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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有过分离创伤的人，很容易迷失在失去的恐惧中，难过得厉害了，就会自动切断联系，好像是自己主动放弃了一段重要关系，也许是爱情也许是友情，因为太过重要，才会患得患失。这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方式，因为害怕再度受伤，所以选择放弃或逃避。这也叫强迫性重复。 小姜推开工作室大门那天正值中秋。银杏树上小扇子似的叶片随着西风漫天飞舞，彷如无数舞姿曼妙又全身赤裸的美人胴体，很是惹人眼球。 林老师注意到，他在街道口最显眼的那棵银杏树下站了许久，像一个认真思考是否要悬崖勒马的浪荡公子。 之后，他走进了工作室。 林老师朝那有些局促的男生招了招手，语气柔和地说：“坐下，慢慢聊。” 小姜坐到林老师对面，漆红的桌面上树木的纹理清晰可见，配上氤氲茶香，很快便能让人安静下来。 小姜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措辞要怎么说，良久后，挠了挠他那一头短发，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这种人，应该就是女生口中的最标准的渣男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林老师却透过他的笑容看到了他心中的无奈与彷徨，目光柔和地对上他仍很无措的眸子，“每个人都有被救赎的权力，只是与自救相比，有些人他们更愿意在黑暗里放逐自己。” “而且，‘渣’也不应该是一个定义人性的形容词。” “说说你的故事吧。” 小姜今年三十二岁，体育系毕业，身材完美，脸长得俊秀，放在明星堆里不逊色流量小生多少——也是张极容易招蜂引蝶的脸。 他的初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那个他认为最熟悉他，最懂他的女孩。 小姜曾一度以为他们最后会真的走上一辈子，结婚生子，家庭美满，却没想到，这段跨越了童年的感情最终毁在了自己的猜忌上。 高考前，小姜因为体育成绩优异，拿到了学校的保送名额，上了全国最好的体育院校，而那姑娘考得却不是很理想，留在家里上了个中等大学。 两人从那时候开始了异地恋。 那个年代还没流行手机，每个大学宿舍的走廊里都有一个挂在墙上的大铁皮公用电话，细长的电话线成了他们之间有且仅有的沟通渠道。 小姜会经常给姑娘打电话，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跟她讲，姑娘也会在听到有趣的事情时给他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那时他们关系很平稳。 可那电话是公用的，他们两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联系。而且学校里分隔两地的情侣，也不只他们一对。难免会有人抢在姑娘之前把那唯一的电话占上，打给自己远方的情哥哥。 而那时候如果小姜打电话过来，听筒里就会传出急促又连续的忙音。他的情绪也会在这好像无限循环小数的噪音中奔向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幻想深渊。 他好像看到姑娘羞涩的依靠在墙上，手拿电话听筒，跟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打情骂俏。 或者看到她跟学校里的某个男人勾肩搭背出双入对。 就像一颗掉进深井里的不定时炸弹，小姜每天都活在焦躁与煎熬中。 而为了缓解这种极端压抑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在了每天给他送水的那个同班班花身上。 然后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跟班花睡进了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他劈腿了。 可是在攀上高峰的瞬间，小姜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好像看见自己心爱的姑娘正在跟其他男人翻云覆雨。 第二天，小姜买了回家的车票，坐了一天的绿皮火车回到小城，将正在上课的姑娘从教室里拉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姑娘原本还在开心小姜突然回来看她，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发懵，“你在说什么？” 小姜脸色铁青，后槽牙咬得生疼，“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你这边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就算接了也说不了几句你就要挂，你突然这么讨厌跟我打电话，不就是外面有人了！” 