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雨水。

正月中

天一生水

東風解凍

散而為雨

如輕雲蔽月

似流風回雪

春日漸暖

雨水漸密

明日，雨水

 

春時常見雨，尤其是在南方。淅淅瀝瀝，綿綿密密，青石板上，柳岸月下，空空小巷，擁攘街道，無處不落雨，無雨不成春。

 

春雨，並不惱人。雖是淒冷蕭寒，卻亦讓人望見春意。雨落，萬物生。一襲煙雨過後，滿城綠柳，風絮漸起，青苔碧色，長亭隱沒在晚風裏。而人在斜風細雨裏，盼著春。

雨水，為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二個節氣，亦是春天的第二個節氣。明日雨水，恰逢人日。春天萬物生，雨洗萬物，亦滌人身心。

 

古時雨水有三候，一候，獺祭魚；二候，鴻雁來；三候，草木萌動。

雨水時節，春水回溫，魚兒欣然而出，水獺捕之，先祭後食。

 

春始暖，天地高遠。雨水後五日，大雁自南歸北。

 

雨落，萬物新生，天將化雨，世間綠意萌動。

 

西園小雨過。

燕子歸來晚。

冷月杏花寒。

玉階空佇立。

夢入江南煙水路。

浮雁沉魚了無跡。

天意憐芳草。

人間重晚晴。

 

二月的冷雨澆濕一街的路燈，也吹落了一地的杏花。微雨落滿山村，路上行人稀疏，借問酒家何處，牧童遙指杏花村。而在小城裏，詩人臥居高樓，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杏花，春雨，江南。雨水時節，杏花最是可愛，雨水瑩瑩，杏花粉嫩，好似粉白瓷娃娃；天晴時，花色灩灩，愈是流麗。正月裏，人跡不至處，杏花獨自開成海，已覺春歸。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雨水時節，江南杏花，江北新柳，已是楊柳依依、柳葉青青。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江岸一色碧玉垂落，柳葉翻飛，憑著好風，可將這浩闊雲天也染盡春綠。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人日看春，亦是曼妙。濛濛細雨裏，看柳色在風雨中纏綿，人行遲遲，春日亦遲遲。

雨水豐盈時候，不消出門去，只是安然於室，方寸之間也會有些微的歡喜。燈下，聽雨，看花，就連古老年節的漫漫長夜也被拉長得悠遠，又可回味。

就著燈光，偎著火光，相親相愛的人，賭書潑茶，猜謎打趣，閑敲棋子落燈花。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水仙花亦開得正好。待人沉沉睡去，伴花而眠，聽雨入夢。

 

 

雨水會讓人想到纏纏綿綿的昆曲。偎在風中，守著瓦簷，看一簾雨水垂落，似一簾珍珠，也似一簾幽夢。昆曲中的生旦淨醜，人世間的浮浮沉沉，悉數在腦海中走馬燈過一遍。人無言，雨也無言，只是滴滴嗒嗒落在青石階上，輕輕有點餘聲。

簷下聽雨，其實是一件極其浪漫的事情。張愛玲說，“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世間晴雨，亦是世間情語。守著一簾春雨，人心安和，光陰亦不老去。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正月裏總是常見雨水，不知是否是上天亦憐愛人間，所以流下這觸動的眼淚。

初七人日，已是年節的最後一日，盼相見已久，盼一切如舊，盼人世間所有的好消息，正如這悄然而來的春日喜雨。

 

  

雨水時節，春之萬物都爭先冒尖。蘇州的春筍、杭州的春茶，都在雨水豐盈時候最是鮮美。春時，最宜吃一口鮮味，品一杯新茶，與新年笑著照面，萬事勝意。

 

孫思邈說，春時宜食粥。雨水時候，也可以喝一碗薄粥，解一下年節時候的油膩，亦可多食豆苗之類清爽鮮味，清爽來年。

 

人日，恰逢雨水，願世間始終你好，各自珍重。

文字  |  清 子

攝影  |  華 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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