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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水流云在 去年，是我的本命年，也是妻的本命年。 想不到的是，我们竟然要就此告别岳母。 谁知道一转眼，就是生离死别，就是山重水复，就是梦断天涯…… 哪怕是临到末了，遭到当地县市医院拒收的情形下，我依然坚信，中医会创造奇迹，为什么不试一回呢？ 我心存太多侥幸。5月20日，我正常从北京飞往深圳出差。 返程的那天，5月23日早晨，噩耗传来，岳母走了。读到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冰冷的字，我眼中顿时热泪喷涌。 奔丧。深圳到武汉，武汉再到宜昌，换乘两趟飞驰的高铁，我当天就赶到了宜昌。 世界一下子全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变得如此绝情。 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是，这次打开家门的，不再是脚步匆匆的岳母，不再伴着她大嗓门的招呼声，不再是面前笑容可掬的老太太…… 进了家，空气都凝固了。满屋子烟雾缭绕，熟悉的家，早已布置成庄严肃穆的灵堂。岳母的遗像挂在黑色的背景上，那熟悉的微笑，是她60岁时候照片放大的样子。 点香，烧纸，跪下，磕头，泪流…… 去年4月以来，岳母不幸身患癌症。病情日益加重、日益消瘦，而她不知是没有感觉，还是努力强打精神呢？她总是念叨，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早点回家去，不打针不吃药。 然而，病魔无情。经医治无效，岳母与世长辞，生命永远定格在75岁。 回顾岳母的这一生，是勤劳的一生，善良的一生，好人的一生。 她出生在重庆开县的农村。作为家中的长女，她从小吃了不少苦，带大弟弟妹妹、干农活、干家务…… 结婚后，她跟随当兵走出农村、后来又转业到核工业企业的岳父，辗转甘肃、四川、湖北等地，苦中作乐。 在计划经济时代，作为家属，不少女人比男人上班还要辛苦数倍，难以想象。 岳母年轻时候任劳任怨，亦工亦农，一天也不曾闲过，不会偷懒。 为养活一大家子人，她先后在多家集体企业从事体力劳动，加班加点，备尝生活的艰辛，硬是咬牙坚持。 晚年，她也享受了四世同堂，拥有16名家庭成员的温馨和美满。她知足常乐，笑口常开，这是她修来的福气。 她一生为人正直，待人真诚。凡是和她相处过的人，熟悉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没有人不曾感受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四川女人的朴实和温暖。 她生来一颗菩萨心肠，一生总是愿意帮助他人，帮助身边的弱者和伤心人，实实在在地，不图什么回报，做人做事不虚不假。 她一生勤俭持家，生活极其简朴。几十年来，她习惯了开荒种地，房前屋后的菜园四时不空，吃不完的，或送邻居熟人，或拿市场上便宜卖掉，还攒下一堆毛毛钱。 她用过的缝纫机、泡菜坛子、杆秤等等老物件，至今仍完好无损。跟着她搬来搬去，舍不得扔掉。那是承载着她几十年苦乐年华的实物和档案，像传家宝一样珍贵。 晚年，她极不忍心看着挤住了三四十年的楼房被推倒、被开发，不忍心看到房前楼后的菜园子、花椒树化为乌有，仿佛把她的心掏空了一样难受。 更为伤心的是，她亲手种下的、后来长有三四层楼高的核桃树，枝繁叶茂，年年果实压满枝头，却在老人搬家之前，突然之间就枯萎了，无可奈何地化作了一大堆朽木…… 她一生乐观开朗，凡事总往好处多想想。即使在吃不饱、穿不暖的艰难岁月，大人们省吃俭用，投入子女教育，努力供养四个孩子上中专上大学。她对未来总是充满了希望，像她晚年随口哼唱的小曲一样自由欢快…… 哪怕临终前，她都怀有强烈的求生愿望，吵着闹着要回家去住，不能再在简陋的职工医院耗下去。她一点也舍不得离开我们，不愿离开这个她深爱过的人世间…… 总之，她身上闪烁着人性的光芒，在儿女心目中，像太阳像月亮，抬头可见；又像夜空中的满天繁星，不可胜数。相信熟悉她的人，都会有此同感吧。 人们常说，好人走了，一定会上天堂。 天堂，没有病痛的折磨。天堂有大路，迎接好人归。 水流云在，思念也常在。愿老人安息…… （配图均为著名画家李杰先生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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