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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方欲发使送武等，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缑王者，昆邪王姊子也，与昆邪王俱降汉；后随浞野侯没胡中，及卫律所将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 【译】（汉朝）正要打发派送苏武等人（的时候），恰巧（匈奴国内）缑王与原长水校尉虞常等人在匈奴内部谋反。缑王是昆邪王姐姐的儿子，与昆邪王一起降汉；后来又跟随浞野侯陷没在匈奴（即出击匈奴，兵败投降），以及卫律带领的投降匈奴的人，暗地里一起密谋劫持单于的母亲阏氏归附汉朝。 方欲发使送武等：方，正。 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会，正好、恰巧。 后随浞野侯没胡中：没，陷没。 及卫律所将降者：将，领、率领。 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阴，暗地里。相与，相互、一起。 特殊句式： 判断句：缑王者，昆邪王姊子也 会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曰：“闻汉天子甚怨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与弟在汉，幸蒙其赏赐。”张胜许之，以货物与常。 【译】正好苏武等人到匈奴，虞常在汉的时候，向来与副使张胜有交情，私自拜访张胜，说：“听说汉天子很怨恨卫律，我虞常能为汉朝埋伏弩弓射杀他，我的母亲与弟弟都在汉，希望得到汉朝皇帝的赏赐。”张胜答应了他，把财物给虞常。 素与副张胜相知：素，向来、一向；相知，相熟识、有交情。 幸蒙其赏赐：幸，希望；蒙，蒙受、得到。 以货物与常：以，把。货物，指一般财物。与，给。 ③后月余，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 【译】一个多月后，单于外出打猎，只有阏氏和单于的子弟在家。虞常等七十多人准备动手，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夜里跑了出来，告发了这件事。单于子弟发兵与他们交战，缑王等都战死，虞常被活捉。 欲发：准备动手。 其一人夜亡：亡，逃跑。 词类活用： 其一人夜亡（名词作状语，在夜里） 特殊句式： 被动句：虞常生得（被活捉） 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欲自杀，胜、惠共止之。 【译】单于派卫律处理/审理这一案件。张胜听到这个消息，担心之前（与虞常的）谈话被揭露出来，把情况告诉了苏武。苏武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这一定会牵扯我。被（匈奴）侵犯才死，更加对不起国家。”想要自杀，张胜、常惠一起制止了他。 治其事：治，处理、审理。 恐前语发：发，揭露、暴露。 以状语武：以，把；语，告诉。 此必及我：及，动词，涉及、牵扯。 见犯乃死，重负国：见，表被动。乃，才。重，更加。负，辜负、对不起。 特殊句式： 被动句： 恐前语发（被揭露） 见犯乃死（被） 虞常果引张胜。单于怒，召诸贵人议，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谋单于，何以复加？宜皆降之。” 【译】虞常果然招出了张胜。单于大怒，召集贵族们商议，想杀掉汉朝使者。左伊秩訾说：“假如谋杀单于，又该用什么更重的处罚呢？应当都让/使他们投降。” 果引张胜：引，牵攀、招供。 左伊秩訾：匈奴贵族的一种称号。 即谋单于：即，表假设，假使。 词类活用：宜皆降之（使……投降） 特殊句式： 宾语前置：何以复加？（何以：以何，用什么） ⑥律知武终不可胁，白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 【译】卫律知道苏武终究不可能（因为）威胁（而屈服），报告了单于。单于更加想想要使他投降，就（把苏武）囚禁起来，关在大地窖中，断绝（供应），不给他喝的、吃的。天下雪，苏武卧着嚼雪，同毡毛一起吞下去，几日不死。 白单于：白，下对上告诉、陈述。 乃幽武置大窖中：乃，于是、就。幽，禁闭。 武卧啮雪：啮，咬、嚼。 通假字：与旃毛并咽之（通“毡”，毛织的毡毯） 词类活用： 单于愈益欲降之（使……投降） 天雨雪（名词作动词，下） 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 【译】匈奴人把他当做神。于是迁移苏武到北海边没人的地方，让他放牧公羊，公羊生了小羊才能回来。分开他的随从官吏常惠等人，分别投放到其他的地方。 北海：在匈奴的北境，即现在俄罗斯境内的贝加尔湖。 