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我在县城买点东西就回来了，你跟我妈也说一声！”张猛给他爸回着电话。 张猛在一家单位干着财务工作，平时倒也不太忙，但每到周末、月末就会很忙。只能攒个不加班的周末，回家来看看爸妈，但老两口总为见不着孙子不痛快。 老两口打电话说到城里去看看孙子吧，张猛总是说娃平时要上学，周末还要补课、上学习班。 老两口没有办法，只能静静地盼着节假日见孙子一面。但一年的节假日也就那么几个，有时孙子还回不来。即就见上，也跟“探监”一样，急急火火的，来去两匆匆。老两口整天为见不上孙子瞀乱。 好容易熬到了腊月二十八了，张老汉都打过好几个电话了，问张猛啥时回来，张猛说得到大年三十后晌才能回来。张老头和老婆早都做好了豆腐、粉条、割好了肉买好了菜，就等着儿子和媳妇领着孙子早早回来过年。 大年三十后晌五点，张猛还在县城超市里买东西。等他们一家三口回到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严实。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啦！”四岁的小楠楠高兴地边跑边喊着。“哎呀，我的乖孙子回来啦，可想死爷爷咧！”张老汉伸出双手，试着想抱抱孙子，但他狠狠地鼓了两次劲儿，都没把楠楠抱起来:“小楠楠长大喽，爷爷都抱不动咧！” “再甭张咧，赶快先给娃下饺子。”张老婆数落着老头子。“不急不急，俺还都不饿呢，等会儿再下。”张猛媳妇说。 “啥不饿，没看都几点咧？人家麻利人都把饺子吃毕咧。再说楠楠娃肯定都饿咧，得是的，楠楠娃？”老婆催道：“烧大锅，起火利。” 老头子烧火，老太太给木盘里拾着饺子。一会饺子出锅了，张老婆还像以前一样，给每个人碗里先舀好汤，再调上油辣子、醋、盐、鸡精等后，才给碗里捞饺子。媳妇给楠楠先端了一碗叫娃坐下吃。 “奶，你咋可弄的汤饺子，我要吃干的呢！”楠楠喊叫道。 “好好好，给俺娃捞干的，给俺娃捞干的。”老头子说道:“叫我先给俺娃调水水儿！”老头赶紧去寻吃碟儿，给孙子调水水儿。 “爷爷，把电视机打开，我要看电视！”孙子一声令下，张老头赶紧跑过去打开电视:“好。咱看春晚！” “不，爷爷，我要看动画片呢！” “好好好，爷爷给你放动画片。”张老汉又调到了少儿频道。看着儿子和媳妇都端上了碗，老两口这才给自己捞上，坐在茶几旁吃着。 “楠楠，奶包的饺子好吃不？”老婆儿问道。 “好吃。我姥姥包的饺子不好吃，里面全是肉，没有你包的这里面还有萝卜咧豆腐啥的好吃。”孙子楠楠边吃边说。 吃完了饺子，张老婆儿忙着收拾锅灶，张老汉一看儿子和媳妇一人抱着个手机，俩大拇指欢地跟鸡啄食一样噔噔噔噔地在屏幕上点着，就去陪孙子看电视了。 “楠楠，俺娃这回在家里多耍几天好不好？”张老汉说道。 “我倒是想多耍几天呢，就看我爸妈啥时候走呢！”楠楠回答道。 “猛子，你……？”张老汉刚张开口准备问呀，张猛的电话响咧:“奥，我明天去王总家，后天再约你吧！” 完了，看来儿子明儿个就要走了，那就今儿个黑咧跟儿子好好儿说说话吧，张老汉想着。孙子看动画片看得正出神，张老汉还是想跟儿子说说话:“猛子，你那工作是不是很忙很累呀？” “爸，不累，您就放心吧。”张猛发着消息，头也没抬地说。 “猛子，可要注意身体呢，你可是咱屋的顶梁柱，千万别累着啊，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你呢！” “哦，知道了爸。”张猛回答道:“我会注意的，你就甭操喔心了爸！” “你都做啥呢嘛，看你喔俩手忙活的？”老汉问着张猛。 “给领导、同事、拜年呢么！”张猛边打字边说道:“还有老同学、朋友咧的，人有的发来祝福消息，就得给人家回复一下么！” 张老汉一看媳妇也跟张猛一样，眼睛看着荧屏，俩指头拨拉得欢很，估计也是给人发消息拜年呢。 瞅着墙上挂钟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那两口子的手机就是不丢手。“你都拜完咧么？”老汉问道。 “喂，强子……好，那咱明儿黑咧把几个同学都叫上，好好聚一下，我做东。不不不，你甭跟我抢，今年我做东。嗯，嗯嗯，嗯！” 老汉看着猛子刚把电话挂掉，紧跟着铃声又响了起来:“喂，伙计，能行么，后天吧，明儿黑俺同学聚会呢，只能等到后天了。好，好好，不见不散！”看样子是朋友打来的。 “小茵，猛子明儿个给领导拜年呢，你跟娃好好儿在屋过一天年么。”老汉一看儿子没指望了，又转过头对媳妇说道。 “爸，我明儿也给领导拜年去呢，后儿个猛子聚他的会，我要给俺妈俺爸出门去呢。到了初三有同事叫给她屋烘房去呢，”媳妇小茵说道。 “那你俩忙你俩的，叫楠楠娃在屋多耍两天总该能行吧？” “不咧爸，明儿俺一走就不回来咧，没空儿接娃。再个俺妈俺爸也想楠楠了，初二他还得跟我过俺妈俺爸喔那儿去。” 张老汉的心彻底凉咧。几个月来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儿孙盼回来咧，心想着他们能好好在屋过个年，哪成想又是只住一晚上，明个就可走了。想叫孙子在屋多呆两天都不行。这会儿想跟儿子说个话，人家微信先发得不停点儿。 老婆收拾完锅灶后还给第二天早上捏了些饺子，又烧了两电壶水才过来:“楠楠娃，过来，叫奶抱一哈？” “我看电视呢奶，再说你也抱不动我咧，我爷都抱不动我！”楠楠眼睛瞅着电视，对他奶说道。 “猛子，小茵，来，跟妈说说话些！”老婆儿叫着儿跟媳妇。 “等一下妈，我跟朋友正视频聊天儿呢。”猛子说道。老婆儿又听着儿媳妇说道:“妈，我正跟我姐回消息呢。我这两天没时间在俺姐屋去了，正给她说到初六准备去她屋去呢。” 聊微信的聊微信，视频聊天的视频聊天，没人跟她老两口说话。想看个春晚岔个心慌，孙子还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呢。 老婆一看都十点多咧，摇了摇头:“我把水都烧好了，你们都洗个脸洗个脚睡觉吧。到明天跟俺好好说阵儿话！” “不咧妈，俺们回来前都洗过澡咧，你跟俺爸洗吧！”张猛说道。 老婆子一听儿子这话，一尻子坐到沙发上，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儿劲了:“老头子，你去倒些水，咱俩洗吧！”张老汉知道老婆子心松咧，赶紧起来去拿了毛巾兑了些温水端过来，跟老婆洗了脸和脚。 张老汉看着儿子儿媳孙子眼睛都在荧屏上瞅着，还没有瞌睡的意思，心想着再等他们一会儿，结果等着等着靠着沙发就瞌睡了。 “老婆子，要不你先睡去吧！”张老汉摇着老婆儿。“妈，爸，你们困了就睡吧，俺把消息回复完也睡呀！”猛子说。 老婆一看彻底没戏了，就跟老汉回房歇着了。但老婆躺在床上咋都睡不着。跟老汉没说几句话，外面的炮声连天，响了好一阵子。“唉，想跟人家说说话呢，看把人家先忙得不行。” “睡吧，老婆子，甭想了。娃们回来能陪咱吃顿饭就行了，多住几天又能咋？”老汉安慰着老婆子。 “唉，娃们用手机那么能谝的，跟咱咋就没话呢？咱老咧没神咧？不招人待见咧？”老婆儿叹道。 “咱还没老到差神的喔地步呢，”张老汉说:“娃们有娃们的交往呢。越是到节口儿，越能显示朋友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呢。咱呢，再说也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呢。老人都说咧，亲不见怪么。老婆子，甭想喔多咧，睡吧！”张老汉说。 第二天一大早，张猛和媳妇早早起来把娃叫醒，刷了牙洗了脸，跟张老汉和老婆儿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要注意身体、不要舍不得吃、不要操心他们的话，连早饭也没吃就开着车去县城了！ 老婆跟老汉回到屋里瞅着儿子买的一大堆东西:“唉，买这些东西倒弄啥呢？在屋多呆一天比啥都强，你妈的心都是个舒坦的！” （作者简介：高建峰，网名孤鸿，西安市长安区王曲街道高家湾人。喜欢音乐，爱好诗文。拙作常见于微信公众平台，偶有获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