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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城市。 多次到过扬州，扬州于我依然陌生。 人与城市，人与人，何其相似！有的相识几十年，仍形同路人；有的认识不久，便已交心。相识与知交，相差甚远矣。 我与扬州，缺的不是次数，而是深度。 社会将浮躁传染给每一个人，绝大多数人中毒且不自知。 我们每天忙着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却往往忽略了身边人；我们常常四处奔波，却没有仔细端详过一个城市。直到退休，我才想着要加倍珍惜身边的人和物，要静心品位自己到过的每一个地方。 近年来我常常反思，自己有多久没有在某个名人故居、某个古老宅院驻足品味了？甚或有多久没有看一眼星空和月亮，有多久没有用心去嗅一朵花的芳香了？ 于是，这几年就有了给妻子的许诺：带她“烟花三月下扬州”。其实这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愿呢？ 近日去南通参加一个会议，特意带上妻子和外孙，返程时在扬州停留了一天。 朋友帮忙预定了位于四望亭附近的“汉庭酒店”。酒店的地理位置不错，离文昌阁、瘦西湖、东关街都不远。 朋友把我们接到酒店后已是中午时分。我们把行李放在酒店前台，朋友带我们去附近的“怡园”饭店吃饭。偌大的餐厅，几乎座无虚席。扬州市民生活的常态，由此可见一斑。朋友似乎了解我们的心思，点了扬州老鹅、干丝、蟹粉狮子头、软兜（鳝鱼）、菌煲汤、扬州炒饭。我要了一瓶啤酒。老鹅、软兜感觉一般，干丝、蟹粉狮子头口感绝好。 朋友知性而善良，温文尔雅，不善寒暄，气质很“扬州”。 大街上有宽宽的中心花园，正是莺飞草长、百花争艳的时节。朋友指着一树树白花对我们说：“这是琼花，扬州的市花。”对此我有所耳闻，但如此近距离地观赏琼花还是第一次。宋代文人刘辰翁对扬州的琼花留下了“空明一朵扬州白”的佳句。秦观也为此写下了“醉蓬莱 见扬州独有”的佳作，词中赞曰：见扬州独有，天下无双，号为琼树。占断天风，岁花开两次。九朵一苞，攒成环玉，心似珠玑缀....... 饭后，朋友与我们告别，言明晚上有事不能相陪了，瘦西湖的门票已经预定，扫码即可，并将去瘦西湖及晚上逛东关街的路线交待清楚。我素来不喜繁文缛节，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安排，彼此舒心，甚合“朕”意。 入住房间后，我们睡了一个香甜的午觉。16:00多，步行去瘦西湖。从汉庭酒店到瘦西湖南门，大约一站路，步行十多分钟。由于是旅游旺季，虽然我们故意避开了人流高峰，但接近瘦西湖时，还是感觉人太多、环境太嘈杂了。 记得第一次来瘦西湖是在1992年早春时节。28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此番“前度刘郎今又来”，竟然找不到一丝故地重游的感觉。依稀记得，当年的瘦西湖风和日丽，花红草绿，水光潋滟，景色天成。人们漫步水边，怡然自得。相比之下，今天的瘦西湖像是从素雅清秀的“农家少女”变成了精心装扮的“都市女郎”。进了南门，便有此起彼伏的招呼游客乘坐游船的喧嚣声。考虑到瘦西湖之大，要走完全程需耗费较多体力，妻子提议，我们坐了游船。 游船从瘦西湖南门到西门，约40分钟，农家装束的女孩子边摇橹船，边讲解。讲解词毫无新意，游客们显然心不在焉，纷纷拿出手机，对着两岸的景色不停地拍照。妻子对瘦西湖赞不绝口，一再说“太美了，太好了！”游船到岸，“农家少女”终于结束了照本宣科的讲解，还给我一份清静。不料妻子随即发出“懿旨”：“老头，你跟在我后面，多给我照几张”。
