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Apparently：英国首相说的“很显然”，性质到底有多严重？

最近中文媒体报道了英国首相 Boris Johnson 的一句言论，下面是新加坡《联合早报》的版本：约翰逊周一接受访问时说：“很显然大部分证据似乎表明，冠病疫情起源于武汉。”

约翰逊的这句话，无疑是没有根据、不负责任的，中国驻英使馆的回复也指明了这一点。

但同时，约翰逊这句话的中文翻译，也很值得商榷，其中的“很显然”三个字，“不很显然地”和英语原话的含义不相符合。这种对“显然”的误解，在学习和使用英语时非常普遍，需要特别小心注意。

英语中的各种“显然”

中文的“显然”，在英语中可以用很多不同的词汇或短语来表达，最常用的就是 Obviously 和 Clearly；除此以外，还可以说成 Plainly、Evidently、Manifestly、Markedly；这些“显然”，经常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视为“同义词”，但实际上在含义和用法上都有着显著的差别。

约翰逊所说的“很显然”的具体英文措辞，我一时无法查到，因为相关英文网页大都无法打开。但根据常识推测，约翰逊使用的肯定是Apparently这个经常翻译成“显然”的词语。

还可以肯定的是，约翰逊的原话只是 Apparently，而不是 Very apparently；“很”这个加强程度的副词是翻译人员自己加入的。

Apparently 是什么样的“显然”

把 Apparently 表述为“显然”，实际上是一种误解。

在字典中，Apparently 确实经常对应为中文的“显然、显而易见”，我常用的牛津学习词典中的中文释义就是这样的，但是，如果读一下英文释义就会发现 Apparently 的含义并不是“显然”。

Apparently 的英文释义是：according to what you have heard or read; according to the way sth appears；根据自己所听说或读到的信息来判断，根据看起来的情形表象来判断。

Apparently 这个词语，和动词 Appear 以及名词 Appearance 来源相同，含义相当于：根据外表和表象来判断；下面是两个例句：

I thought she had retired, but apparently she hasn't. 我本来以为那位女士已经退休了，但现在看来，她实际上没有退休。

He paused, apparently lost in thought. 这位先生停了下来，看上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Apparently 的用法

Apparently 的定义是“根据所看到的表象来判断”；在实际使用中，Apparently 经常用来引出自己的看法见解，向别人传达的信息是：自己对这件事缺乏深入了解，只是根据表面现象这样认为，自己要说的并不是最终结论。

例如上面关于“退休”的例句，就是在说：根据看到的各种迹象判断，认为那位女士并没有退休，比如曾多次看到那位女士在办公室上班。

另外，英语中在描述别人的“思想或感情”时，也经常使用 Apparently；原因是，别人的想法和情感，自己无法确切地获知，只能通过“行为表象”来推测。

在人际交流中的功能

Apparently 所表达和指示的，实际上是在承认：自己对此拿不准。在含义和功能上，Apparently 和 It seems/appears that… 大致相同，都是用来表示自己“不确定”。

大多数时候，Apparently 都是用来表示礼貌，避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指责”、避免冒犯别人。Apparently 经常会和 Seem 结合使用，以表示格外的“不确定”。

约翰逊所说的“很显然大部分证据似乎表明”的英语原文，“似乎”就是在同时使用 Apparently 和 Seem，所表达的是“双重的不确定”，而不是“不容置疑的显然”。

Apparently 的修辞含义

有些时候，Apparently 确实可以表达与中文的“显然、显而易见”相近的意思。

但这种 Apparently，实际上是一种 Figurative use 修辞引申用法。相关的修辞手法称为 Understatement，大多译为“低调陈述”。

Understatement 和“Hyperbole 夸张”的语言机理正好相反，是用轻描淡写的方式、来描述比较严重的事情，效果有些像 Irony 反语。

在很多影视剧的台词中，经常会看到 Apparently 的这种修辞用法，例如在Harry Potter And The Sorcerer’s Stone 中，三位朋友被 Devil’s Snare 捉住，然后通过“Relaxing放弃挣扎”逃脱时的对话。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很显然”的由来

Understatement 和 Irony 这两种修辞方式，中文很少使用；因此，Apparently 的这种绕着弯子来表达的“显然”，经常在翻译时被简单地“捋直”，从而导致误解，甚至说成“很显然”。

其实，Apparently 的 Literal 用法和 Figurative 用法并不难区分。用作Understatement 的 Apparently，几乎总是在面对面的口语场合中使用，含义接近于：“这还用说吗，只要长着眼睛就能看到”。

这种用 Apparently 表示“很显然”的用法，带有明显的开玩笑意味，很少在正式场合使用。

英语是做什么用的？

最后说句题外话，学习外语，不管是英语还是其它语言，根本的目的都应该是为了更准确、更有效地和别人交流交往。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态度也是学好英语和用好英语的必要前提。

语言的正当用途，是为了减少交流交往中的误解，而不是为了加深仇恨敌意，更不是用来煽动不必要的冲突、甚至战争。

Apparently，从一些新闻评论和读者留言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但我相信，使用英语来消除误解的人会更多一些吧。

美国电影 Do the Right Thing；片中人物是 Right-handed，所以把 Love 戴在更加有力的右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