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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才是过年中的灵魂和重头戏

 昵称71229748 2021-02-20

词曲:喇嘛哥

演唱:青格

如果说,办年货是职业主妇的才艺大比拼,那么拜年就是过大年的灵魂环节。

忙碌了一个腊月的年货,终于在三十这天,完美收官。

平日里还需要偷偷摸摸才能吃到的年货,这一天悉数摆上桌面,即使是吃货本吃,也都变得顶瓷,生食气能把迎面来的人顶一个猫公头(翻),膨闷肚胀地需要趁着等年夜的空隙,去户外活动活动、消化消化,然后满血复活地等待年夜大餐的到来。

熬年是一种体力活儿,也是充满展现人多热闹的关键时刻,攒了一年的过年话,在今晚无论说得多么缥缈和夸张也不觉得过分和肉麻,而且只有这一晚才发现给身边人的祝福,才是我们一生最深情的举动。

如果是几世同堂,这一晚也是拜年的序幕,尤其是年龄相仿的晚辈,开始暗地里较劲儿,在口才和情商、见识和收获等等环节中暗流涌动。学习好的,说话之间也误不下摔出几个优成绩优异的小包袱;会挣钱的,少不了讲讲生意场上的春风得意;见世面的,当然少不了高屋建瓴地指点一下国家大事,明星八卦。一年守着牧场养羊种田的,也可以谈谈刮得最大的那场风,养得最肥的那只羊,或者谁谁家的闺女过年就三十岁了,还没嫁人,谁谁家的儿子又单着回来了......总能找到一个倒霉的家伙比较出自己的幸运,要不然这素淡而死逼败兴的一年没个参照物怎么安抚自己啊。

牧区和农区熬年还是有区别的。在牧区,仪式感比较强,早上起来,净身之后,一家人会跪在圣主挂相前,庄严肃穆地敬献哈达奶酒,换上新的贡品。有时候阿妈还会闭上眼睛,仿佛正在圣主的佛光中接受恩赐,面容安详圣洁。

阿爸依然是沉默的、顺从地接受阿妈眼睛余光的指挥,把院落再扫一遍,在羊圈里放上最好的饲料,仔细地梳理马的鬃毛,在井口上贴一个通红的对联,连平日里不太被重视的黑虎都会吃一顿丰盛的大餐。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在阿妈的主持下,表情凝重地举杯庆祝,即使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也会给我倒上一杯酒,然后在阿妈慈祥的关注下,小口抿上一点,然后呲着牙夸张般的砸着嘴吐着舌头,急急找一块骨头添进嘴里,这时候,阿妈阿爸总会相视一笑,满眼的知足和幸福。

接下来,他们铁定会围绕着我的成长说很多设想,开心的时候还会唱几首歌,这些歌当然不是唱给我的,他们微闭着眼,仿佛唱给遥远的云朵和草木,羊群和马。那时候,我浸润在这些旋律中,心底会升起一些莫名的神圣和向往。

在牧区,因为小时候没电,通常会比平时晚睡一会,但不会整夜熬年,临睡前,阿爸会拿上一些炮,离羊群很远的地方放上几枚,然后望望星空和夜色,十分留恋地关上院落的柴门,和阿妈再梳理一下接下来需要拜年的人家和准备的礼品。

在农区,从熬年这一晚开始,相对热闹得多。吃罢午饭之后,母亲或者年长一些的大哥大姐开始准备接神用的篝火。我们几个小一点的,开始急切地换上过年的衣服,其实过年的衣服也不过是上面的哥哥姐姐顶下来的衣服翻新一下,即使这样,也美滋滋的跑到村子里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家里炫耀一番,临出门前,我妈就会远远地叮嘱道:早点回来,不要顶瓷.....

那时候,不睡觉是一件非常刺激和兴奋的事情,过年这天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睡觉,我和三姐互相比着谁熬年时间久。其实每次都是我寡不敌众,败下阵来,随便找个地方就睡过来。第二天一睁眼,第一波捡炮仗的小伙伴早就回去吃早饭了,因为这个,我父亲总会鄙视地数落我几句:我家这些,拜年也赶不上早门子。

接下来,拜年的核心环节、灵魂节点才真正到来!

拜年是个技术活,也是主妇们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的大会战!

