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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荣 我时常听街坊教训孩子：“再不听话就把你关小黑屋里。”我就挺纳闷，小黑屋怎么就不好了呢？我家的小黑屋就承载了我很多儿时的欢乐与困惑。 我家的老房子在西单北大街，当时家里有一间放马桶的小黑屋。上世纪50年代，国家推行爱国卫生运动，建了很多公共厕所，小黑屋就失去了它的作用。马桶被清理后，我们哥儿几个很快就占领了这块阵地。古灵精怪的二哥会在这里攒个收音机，组装个飞机模型。他还会在小黑屋洗相片。也不知他从哪儿找了一张破桌子，还有一堆小盘儿小碗儿。把窗户用报纸糊上，只点一个5瓦的小灯泡儿。我和大弟弟一人一双筷子，夹着135相机的胶片儿，先在显影液里涮一涮，使劲儿抖落干净再放到定影液里搁一会儿，然后用小夹子一张张地夹在铁丝上……等待的过程往往显得很漫长，眼看着一张张白纸上出现影像，确实感觉很神奇。那时我对二哥真是佩服极了。直到现在，我的相册里还有好几张二哥给我拍的照片。 最神奇的一件事儿，也是二哥认为最伟大的一件事儿，也是在这间小黑屋里完成的。那天，对面棺材铺的老板给老母亲出殡。因为老人近百岁了，儿孙众多，白花花地跪了一条街。忽然，二哥拉着我们几个就往家跑，进了小黑屋还关上门。他拿出一张纸写了我们哥儿六个的名字，然后神秘地说：“我们把这张纸放在房梁缝儿里，今后不管我们谁死了，都要到这儿来找我们的兄弟姐妹。那样下辈子我们就还能见面。”我听着有点瘆得慌，就问他这是真的吗？他边点头边认真地说：“人死了都会投胎的，你们千万要记住来这儿找家。”后来知道这只是坊间的说法，但兄弟之情还是挺暖心的。 如今小黑屋已经不在了，我想着有一天再回去看看，看看已经远去的二哥，会不会真的回到那里去找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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