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律《夕烽》读记

杜甫五律《夕烽》读记

（小河西）

夕烽

夕烽来不近，每日报平安。塞上传光小，云边落点残。

照秦通警急，过陇自艰难。闻道蓬莱殿，千门立马看。

这首诗作于乾元二年（759）深秋，时杜甫居秦州。安史之乱后，唐西部边军东调平乱。吐蕃乘机攻掠唐西部地区。至德二载（757）十月，吐蕃已占领鄯州（西平郡）。之后吐蕃又对秦州等地虎视眈眈。【吐蕃占领秦州是宝应二年（762）】。

夕烽来不近，每日报平安。塞上传光小，云边落点残。

夕烽：也叫平安火。唐时每三十里置一烽台，每天初夜举烽火报无事，称“平安火”。《通典-兵-守拒法》（卷152）：“烽台，于高山四顾险绝处置之，无山亦于孤迥平地置。…每晨至夜平安，举一火；闻警，固举二火；见烟尘，举三火；见贼，烧柴笼。如晨及夜，平安火不来，即烽子为贼所捉。”《穷边词》（唐-姚合）：“沿边千里浑无事，唯见平安火入城。”

云边：《日落望江》（南朝宋-鲍照）：“林际无穷极，云边不可寻。惟见独飞鸟，千里一扬音。”《苏武庙》（唐-温庭筠）：“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

大意：遥远的西边有烽火，烽火每天报平安。来自塞上的烽火光亮很小，天际云边的烽火只剩少数落点。

照秦通警急，过陇自艰难。闻道蓬莱殿，千门立马看。

秦、陇：秦即秦州。陇指陇山。陇山呈西北—东南向展布，位于关中平原之西北。唐时属陇州。从秦州到长安需过陇山。

蓬莱殿：指蓬莱宫。即大明宫。《宣政殿退朝晚出左掖》（杜甫）：“云近蓬莱常好色，雪残鳷鹊亦多时。”《献鄜坊丘常侍》（唐-许浑）：“蓬莱每望平安火，应奏班超定远功。”

警急：危急。《六韬-绝道》：“即有警急，前后相救。”《白马篇》（魏-曹植）：“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度关山》（唐-王贞白）：“云州多警急，雪夜度关山。”《令狐相公…》（唐-刘禹锡）：“万里胡天无警急，一笼烽火报平安。”

千门：宫门；借指宫殿。《史记-孝武本纪》：“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资治通鉴-唐文宗开成元年》：“流血千门，僵尸万计。”胡三省注：“汉武帝起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后世遂谓宫门为千门。”《行路难》（梁-吴均）：“至尊离宫百余处。千门万户不知曙。”

立马：驻马。《过旧宅》（唐-朱庆馀）：“荣华事歇皆如此，立马踟蹰到日斜。”《北原闲眺》（唐-韦庄）：“春城回首树重重，立马平原夕照中。”

大意：西边危机警报可用烽火传光秦州，但传过陇山很难。听说皇上和朝中大臣，曾在蓬莱殿宫前驻马远看。

此诗前二联写烽火。一是功能。平时报平安。二是特点。哪怕是最近的烽火也是“传光小”，远处的烽火更是微乎其微一点残光。后二联写望烽火所想。一是想到烽火的传递。如果西部真的有“警急”，比如吐蕃来犯，报警的烽火可以传到秦州，但可以越过高高的陇山吗？可以传到陇山以东的长安吗？杜甫有些担忧。二是想到皇上和朝廷对烽火的重视。杜甫或听说过皇上在宫中望烽火的故事。据说至德元载（756）潼关失守，玄宗看到“平安火不至”后，决定放弃长安西逃的。（《资治通鉴》唐肃宗至德元载：“及暮，平安火不至，上始惧。”）现在的肃宗，还有满朝的大臣，会不会“立马”看烽火？特别是西部边军大多东调，西部边防空虚，吐蕃不仅已占领鄯州等大片河山，还在对秦州一带虎视眈眈，在这样的背景下，皇上以及朝中大臣会不会“立马”望西方烽火？会不会关注西部边塞的安全？甚至，如果望不到烽火，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