羝乳乃得归：乳，生子。乃，才。 别其官属常惠等：别，分别隔离、分开。官属，所属官吏，即部下。 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 【译】苏武迁移到北海后，公家发给的粮食不来，（苏武就）掘野鼠，收藏野生的果实来吃。拄着汉朝的旄节牧羊，睡觉、起来都拿着，（以致）节上牦牛尾的毛全部脱落。 草实：野生的果实。 杖汉节牧羊：杖，执、拄。 通假字：去草实而食之（通“弆jǔ”，收藏） 积五六年，单于弟於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网纺缴，檠弓弩，於靬王爱之，给其衣食。 【译】过了五、六年，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在北海打猎。苏武能够结网和纺制系在箭尾的丝绳，矫正弓弩，於靬王很喜欢他，供给他衣服、食物。 弋射：用绳系在箭上而射。 纺缴：纺制系在箭尾的丝绳。 词类活用：武能网纺缴，檠弓弩（名词作动词，结网、矫正弓弩） 三岁余，王病，赐武马畜、服匿、穹庐。王死后，人众徙去。其冬，丁令盗武牛羊，武复穷厄。 【译】（过了）三年多，於靬王生病了，赐给苏武马匹和牲畜、盛酒酪的瓦器、毡帐篷。於靬王死后，他的部下也都迁徙离开了。那年冬天，丁令族盗走了苏武的牛羊，苏武又陷入穷困。 服匿：盛酒酪的瓦器。 穹庐：游牧民族居住的毡帐。 穷厄：陷于困境。穷，失意；厄，困窘。 ⑦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因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故使陵来说足下，虚心欲相待。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 【译】当初，苏武与李陵都做皇帝的侍从。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投降匈奴，不敢访求苏武。过了一段时间，单于派遣李陵去北海，为苏武备办酒宴，安排歌舞。（李陵）趁机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与您（交情）一向深厚，所以派我来劝说您，（单于）将会虚心地对待您。您终究不能回汉朝了，白白地自己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受苦，（您对汉朝）的信义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即有谁知道您的信义呢）？ 不敢求武：求，访求。 久之：之，放在时间词之后，凑足音节，不译。 因谓武曰：因，趁机。 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素，向来、一向。 前长君为奉车，从至雍棫阳宫，扶辇下除，触柱折辕，劾大不敬，伏剑自刎，赐钱二百万以葬。孺卿从祠河东后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推堕驸马河中溺死，宦骑亡，诏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饮药而死。 【译】之前您大哥做奉车都尉，跟随（皇上）到雍城的棫阳宫去，扶着车下台阶，撞到柱子，折断了车辕，被判“大不敬”的罪（即对皇帝犯了“大不敬”的罪，在当时是要处极刑的），用剑自杀了，（只不过）赐钱二百万用以下葬。您弟弟孺卿跟随（皇上）去祭祀河东后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着上船，（宦骑）把驸马推下去掉到河中淹死了。宦骑逃走了。（皇上）命令孺卿去追捕，他抓不到，因害怕而服毒自杀了。 奉车：一种官职，皇帝出行时的侍从，掌管皇帝的车马。 扶辇下除：辇，秦汉以后专指皇帝的车。除，台阶。 劾大不敬：劾，判罪。 孺卿从祠河东后土：祠，祭祀。后土，相对皇天而言，指地神。 宦骑与黄门驸马：均为官职。宦骑，侍卫皇帝的骑马的宦官。黄门驸马，宫中掌管车辆马匹的官。 来时太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阳陵。子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独有女弟二人，两女一男，今复十余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加以老母系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 【译】我来的时候，您的母亲已去世，我送葬到阳陵。您的夫人年纪轻，听说已改嫁了。（家中）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如今又（过了）十多年，生死不知。