姑娘那点好心情彻底没了，声音不自觉提高许多，白着脸说：“那是公用电话，又不是我家的，我还能霸占着不给别人用啊？” “而且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先提挂电话的人分明是你，你怎么能怪在我身上，你才有问题！” 小姜像是被人揭了伤疤的猫，突然炸起毛来，“那我说挂你就挂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让你去看我的时候，你怎么推三阻四的不去！少给你自己找什么借口。” 姑娘恨不得抽小姜一个耳光，“你说的是人话嘛？！我不去找你还不是怕耽误你训练！你自己回学校去看看，你自己那个学分已经扣了多少了，还经得住你扣几次！” 小姜完全没听出姑娘话里的无奈与失望，满脑子都是昨晚在班花身上想到的龌龊画面，“我的学分不用你管，你找你那野男人去吧。” 姑娘气急，推了小姜一下，小姜挥手打了姑娘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么响亮。姑娘的脸瞬间红了一片。 一颗真挚的心，也在他这一个巴掌里碎成了一片齑粉。 小姜震惊地看着自己有些发烫的手，又看向姑娘跑开的背影，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最后一次知道她的消息还是从一次同学聚会上，姑娘没有参加，曾经跟小姜关系很好的一个男生告诉小姜说，她早结婚了，现在已经怀孕七个月，是个准妈妈，她现在很幸福。 而此时小姜已经换过了许多女人，凑在一起都能组成足球队，他以为自己的心应该早被那些快餐式的感情消耗殆尽，却不想听到跟姑娘有关的消息，还是难掩地心疼了一下。 他搂着兄弟，操一口烟酒嗓，声音好像喝多了的公鸭子，难听又刺耳。他说：“我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她，真的很想跟她过一辈子，可是……唉！你要是以后有机会可以跟她见面，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吧。” 兄弟哈哈一笑，说：“好啊。”然后他就醉倒了。 小姜这一声对不起，最终烂在了酒桌上。 “其实，我也不想伤害那些女孩子，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感情。”小姜脸上似有迷茫的痛苦，眉间蹙成了“川”字，每一道沟壑都好像被天长日久刻的难过出来的，“我总是希望能有更多对我好的人，尤其是女人，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可以弥补我从前从未在母亲身上感受过的一种东西。” “而且……”小姜顿了顿，挤出一丝苦笑，“而且看她们痛苦的离开我的时候，我经常还会有一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就像报了我妈妈曾经抛弃我的仇。”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想能有安安稳稳找个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老师将音响打开，钢琴曲“眼泪”随之缓缓响起，随后林老师看向小姜的眼睛，说：“童年经历过的一些非常强烈、痛苦的经验感受，往往使当事人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影响一生如何待人接物的重大决定。” “这个影响一生的决定，并不见得一定是坏的。它曾在你人生中某一阶段保护了你，对你有帮助。只是到后来，当你的人生环境改变时，过去这保护你的行为在新的环境里，反而变成了阻碍。” 林老师把小姜面前的茶斟满，淡淡的茶香混在西风镀过的空气里，很是提神，“看起来你童年与母亲的被迫分离对你的影响很大，让你经常强迫性地重复着抛弃与被抛弃。对方得是一个足够稳定、人格足够完整、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承接得住你给予的刺激，还能给以及时地积极地回应，然而，谁都会有累的时候，当你感到对方回应不再积极的时候，你的伤痛便会又一次出现。如果你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故事里，过去便会一直纠缠着你！” 从储藏室拿出多种颜色的布、玩偶、桌椅、出气棒等道具，林老师说：“接下来我邀请你利用咨询室内任意物品布置一个场景，一个你童年的记忆中最深刻对你影响最大的场景，我们一起来进行一场伤痛的行动演出……” …… （编者注：用心理剧技术进行个案咨询，是林老师常用的咨询方式之一） 结语： 如果不是童年的某个缺口仍未填满，又何来成年后的某一瞬心驰神伤？回到自己身上，狠狠地哀悼一场，哀悼深埋在潜意识中的那场童年的分离、那次抛弃。一点点地抚平内在小孩心中的皱褶，让创伤故事不再重演…… 输12 编者按 《渡心人》为信洁老师创作的系列文章，一篇文章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均为化名，因情节过于常见，如有雷同，恭喜中奖。本文为《渡心人》系列第37篇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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