首先从拜年带的礼品就能断定亲戚关系的亲近和疏远的;其次是先给谁拜年也是决定辈分和在乎的主要依据;第三是给小孩红包的钱数和推让的诚意也是一项考核指标。

家里谁的地位高,决定谁的亲戚重要。一般女主人要是绝对领导地位的,大手一挥安排儿女:把那好酒好烟给你大舅你二舅拿上,你二爹你三姑那些不出血的就应付一下。

接下来最壮观的是见面,每个人都好像几辈子没见面了,各种喜出望外,各种久别重逢,各种感激不尽,各种互相客套。尤其是开始给小孩递红包的时候,这个是需要拿捏、抓握分寸的额时刻,一递过来红包就接收显得你吃相不好,双方女主人马上开始互相推让:他大了,心意领了,不要递咑,不要递咑......

一般情况是有多热情,就表示有多势在必行得到它,最好的戏码是欲擒故纵,最好的结局是各退五十步,互相交换成功,还显得热情和诚意不减丝毫。

当然也有那种实诚人,假戏真做,递咑在半路有一方戛然而止退下阵来,结果白贴了几百元。往往这个时候,从亏损一方的人脸色上都能看出来,脸色铁青,大大写着四个字:不讲武德!

我妈就是那种实诚人,每次都那么用力拒绝,弄得我夹在中间,不知道是该要还是不要,被他们推搡得骨头都要散架的感觉。结果,眼看到嘴的鸭子总是白白飞走。有时候,我父亲回家的路上少不了含沙射影地指责母亲几句:真是个糖个泡!

我母亲也总是诺诺地说:她二姑一大群娃娃,可怜的,要她命了?

一般情况,拜年这种全民运动,一直持续到初七八,最有意思的是,有几次我们送给七大姑八大姨的礼品,居然在三姥爷二姑舅那里送了回来。

当然还有那种潦草的拜年者,喝了点酒,提着两个空酒瓶子过来,双方都装着不说,其实这道裂子会成为亲戚中最原始的纷争。

拜年除了礼品决定着关系的远近之外,说话也是一项情商智商的硬性指标,不然几句话就造成了热脸贴在冷屁股的纠纷事故。一般情况面对年长的千万别谈论生老病死,尤其是不要谈谁谁查出癌症没几天了;生意不好的,就不要凡尔赛自己一年依满钵满,免得引起别人的伤悲和失落;尤其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单身的,你硬问人家找下对象没?上学的,问人家考得怎么样。这些都是大忌!

我在仕途上工作的时候,本来我本人是没感觉自己当个平头百姓有什么不好,那几年,每年过年,总有人问我当了几年秘书了,人家谁谁谁早提拔了,你还这样,是不是犯了错误了,还是太过老实?

到最后即使是放羊的,也知道从那里来的自信,亲自教导我如何钻营,尤其是听说我五年还是一般工作人员,就立马孔明附体一般给你提供锦囊妙计。到后来,我自己都觉得,没提拔这件事,就像是我生理上有了毛病一样,每个人的表情加大加粗写着“瞎个泡”三个字。弄的我只能拿出长辈的态度问候他们生活里的那些烂脊梁,才稍稍压住他们的优越感。再之后只要过年哪个亲戚问我提拔的时候,我会很机智的默默寻找他家小孩,然后亲切地问:期末考试考多少啊?去年收入是不是很不好啊?果然再无人探听我提拔的事情了,热络地招呼我:喝酒,喝酒!

自从我妈去世后,年味就淡了,那个等你回家和不舍送别的人不在了,年味也没有了。有时候还会有一丝丝不知来处的怅挽,转换成了登高远望和不爱拜年。尤其是见到那些妈妈活着的时候热气腾腾在乎过的亲戚们,总觉得没有妈妈用尽力气的推辞,少了一些深情和重视。

我现在拜年,特别怕和亲戚见面的祝福和推让红包的环节。平日里那么能说的人,居然总是理屈词穷,木讷地立在那里,任凭我老婆活色生香地推让和寒暄。我只是默默地立在一边负责祝福每一个亲人和朋友。后来发现,祝福会上瘾,见到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想说:你们都可以享受一部《春节特别法》,判那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可以判决快乐无期徒刑,剥夺郁闷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全部疾病烦恼,本判决为终审判决,立即执行。

年龄越大,越发现,祝福才是人间最温暖的地方,毕竟现实太过写实,只有祝福才能那么写意,而且,我深深相信:心想事成从来不是一个虚夸的词,万一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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