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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永建 尊敬的父亲： 近好，别来无恙，见字如面。 时间的脚步，如无声的流水，你可以等它，它却不会等你。大约三十年前吧，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在你的鼓励和指导下，第一次完成了一封给远方亲戚的信。那时候，从未走出过农村的我对远方的概念固然淡薄，对于亲朋的情感也懵懂，然而对自己近乎独立完成的成果着实兴奋甚至有些得意。现在想来，你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欣慰，百感交集，你是一个多情善感的人，对我的期望很大，把亲情看得更重。后来，我继续写信，写给外地的亲戚，写给异乡的同窗，也写给自己，只是从来没有给你写过，无论你生前还是看不到的现在。今天是新年，是你离开我第五个年头的第一天，在一片欢声笑语和彼此绵绵的祝福声中，我蓦然想到你，想起一别便永无相见的父亲。 新年了，我的父亲，你那里下过雪了吗？小时候，我喜欢雪，喜欢在雪地里跑，喜欢扫院里的雪（房子上的雪是绝不允许我扫的），更喜欢跟你一起堆雪人。你耐心地陪着我，你的手很巧，给我堆的雪人就像电视里的一样好看，栩栩如生。我认真地跟它说话，你耐心地陪着，在旁边笑着，直到我不再玩耍为止。如今，我的孩子也喜欢雪，喜欢雪里游玩，像我儿时一样那么酷爱堆雪人，可是我没有继承你的衣钵，我真的很笨。父亲，如果你健在的话，前些天的雪后，孩子们会吵着闹着要你一起堆雪人，你一定会很开心，我就站在一旁，幸福地看着，笑着，回忆着，守候着。自你走后，这个世界无论下不下雪，总感觉多了一些空虚。 父亲，你在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伴我们很久很久，故而少了对你的关心陪护。然而今天，我才明白，我的一厢情愿，一等再等，换来的是蓦然别离，换来的是不再见面。就这样，我浑然不知地错过自己的幸福，也错过父亲的余生，我恨自己的自私甚至无情，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生死契阔，人生几何，悠悠衷肠，诉与谁听？儿时的冬天很冷，可每个冬天我都能穿上你亲手做的棉袄棉裤棉鞋，再冷的天儿一点儿都冻不着我……写到这里，感觉自己像一个流浪的无助的孤儿，哽咽着，就让我默默地流一会眼泪吧，多流些也好，无论是忏悔还是赎罪，这样我的心才好受些。 爸爸，我还是习惯叫你爸爸，这样的称呼才亲切，也更接近你。爸爸，你那里冷吗？如果冷的话就托梦于我，我会给你准备些干净的柴草，小心地在你身旁点燃，陪你一起取暖。若看到那灿烂的火光，你定会想起家里温暖而芬芳的灶火与炊烟，你知道吗，我最爱吃你做的饭菜。我还没告诉过你，其实我认为最暖和最温馨的地方就是咱家里的火炕。儿时的冬天，我就爱和你钻一条厚厚的被子，我冰凉的小手小脚总是紧贴着你热乎乎的心窝，亲爱的爸爸，你还记得吗？爸爸，如果你感觉到冷，一定要在梦里告诉我，别再像从前一样，所有的累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也不对别人说，所有的委屈都留给自己。爸爸，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一扇可恨的门将我们阻隔，你走不出来，我也走不进去。 爸爸，你对节气农历总是记得清清楚楚，再过一个月，又要到春节了。小时候，家里很穷，你和妈妈过年也很难添件衣服，而我却总能穿上你亲手赶做的新衣，从不让我受一点点委屈。说实话，那时的我非常盼望过年，认为那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却一点也体会不到你们的艰难与愁苦。如今我明白了，你却不在了。今年春节，我仍会回老家过年，老家还有你牵挂的人——我的母亲。你走后，每一个祭奠的日子，她都清楚地记着且不忘叮嘱我们。这个即将莅临的春节，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你依然不会回家，注定一个人在外面落寞。这将是我度过的没有父亲的第四个春节，春节那天，我又将如何对你跪拜。今天，当我的孩子喊我“爸爸”，祝我新年快乐的时候，我又想起你，想大声地再喊你一声“爸爸”！我记得住，你最爱吃的是过年家里包的饺子，你最幸福的是看着一家人一起吃热气腾腾的饺子，在隆隆的鞭炮声中一起欢笑着过新年。 爸爸啊，原来人生，一边在慢慢地获得，一边也在悄悄地失去。当我从童年迈入成年，你就变老了，当我拥有了儿女，却失去了你，难道这就是尘世的命运，生命的轮回？多少次梦里与你相见，相顾无言，唯有泪流满面。你走后的每一个新年，每一个春节，我都会想你，想我们一起的时候，想我们久违的过去，更想我们逝去的幸福。 此致 新年快乐！ 想您的儿子：老建 2019年1月1日 葛永建，笔名白洋淀牧羊人，曾在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多首（篇），并有多篇作品入选多种诗文集。本人艺术上追求浪漫而不做作，现实而不庸俗，崇尚生活是艺术的源泉，艺术是生活的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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