人生像早晨的露水，（一下子就消失了），何必久久地这样折磨自己！我刚投降时，精神恍惚，好像发狂一样，自己痛恨自己对不起汉朝，加上老母拘囚在保宫，您不想投降（的心情），怎么会超过我呢？ 不幸：对去世的委婉说法。 更嫁：改嫁。 女弟：妹妹。 老母系保宫：系，拘囚。 特殊句式： 宾语前置句：何以过陵？ 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愿听陵计，勿复有云。” 【译】况且皇上年纪大了，法令无常（即随时变更），大臣无罪而全家被杀的有几十家，安危不可以知道/预料。您还又为谁（守节）呢？希望您听从我的劝告，不要再说什么了。” 春秋：年纪。 夷灭：消灭，这里指全家杀尽。 通假字：法令亡常、大臣亡罪（通“无”） 特殊句式： 宾语前置句：子卿尚复谁为乎？ 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无所恨，愿勿复再言！” 【译】苏武说：“我苏武父子无功无德，都是皇帝栽培、提拔的，官职升到列将，爵位封为通侯，兄弟三人都是皇帝的亲近之臣，常常希望（为朝廷）献出生命。现在得到牺牲自己效忠（朝廷）的机会，即使受到斧钺汤镬（这样的刑戮），（我也）的确心甘情愿。臣子侍奉君主，犹如儿子侍奉父亲，儿子为父亲死，没有什么遗憾的，希望你不要再说了！” 位列将，爵通侯：列将，一般将军的总称。通侯，爵位名。秦代置爵二十级，最高一级叫彻侯。汉朝继承秦制，后因汉武帝名彻，避讳改为通侯。 肝脑涂地：本是形容死亡惨状，这里比喻以身许国。 通假字：武父子亡功德（通“无”） 古今异义：皆为陛下所成就（栽培、提拔） 词类活用：诚甘乐之（以……为甘乐） ⑧陵与武饮数日，复曰：“子卿壹听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驩，效死于前！” 【译】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又说：“您（要）听一听我的话。”苏武说：“我料定自己已经死了很久了！您一定要使我投降，就请结束今天的欢聚，在您面前死亡！” 自分已死久矣：分，料想、断定。 王必欲降武：王，指李陵，李陵被单于封为右校王。 请毕今日之驩：毕，完毕、结束。 效死于前：效，献出。献出死，即死亡之意。 通假字：请毕今日之驩（通“欢”） 词类活用：王必欲降武（使……投降） 陵见其至诚，喟然叹曰：“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霑衿，与武决去。 【译】李陵见苏武（对汉朝）十分真诚，慨然长叹道：“啊，义士！我李陵与卫律的罪通达天庭（意思是罪行严重，无以复加）！”于是眼泪流下，沾湿了衣襟，与苏武告别而去。 ⑨昭帝即位，数年，匈奴与汉和亲。汉求武等，匈奴诡言武死。后汉使复至匈奴，常惠请其守者与俱，得夜见汉使，具自陈道。 【译】汉昭帝登位，几年后，匈奴和汉和亲。汉朝寻求苏武等人，匈奴欺骗说苏武死了。后来汉使者又到匈奴，常惠请求看守他的人同他一起（去见汉使），夜里见到汉使，自己详细地陈述说明（这几年的经过情况）。 匈奴诡言武死：诡言，欺骗说。诡，欺诈。 具自陈道：具，全、都，完全、详尽。陈道，陈述说明。 教使者谓单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使者大喜，如惠语以让单于。单于视左右而惊，谢汉使曰：“武等实在。” 【译】教使者对单于说：“天子在上林苑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有帛书，说苏武等人在某大泽中。”汉使十分高兴，依照常惠的话来责备单于。单于看看左右的人十分惊讶，向汉使道歉说：“苏武等人的确还活着。” 足有系帛书：帛书，在锦帛上写的书信。 如惠语以让单于：如，按照、依照。让，责备、责怪。 谢汉使曰：道歉。 特殊句式： 省略句、状语后置句：谢（于）汉使——（于）汉使谢 ⑩单于召会武官属，前以降及物故，凡随武还者九人。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师。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 【译】单于召集苏武的部下，（除了）之前已经投降和死亡的，总共跟随苏武回去的有九人。苏武在汉昭帝始元六年春回到长安。苏武被扣留匈奴一共十九年，当初在壮年的时候出使，等到回来，胡须头发全都白了。 前以降及物故：物故，死亡。 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师：以，在……时候。 始以强壮出：始，当初、最初。以，在……时候。 及还：及，等到。 通假字：前以降及物故（通“已”，已经） 特殊句式： 被动句：武留匈奴凡十九岁（被扣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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