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琬曾经号称“玉遮山人”

　　李嘉球

　　今年是清初著名文学家汪琬逝世330周年。提起汪琬，许多人都知道他曾在木渎构筑“尧峰山庄”，自号“尧峰”，著作亦名《尧峰文钞》，学者都尊称其为“尧峰先生”。其实，他原本曾取光福玉遮山为号，自称“玉遮山人”，且沿用近20年，还出过《玉遮山人诗稿》。

　　汪琬(1624—1691)，字苕文，号钝翁，长洲(今苏州市)人。祖汪起鹤，赠参政。父汪膺，天启举人。汪琬少孤自奋，读书五行俱下。顺治十二年(1655)进士，任观政通政司，不久告假南归。后授户部主事，迁刑部郎中。他与新城王士祯、睢阳汤斌、宛陵施闰章等交相镞厉，名声卓起。顺治末，因“奏销案”降为北城兵马司指挥。康熙九年(1670)，以病乞归，闭户著书。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鸿词科，授翰林院编修，预修《明史》。“在史馆六十日，撰史稿百七十篇”，完成即“杜门称疾”，告归尧峰。康熙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三日卒，享年67岁。他为文根柢六经，浸淫史汉，取法唐宋元明诸大家，自成一家，与侯方域、魏禧并称“清初三大家”。宋荦评其文章“温粹雅驯，无钩唇棘吻之态，而不尽之意含吐言表，譬之澄湖不波，风日开丽而帆樯之容与者”。《四库全书总目》说他“学术既深，轨辙复正”，推为三家之首。

　　汪琬及其家族与光福关系非同一般，且由来已久。其祖父汪起鹤、祖伯父汪起凤(官至江西参政按察使、广东布政使)墓都葬在光福邓尉山。他早年随舅舅徐汧(徐枋之父)习“制科业”(八股文)，深得赏识；其表兄徐枋曾隐居光福涧上，并筑“涧上草堂”。有一年，汪琬到光福旅游巧遇徐枋，有《游邓尉山遇徐生》诗，其中有“夙龄眷名山，抗志事游衍……倘秉偕隐心，结庐讵在远”之句。

　　顺治十二年(1655)，汪琬考中进士后即“请假南归”，不久便有光福之游。他从善人桥上岸，由雅宜山来到玉遮山，见山里环境优美，且幽雅宁静，欣然取号“玉遮山人”。是年他32岁，从此以“玉遮山人”自称近20年。直至康熙十一年(1672)七月，在尧峰山购得卢氏别业，筑“尧峰山庄”，才改号“尧峰”。有趣的是，此后苏州状元彭定求的祖父也爱上玉遮山，取号“玉遮山叟”（或署“玉遮山樵”）。为此，汪琬与彭定求开玩笑，说是他祖父“效颦”，两人专门有诗往来谈论此事，彭定求特地作诗五首，其中有“谢公墩且容来去，何必尧峰占玉遮”之句。顺治十三年（1656），汪琬次子汪蘅殇于水痘，“瘗诸邓尉山先茔之次”，墓前竖有汪琬亲自作的《亡儿蘅瘗志》碑。

　　正因如此，汪琬对光福的了解比一般人更加细致，所写诗文要比匆匆而过的诗人来得更加深刻。从前光福有个特殊而古老的商业习俗，鱼市买卖不用秤，用“鱼斗”交换。汪琬《光福塘》诗中有“湖鱼论斗换，野菌满筐提”之句，真实地记录光福这一特殊习俗。旧时，邓尉探梅游客乘船都于虎山登岸，虎山桥则是必由之路，而邓尉梅花都在西崦湖的西边山里，汪琬有《虎山桥》诗云：“新柳垂条著水齐，画船行傍虎山堤。卷帘渐觉香风入，一路梅花到崦西。”虎山上有座擅胜阁，还有登阁抢“三元”之俗；登阁眺望，湖山胜景尽收眼底，他有《登虎山擅胜阁》云：“正逢梅子熟，登眺喜能同。村市虚无外，云山杖履中。松声侵细雨，蟠影动和风。会得三元要，欣然触处通。”虎山桥登岸，翻越龟峰山便是光福铜观音寺，清初寺庙遭到较大破坏，汪琬到来时寺庙一片残败，他以《光福寺》诗记录道：“数折山中寺，疏杨间古槐。石幢新剥落，金像旧浮来。地与冈身接，门临涧水开。老僧频指点，劫后有残灰。”

　　因为熟悉光福，汪琬经常带领友人来游玩，曾携友人刘天叙、潘慡，门人句容王介石，以及儿子汪筠同游马驾山(亦作马家山，即吾家山)。他为此特作《游马驾山记》，描述此山胜景：“马驾山在光福镇西，与铜井并峙……号为光福幽丽奇绝处也。”当时正是梅花盛开，“游人舆者、骑者、屣而从者，不绝于道”，人山人海，络绎不绝。既至山麓，前后梅花多至“百许树，芗气蓊勃，落英缤纷，入其中者迷不知出……俯窥旁瞩，濛然　然，曳若长练，凝若积雪，绵谷跨岭，无一非梅者”。从此，马驾山逐渐为世人所知晓。

　　游罢马驾山，汪琬一行来到玄墓山圣恩寺，他称“寺为吴中兰若之冠。然而崇台延阁，障蔽若屏，斯其观不能以旷”。有《游玄墓山》诗云：“入竹不知路，肩舆任所向。风吹远钟来，步步愜微尚。芳树纷葳蕤，寒花屡飘飏。翠禽弄疏篱，松鼠越层嶂。飞涧无停留，夕岚非一状。遗龛孤壑中，香界诸天上。渐觉清尘心，梵声起高唱。”从圣恩寺出来，特地寻游旁边的奉慈庵，有诗写道：“日斜访陈迹，徒步游招提。寂寂历下松，苍苍与云齐。几逃雷火劫，屡耐风霜凄。玄鹤时一下，翠禽感双啼。细皴含冻落，横鬣封青泥。稍稍修枝出，团团偃盖低。魏公去已久，短褐犹可稽。樵客指残石，山僧识旧题。胜游足盘桓，墨妙难攀跻。我亦支离者，欲来结巢栖。”他十分喜欢这里幽静的环境，打算来此结巢而栖。

　　在京城时，汪琬与宋荦就是好友。康熙二十六年(1687)，宋荦来苏担任江苏布政使，关系自然更近了一层。第二年春天，两人相约一起入山看梅，没想到天下起了雨，宋荦留汪琬在官署饮酒，互相唱和，汪琬作有《花朝游玄墓雨阻，漫堂中丞留言饮署斋次韵》五律六首，其中有“西溪曾独往，邓尉约重探。辜负梅花信，终身抱此惭”“路转珍珠坞，桥通练渎河。几重青嶂绕，一望白云多”诗句，如果辜负了邓尉梅花信期，将“终身抱此惭”。此后，宋荦题写天下绝妙词“香雪海”，或许也与汪琬有关。汪琬去世前还为光福迂里李桐重修李巡尉祠撰写重修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