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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为什么这样流行

 洗闲阁 2021-02-22

         王小波为什么这样流行

         有朋友留言,说读到一些纪念王小波的文章,才惊觉时间之快,王小波已经逝世20年了,叫我谈谈王小波为什么这样流行?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也是一个思考之后,感觉颇为严肃的问题,我试着分析一下。

         我购读的一直是中国青年出版社1999年9月出版的一套四册《王小波文集》,可能除了王小波书信仅选录了部分,被作为附录列入第四册“诗人之爱”小辑,这套“文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集了。近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我虽然没有从头到尾仔细读过每一篇文字,但也时时翻阅,自得乐趣:王小波的主要小说具有黑色幽默性质,散文随笔的人文知识丰富,逻辑论证又很强,而最吸引我的,或许是他借用反讽来抗拒虚伪与专制传统,所表现出的那一份开放与理性的自由主义思想。

         其实,王小波的流行有许多方面都与王朔相近,小说都有一种“痞”气,一种反讽的黑色幽默风格。用王小波的话说,“我觉得黑色幽默是我的气质,是天生的。我小说里的人也总是在笑,从来就不哭,我以为这样比较有趣。”(《从〈黄金时代〉谈小说艺术》)这种另类的小说风格自然容易遭遇传统或主流文学思想的压制,认为低俗、缺少积极向上的思想。殊不知,这正是二王小说区别于伪善主流的有意为之,亦是一种抗拒,将现实的或生活的荒诞状态用更夸张的文学手段进行描述,让读者获得一种惊觉与警醒的意识,从而加深对现实与生活的理性反思。当然,二人还是有区别的,王朔身上有更多的虚无主义,而王小波始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这种黑色幽默文学在世界文坛有许多优秀的作品,比如当代欧美文坛的“黑色幽默”派文学《第五屠场》、《第二十二条军规》等,或更早的拉伯雷《巨人传》、哈谢克《好兵帅克》,而王小波在《我的师承》等文中,似乎对王道乾翻译的杜拉斯《情人》情有独钟,或者表达对卡尔维诺、昆德拉小说的喜爱,并未提及那些具有黑色幽默的作品名字,倒是在另外的文章中提到过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奥威尔的《1984》等,这也都是有黑色幽默风格的名著,但我想,它们的深刻影响是不言而喻的。因此,王小波的小说和散文与当下中国文坛传统或主流的平庸文学叙事不同,除了风格的新颖独特,而且好看,用他自已的说法是“有趣”,从而吸引了广泛的青年读者。

         以上仅是文本美学的吸引力方面,王小波更大的影响力在思想上。通读王小波的作品,读者约分为两派,一部分更喜欢他的小说,一部分更喜欢他的杂文随笔,但无论小说和杂文随笔,都体现了王小波的当代性。也就是说,荒诞的时代症候始终是王小波创作的推动力,是我们困惑于当下社会,迷茫于历史纵深的心理投射。即使王小波的作品没有给我们什么方向性的指导——他曾在多篇文章表达反对这种好为人师的“教育人民,提升人的灵魂”的教条,但他相信有趣的生活,相信常识的力量终究能够唤醒“沉默的大多数”,提倡“思维的乐趣”以抗拒平庸与荒诞的现实,并始终坚守自由与理想主义信念,这无疑已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稀缺的品质。以我的人生体验讲,人的一生,中年是堕落的,老年是无所作为的,只有青年时代才是一个人的黄金年代,不相信权威,充满朝气,即或是现实荒诞麻木,也要尝试去推动这面陈旧然而依然厚重的墙体。王小波最珍贵的思想遗产,也是最大魅力所在,就是给了我们生活的常识与思想的理性力量,并在与不如意现实的抗争中,如何永远保持有尊严的活着。这就是王小波为什么这样流行的秘密所在。

         如果说王小波是一个优秀的小说家,勿宁说他是一个启蒙知识分子。如果说他活得太短暂是一种不幸,还有许多优秀的小说没有写出来,许多宝贵的思想没有发挥出来,同样,勿宁说他没有活到今天也是一种幸运,不然不会成为今天青年群体的精神启蒙“导师”,甚至,这个身份更可能终究被曚昧的现实“抹黑”,从而沦为自己颇为同情的“沉默的大多数”。

         王小波之所以这样流行,并愈加显示出深厚的影响力,绝非是历史的误会,而是一个应然,甚至必然。

          2017.4.13.王小波忌日后两日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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