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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漫   我出生在苏北的一个小乡村，父母全都是农民。 爸爸在我们村里算是有文化的能人。当别人都在土里刨食的时候，他的脑瓜子总能跑出先于他人的赚钱本事。从小我就生活在同伴艳羡的目光里，最让他们羡慕的是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 村里别人家一般有两个孩子，不顺心的话，可能会更多一些。 我妈说年轻时她是特别想再生一个的，可我爸不同意，说好好赚钱，把这一个养好了，不能像别人一样养孩子就是放羊娶媳妇，然后还是放养娶媳妇。 “我要让儿子上大学，大学，你懂么？”我妈每讲到这里，都会说，“倔驴！” 上大学是爸爸的梦想。他那时取消了高考，成绩很好的他因为家庭出身失去了被推荐读大学的机会。 我还算争气，小学第一，初中优秀，然后考到了县里上高中，大学考取了省城的一个重点本科。一路走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接到通知书的那天，从来不喝酒的爸爸去镇上买了超市里最贵的一瓶酒，自己喝了个够，喝醉了睡梦里还在咕囔我儿子真棒，是我的种。 爸爸送我到大学的时候，非要在校门口拍上一张照片，说回去好给他那些哥们吹吹牛，他可以在大学校园里尽兴的游览。 爸爸最常对我说的一句就是，儿子，好好学习，你爸有钱，养的起你。 我就这样成了那个让父母骄傲的儿子。   大三的时候我恋爱了，她家在江南小城。我喜欢她的温婉甜美，她钟情我的才华横溢，我们相遇恨晚，相约不离不弃。 毕业了，她不愿意去我们苏北，我爱她，只能一起留在这省城。我问了爸爸，他犹豫了一下，“你年轻，也是要闯闯。外面的机会比家里大多了，不用惦记我们。”然后主动拿钱给我们按揭了一套房子。 结婚后，老婆经常喊我凤凰男。说她是孔雀女。两个人的小家分外甜蜜，生活的确是幸福的。 知道妻子怀孕的消息，爸爸妈妈特别开心，他们说，儿子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伺候媳妇有我们呢。 妈过来的时候，带了自己家养了三年的几只老母鸡和一大堆东西。说坐月子是大事，千万不能亏着身体。 月子里没想到我妈的优点全变成了缺点。是啊，环境的差异阻碍了我妈的更新能力，在老婆眼里我妈变得越来越笨。她一遍遍的说她妈在的话肯定不是这样子。 过了几天，她妈突然办了内退过来带孩子，从那以后我妈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亲家，你坐着就行啦，这里有我呢。” 勤劳惯了的妈妈闲不住，她脸色越来越差了，话越来越少了，每天除了看见孙子的时候笑得开心，其他时候她都魂不守舍，若有所思。 有一天我爸打来电话说，“想你妈了，让你妈回来陪陪我吧。” 我妈回去了，在车站那个比我矮那么多的妈妈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脸，“儿子，你要对媳妇好，对丈母娘好，妈终于可以回家干活啦。” 她明明笑着对我说的，可眼泪却从妈的眼角滚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我忙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抱住我妈，也哭了。 晚上，我一个人站在阳台看月亮，城里的月光有点凄凉。小时候乡下的月亮让人向往，圆圆的。 我爸给我打电话来了，“你妈安全到家了。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和媳妇吵架啊，我们都很好的，不老，还可以给你们赚好多钱呢。” 那年秋天我爸的雪枣园大丰收，手机信息里，我看到我的银行卡上又悄悄多了一笔钱。   有一天表妹在qq上和我聊天： “哥，你知道吗？姨妈回到家哭的眼睛都肿啦。她埋怨姨父当年非要生一个，埋怨非要把你培养成大学生，埋怨他让你留在大城市，说你看邻居二狗不上大学，一家人围在一起多幸福，孙子孙女天天围着叫奶奶多惬意。你知道姨妈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竟然对你爸说，我们也去做个试管吧，大龄我也不怕。” 一滴热泪落到了手机上，每次视频里爸妈那两张夸张的笑脸，孩子，你要好好过，不要欺负媳妇啊。孙子好吧，快抱过来叫个爷爷，嗯，还有奶奶别忘啦...... 回到家看到在厨房里做饭的她妈，我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一份感情，我喊了一声妈。 我的妈妈呢，看着南方，她要站成乡村夕阳里的一棵惦念着我们的树。陪伴她的只有她的鸡她的鸭她的冷清的家。 我转身走出了我的家，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叫了一瓶最烈的酒，一瓶子全都喝下。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媳妇摇着我的手，一遍遍的问你怎么可以出去喝这么多酒，犯神经啦？ 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想说一句话。洁白的被褥洁白的墙壁，我的心也洁白的没有一丝想法。  手机响了，是那个我最熟悉的号码：“爸，”我有点哽咽。 “儿啊，我们家的大枣，石榴都熟了，今年你们能回来过个中秋吗？年龄大了，有点没出息，想你们......” 我沉默了许久，眼波流动向老婆求助我想要的信息，“孩子那么小，回啥啊。”老婆很认真地对我说，“城里啥没有？我亲戚刚从澳洲给我寄了好多水果呢。” “没时间，是吧？那算了。我让二狗子叔给你捎过去，他要去省城里开表彰会呢。你不知道，二狗子的农场有多大，生意多红火。” 二狗叔开车捎来两大袋，鲜玉米、花生、大枣、石榴.....简直就要把我们家乡的特产都带来了。临走二狗叔拍拍我的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大侄子，经常回家看看吧，你爸这两年老多了。” 亲情是世界上最灿烂的阳光，无论我们走多远，飞的多高，父母都在背后牵挂着，而我们呢？那个家就在那里，我们却只是把它放在心底。如同隔了几千里。 我想做那个让父母骄傲的凤凰男。我想带着老婆儿子和爸爸妈妈一起走在乡下的小路上，迎着朝阳披着朝霞，和遇到的村人笑容满面的说说话: “你回来啦？” “我回来啦!” 那是我朝思暮想的家，那里有我亲爱的爸妈。老婆，我想和你谈谈，你能带上娃跟我回家吗？ 首发：公众号：漫言my (aman2019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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