘亮程说，住久了的房子才算是家。他说，如果有可能，一辈子只住一个村庄，只进一扇门，睡一张床，面对一个女人，在一个屋顶下御寒和纳凉。我理解他的情感，他愿意长久地背负着曾经与自己一同生活过的众多事物的珍贵印迹生存，他认为这样就能时刻感受生活的深远和厚实。 我理解他的情感但并不赞同他的观点，房子住久了当然更有温度，但用心居住比时间的长短终归更重要些吧！我觉得与时间长短无关，用心居住过的房子才算是家。 我对数字和人名都不感冒，但我清晰的记得我用心居住过的每一间房子，那些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记得儿时住过的土坯房， 木棱的窗子，一张土坑，一张小方桌，一个灶台和一个碗架，坑坑凹凹的黄土地面，房子简陋的很。但因为有了妈妈的打理，就显得那么温馨。儿时的记忆里，除了下地干活，妈妈只要在家，就是不停地在房间忙碌，我记得她把家里的黑色大碗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放入干净的碗架，我记得她把家里的破旧小方桌擦拭干净然后铺上自己绣的花桌布，我记得她一遍遍在地面洒水然后低头细细地清扫，我记得她把几粒珍贵的花生米放在灶台上用柔软的目光看着我吃下，我记得她和爸爸一起手把手用火柴棍教我数数儿，我记得我每次都是数一二三五从不数四。那是儿时的家，是爸爸妈妈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们一起用心住过的家，它带给了我人之初的天伦体验，让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家该有的样子，这样的家，简陋却温暖。 后来，家里盖了新房子，我有了自己的闺房，那是我最爱的一间。 爸爸给买了漆绿漆的小床，还有一张淡黄色写字台，窗帘是妈妈亲手缝制的，淡粉色，床单是蓝色，我从妈妈买的一堆中亲手挑选了的。我在这间小房子中度过了我的小学和中学阶段，也就是从那时起养成了读书的习惯，爷爷的竖行印制的老书，爸爸的厚厚的新小说，弟弟的黑白小人儿书，都是我的读物。记得很多个如痴如醉地阅读的白天和夜晚，坐在写字台前或是躺在小床上，就着太阳光或是并不太明亮的灯光，完全沉入书本，随着情节起伏傻傻的地笑或是伤心地哭。也记得中学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成绩由班里前几名一下子就滑到了十几名，自己流着泪在房门上歪歪扭扭写下“苦读书”这三个字，字很难看，却真得让我开启了发奋学习的新状态。这样的状态把我求学的路拉得很长，也成就了我的勤奋。这个充满阅读与幻想气息的小屋是我少女时代的家，第一个只自己的小家，装着读书学习的苦乐，装着少女的心事，也装着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我也还记得大学毕业后，在外漂着的日子里自己租住的小家。那是离工作的地方很远的一个城乡结合处的小房子，房东是个老太太，初次见我时并不是很友善，可能是嫌我给的房租太低，我记得她有点不情愿，却又对一个刚出校门的穷学生心生怜悯。那个房子真得是很小，也就不足十个平米，且脏乱。但我一点也不嫌弃它，因为我喜欢收拾。我记得我是用了一天时间才把它收拾出来的，小窗子擦干净了挂了碎花的小帘子，床收拾干净了铺了自己的从学校带出来的浅蓝色单子，墙壁不干净的地方粘了白纸上去，地面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呈现出水泥的本色。最后，我还把从公司带出来的做宣传用的气球等小物件点缀性的挂了一屋子。我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我现在依然记得房东老太再次进入这个小房子时的表情，她傻傻地站在门口好久才说了一句：“丫头，你真行，这房子这一收拾还真像个样！”那一天，她奖励了我两个肉包子作为晚饭。这个房子我住了没多久就找了更好的工作离开了，但它却是我漂泊生活中最爱的小家，在这里，我初次体会了刚刚涉世的人情冷暖，忐忑完成了由学生到职场菜鸟的转型，小屋的灯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了温暖的接纳、宁静的思考与坚定的目标。 再后来，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有了爱人也有了现在的房子。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意义的家。我们的家很小，很简洁，没有高档的装修，没有上档的家具，就连那些花草大多也是最寻常的无花小植。家里的电视机十五岁了，比儿子大两岁，是我和爱人结婚那年买的，现在看起来它很庞大，很笨重，但我一直舍不得换，不是心疼钱，总觉得它陪伴了我们这么多年了，象极了家里的老人儿，真心舍不得。和这个家里的寻常物件一样，我们的日子也平淡庸常，单位家庭两点一线聚少离多的日子里，儿子一天天长大了，我们也由青丝葱茏长成了白发杂生。而生活的节奏没变，有序，缓慢。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多好，却也说不上不好，人到中年就更加懂得，比起物质，个人心性与修为更为重要，于是比年轻时候更加惜家恋家，愿意在这样平凡的小家里安守光阴，不记流年，不记满月。依旧喜欢收拾，洗洗涮涮乐此不疲，觉得明窗净几的家才更象是个家；依旧喜欢做菜，从采购食材到烹饪上桌，厨艺未见长却着实调动起了爱人和儿子的味蕾，也收获了不少批评与表扬；依旧喜欢买衣购包，但水平没见长，舍不得花大钱就购不得真东西，却也在这一过程中收获了很多快乐，从不害怕家里的镜子用明亮的眼神洞察我身材变形的心虚。 走过了不惑，家就真正成了港湾，灯光亮起，就准时上岸，用心度过每一个黑夜和白天，用心打理命运安排的每一个事件。学会收起牢骚，隐去埋怨，因为，活到今天，内心已分外明亮，生活是自己的，家就是你人生的模样！默默告诉自己，即使不能把日子过成诗，至少，也应该是散文的格调。 风月无声，风月有情， 无论住了多久，那些你用心居住过的房子才算是家！生命的年轮里，从一间房子到另一间房子，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我们一直在迁徙，一直在成长，是不一样的岁月成就了现在的我们！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应该笑着接纳现在的生活。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现在的房子久住下去，用心地！我愿意，每天，只寻一扇门，只开一把锁，只睡一张床。倘若我的屋子进不了阳光，那么，把自己绽成太阳！ 作者简介 高云娥，笔名安然，毕业于河北师大中文系，河北保定人，教育工作者。热爱生活，钟情于写作，2008年开始写作，有部分诗歌和散文作品在刊物和网络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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