平心而论，瘦西湖还是很美的。我以为，瘦西湖的美集中在一个“秀”字上，用秀美、秀丽、秀雅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与“秀”相匹配的应该是一个“静”字。“静”可以衬托“秀”，“静”中的“秀”，自然妩媚。没有了“静”，“秀”也大打折扣。当今各地的景点，都被当地政府作为“旅游产业”来打造，当局者当然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静”！岂不知失去了“静”的景点，终究有一天会“寂静”下来的。
此番来瘦西湖，依然是蜻蜓点水。 出了西门，我们打出租车去东关街。东关街因“扬州历史文化街区”之名成为游客必到的地方。同瘦西湖带给我的感受一样，当年的东关街闲适恬淡，虽有不少店铺，但几乎所有店主都显示出一种“你爱买不买”的超然之风度。今天的东关街，早已成为政府项目，扩大了规模，“打造”了文化，街区延长，店铺猛增，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有些年头的古建筑在臭豆腐味的“熏陶”中，在烧烤店青烟的氤氲中，倒是显得有些另类和寂寥了。
妻子逛了几家服装店，买了几件满意的衣服，非常兴奋。她拎着满意的衣服，看什么都顺眼了，见什么夸什么，甚至说了一句让我诚惶诚恐的话：“老头，你陪我逛街，走了这么多路，辛苦了！”妻子这种欣喜、满足的情绪贯穿逛东关街的始终。路过一家“扬州三把刀”的指定商店，我想买剪脚的剪刀，妻子说，老头，必须买，你那把剪刀尖都断了，早就该换了。我选了两种，在犹豫着买哪一种，妻子说，别磨叽了，都拿下。中途，妻子喝了一碗豆脑，外孙吃了半碗馄饨、番茄酱炸薯条。扬州的菜肴清淡，我的口味偏咸偏辣，所以，直到快走出东关街时，仍然找不到我想吃的。妻子和外孙都说，你不吃点东西可不行。在东关街的出口处有一家四川烤鱼店，询问店主，一条烤鱼2斤多，78元。我一来觉得有点贵，二来也想着吃不完就浪费了，就说还是回去买包方便面吧。妻子二话不说，把我按在座位上，招呼服务员，来一条烤鱼，一瓶啤酒、一碗米饭。 烤鱼味道真真是极好的。酒足饭饱，回到汉庭酒店已经是23:00左右了。 朋友发来微信，问我们玩得怎么样，我说，妻子很开心，只是没玩够，还想再来。朋友回复说，秋天再来吧，银杏叶黄的时候，我通知你们，“扬州的园子适合细细品，光是楹联就能看半天。”寥寥数语，温暖贴心。 今天走了16000多步，突破个人记录。这一夜，睡得好香啊。 次日睡到自然醒。洗漱后退房，把行李放在前台，外出去吃早茶。按照朋友的推荐，出门右转，到红绿灯，下台阶即是“冶春”。因起得晚，我们到“冶春”时近10:30，排队等着叫号的人依然很多。服务员说，早茶正在翻台，要准备午餐，估计要等一个多小时。我们不想等，坐了三轮车再去东关街。蹬三轮的王师傅非常健谈，说话一套一套的。他建议我们游玩古巷，并说，车费不贵，景点不收费，导游讲解免费。我心有所动，但时间不允许。于是仍去了东关街。在车上与王师傅闲聊，得知他的年龄比我还大。65岁的人了，虽然身体硬朗，但还在蹬三轮，实在不容易。我给王师傅约定，下次来扬州，就跟着他游古巷，问他要电话号码，他一手掌车把，一手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除了姓名、联系电话及“扬州古巷游专车”外，还写着“车干净，人和气，收费公道，讲解精彩”。王师傅的风趣幽默开朗再次显现。 妻子去了昨天买衣服的商店，想拿下昨天看中的一件衣服，不料已经卖出。我们在一家传统老店吃了馄饨、面条、蟹粉汤包、煎鸡蛋。饭后坐机动三轮回宾馆，取了行李打车去火车站。期间，朋友打来电话，说忙完了工作要来送我们，我婉言谢绝。乘坐K1984次火车回徐州。 老友W校长发来微信，约周六小聚。我给他发了几张游瘦西湖的照片。他说，你的照相水平大有进步，不然就是手机好，并给照片题诗一首： 烟花三月下扬州， 佳人碍得百花羞。 稚童不谙大人事， 尽管吹箫看垂柳。 我回微信说，老哥题诗水平高于照片，喧宾夺主了啊！ 2019年4月1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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