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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孟乡，阿坝州理县最偏远的一个乡，是嘉绒藏族聚居地，也是距离成都最近的藏乡。 上孟乡地处杂谷脑河的支流孟屯河上游，故名上孟。 孟屯雪谷。 雪谷口的大树上悬着的鸟巢。 进入沟内，穿过一道木桥，山路右侧空地上有个用石块围成的畜栏。 栅栏门用不太粗的树干横挡着。 看见这些垒摆的石块，知道已身处藏地了。 冬季的山谷，褐色的草与干枯的飞蓬花令人生出些温暖之意。 老树的枝头却有春意开始萌发。 平生第一次穿冰爪行走。 晶莹的冰雪下清流潺潺，那是大地之源才有的美。
纪录片《话说长江》以一滴冰雪融化后的水作开头，意味深长。
雪面上一只死去的小飞蛾。想起庄子的那句“夏虫不可语冰，拘于时也”来，对于某些天生的局限，不必多言。
雪谷内，阳光努力地想要照射进来。
河滩上生长着几株树，叶子落尽，仅余白色的树干，其态仿如黄公望《富春山居图》里树的原型。
靠近山脚下的细流。到底是暖和了，雪开始消融，慢慢褪去。
雪上红石。
一处巉岩，顶部垂下一块棉毯一样的物件，呼应着下方半空石块上捆绑的金色经幡。
覆盆一般伸出的岩顶。这样的景色原本只是大自然的造化，经幡的出现，呈现出了人的存在感。
地壳运动令这些美丽的石块几乎呈直立状。
每一道纹路都包含了地质变化的信息。
每一种色彩也记录着大地混沌时的状态。
曾经有位朋友用照片记录了贵州水族的织布，那些布匹经纬与配色的灵感，也许就来源于他们生活之地的地貌。
永恒的大地。
河上的木桥。
沟口的经堂，里面有人虔诚地转着经筒。阳光下白色的煨桑炉和彩色的经幡闪着明亮的光泽。
上孟乡的藏式民居，以石块砌成，屋顶四个角直立着朝向天空。
上孟乡种植红脆李，村民将修枝后剪下的枝条整齐地码放在门前的老松下。想起日本的庭院，普通人家的围墙头多有伸出的松树亭盖，寓意长寿和吉祥。
出沟口，步行前往上孟的塔斯村。拖拉机上的人友好地对我微笑致意。
孟屯河上的一座单拱石桥。
公路在塔斯村口分道，一条沿着河边而建，另一条则穿过整个村庄。
嘉绒藏族的服饰。感觉色彩及风格介于羌族与藏族之间。
前方行走着一位老年妇女，身穿全套的民族服饰，裤腿靠近脚踝处有大量繁复的绣花装饰，视觉上如同穿了绣花靴，非常美丽。
街边藏式民居的门窗，色彩艳丽，图案寓意吉祥。
条石、石块、木头，构筑藏式民居的主要材料。
村口一座三层高的民居，衬着远山，凝重而古朴。
这是一座已无人居住的旧楼，征得主人的同意，我进入到藏居内部参观。这是最底层的空间，存放着木块等杂物。
绕到前侧方，可以见到最外侧还用木头搭建了一个小的房间，木板、木条、木方的运用都是很考究的。
靠近果园的这侧，底层用来做鸡舍。
一道九级石阶，将人引向藏居的二层，这里才是主人起居的场所。
无比喜爱这道石阶和这道木门。门楣上的雕花造型精致，主人对生活的美好憧憬由这道门开启。
转头，眼前是门廊曾经的雕花柱头，告诉人们这里以往还修建有一道房檐。
无论外面刮风下雨，走到这屋檐下便可以被庇护，所谓到家了。
二楼。通道将空间分割成两侧，这是左侧靠外的厨房，灶台、烟道还保留着，屋顶被柴烟熏得漆黑。想象原木上的横枝曾经挂满了腊肉。
紧挨着厨房的是客厅，一家人最重要的聚集之处。
整面墙依照藏族的审美做了一套组合柜。
中央的木龛，垂柱精美，雕花玲珑，剔刻着“吉祥如意”四个汉字。
无法得见木柜上曾经摆放的物件，也许是煮奶茶用的金色的铜勺？
与汉族迥异的家具线条及色彩使用，里面隐含着嘉绒藏族自己的历史和文化。
这是通道另一侧的房间，很小，做卧室使用。楼梯另一侧是间书房，摆着小柜和小桌。
卧室与起居室中间架设着一座宽大的活动木梯，顺着木梯可以上到屋顶。屋顶留了一侧全部建成小房间，以木栏杆分割，另外一个方向的屋顶则作为晒坝。屋顶处理是在木板表面上夯一层泥，可用来晾晒粮食等农作物，周边围了道矮矮的石墙。
这是一家人的盥洗间。毛巾架、洗面镜、带抽屉的面台，十分地考究。小木斗则是当初没有秤时，乡民之间进行交易使用的。
一个细网的簸箩。
毫不夸张地说，一处有历史感的民居就可以当它是一个博物馆。
这处建筑已成危房，但依旧有种笃定的气息。
一道索桥，名为“河对门索桥”。
桥下的孟屯河水清亮如玉。
桥头固定铁索的巨石旁生长着荆棘丛，上面结着红色的小果子。
路边的山坡上，一位父亲带着年幼的小儿将田里的碎石拣出来，用手推车倒向坡坎之下。孩子小小的身影紧跟在父亲身后，清脆的嗓音在说着什么。
对岸的山体上滑坡留下的痕迹。
山坡上废弃的房屋。大自然太过伟大，人类太过渺小，对比之下人的努力留下的残垣才具有了某种意义上的美感。
去年的苹果还挂在枝头。
残山剩水。眼前的景色总会让人联想起日本园林中关于枯山水的审美，以白色的细沙表达山川湖泊，以突出的石块表现水中的孤岛。孟屯河中布满白色的卵石，河水穿过无数峻极于天的高山，人生活其间，始终小心翼翼。
这样的意境曾在中国传统古画里有所表现，却始终只可意会难于言传。
选个合适的时候，待我将《富春山居图》细细品完，再来读这现实中的山水。
遇到祖孙三代在果园里为李子树修枝。老妇人身着藏族衣服，围绣花围裙，头戴绣帕，她的儿媳和孙女已不再穿传统服饰了。
俩可爱的小姑娘，皮肤雪白。
挺直的鼻梁，呈现出嘉绒藏族特有的血统美感。
在果园附近有一处经幡直立的荒地，这便是藏人传统的家族坟茔地。
藏人不起墓顶，认为那样不利子孙。
上孟的自然风光，依然保存着原始的美感。
与我而言，这些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2021年1月20日摄于理县上孟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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