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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方江红|过年了,爸爸,我们聊聊天

 新锐散文 2021-02-16


新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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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爸爸,我们聊聊天

再有四天就是新年,爸爸,我们聊聊天吧!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暖,但虽已立春,周遭的山林草木,还看不到多少春天的消息,枯树杂枝,干草萎叶,依然是冬天慵慵懒懒的样子,只是风和软了些许,几缕薄云纱帐般散在蓝蓝的天空里。
这是你离开后第十个春节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心情,就在坟前的凄凄荒草进入眼帘时,淹没在这首悼亡诗的悲伤里!
坟台和林间空地落满了松柏枯黄的针叶,踩在脚下松松软软的,褐色的果实零零散散,也落了一地。蹲下身,清理杂草针叶,起身时看见坟冢的石缝间藏着好多好多蜗牛。
那年清明,大哥为你栽下两棵松柏,或是垒砌坟台时土壤中混合了砂石的缘故,树,长的缓慢,也不精神。
拿出祭奠的供品,还是那句千篇一律的话:爸爸,过年了,我们来看你!
孩子们都已长大,你的长孙还带着未婚妻来祭奠。如果活着,我都能想象到你满脸欣慰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母亲的步履越来越蹒跚,那苍老的面容,颤微微的身躯,该是我们的成长和索取赋予给她的毫不客气的回报吧。都说人生如梦,我不禁想,那羸弱的肩膀,曾经是怎样撑起了一个家的重量。如今,常常在看到她的背影时,有些心慌,总觉她的脚步渐行渐远,正一步一步的,走向你。
时间,过的好快啊。

十年前,在一场纷扬的大雪中,我们把你放进这片松林的一个土坑里,我那么清晰的记得,在让你入土为安时,棺木被下葬的人在一块为了遮光的大毯子下面挪开一道斜缝,我和哥哥们依次俯下身......
那一眼,爸爸,是我们和你在这人世间,最后一次的相见。
接着我们用衣襟搂起一抔土,撒向你被铁钉紧紧封钉住的棺木,然后,一锨一锨的黄土将你掩埋,当石冢被垒砌成形,外面的我们,对里面的你,便再也无从知晓。转身离去时,我深深的知道,此生,我们将不复相见,但我愿意相信,那里面并非暗无天日,一定有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路,为你延伸着,路的尽头,有你的父亲母亲,有你的朋友同事,或者,他们都在等着迎接你!
忽然想,我们又该回去看看你的“蓬安”,看看你的“孝妹儿”了。看看那个隐没在蓬安县城里一个我至今也叫不出名字的小乡村,而那里,却是我们的根源所在。
我有时会想,姑姑已经70多岁,等到她也去了你如今栖身的世界时,我们和你的蓬安,恐怕就再也没了关联。所以爸爸,你一定要保佑你的孝妹儿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因为只有她在,我们才会在内心深处保留那么一点对蓬安的牵念,还会意识到,蓬安,是爸爸的故乡,是我们的祖籍。
自你走后,你的孝妹儿,是一根牵连着我们的,长长的乡情线!
距上次回你的老家,已经过去五年多,记得我站在姑姑的院子里,回忆你曾讲给我听的,那些你的回忆。也站在你曾捉过泥鳅的田间地头,想象着70年前你幼年时的模样。
爸爸,你知道吗?我一直很自责。
自责自己不曾在你健康时带着你一起回老家,那样我就不用悲伤的怀念,我会亲眼看着你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讲给我听。我自责自己不曾看懂在你渐渐颓然的日子里,那些沉默的乡愁。爸爸,我为什么没有了解到,你那个年代的人,血脉里埋藏的,对故土深深的眷恋!
婆婆的基因很强大,你和你的孝妹儿,都长的太像你们的母亲,和姑姑相见的时候,心情难免复杂,有慰藉,也有悲凉,因为见到姑姑,就像见到了你,见到了婆婆。

从每年去给婆婆爷爷上坟,再到给你,都会雷打不动的选择腊月28这天,然后我们吃年夜饭,蒸花卷馒头,看春晚......
这次因为你的老伴儿要去大哥家过年,所以提前来看你。
爸爸,我永远忘不了2010年的除夕夜,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你极尽满足的那句感慨:“唉,又活了一年。”
好像庆幸自己得到了额外的生命赠予。
那一刻,我多么感谢命运对你的慷慨,也多么希望命运继续对你慷慨。谁能预料到,那竟是你,最后一个除夕之夜。
也是从那年开始,“唉,又活了一年。”总会在新年钟声敲响之际,在我的耳边响起。
十年了,爸爸,你到底走了有多远了呢?
本以为,时间,终究还是冲淡了想念,可每次站在你的坟前,抚着坟头冰冷的石块,俯身拔掉坟边凄凄的荒草,却原来,想念的心情,依然是那样哀伤,那样浓稠,无论时间怎样流逝,都未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今晚,二哥提前备了年夜饭,还是那句老话:爸爸,吃年夜饭了,门开着,你要记得回家的路。
我相信,你一定会在我们看不见的虚无中,和我们团团圆圆的,共贺新春......
爸爸,就聊到这吧,新年快乐,祝好!

作者简介:方江红。笔名:蛰伏的蚂蚁。墨香残留,心香一瓣,喜欢与文字浅谈低语,也乐于将悲喜安放在文字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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