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汉朝中央的海昏侯墓，为什么在现代极受重视

作者：减一    校正/编辑：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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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位于江西南昌的西汉海昏侯海昏侯墓入选当年的十大考古新发现，近年来，人们对于海昏侯墓及其主人的讨论不断，专家学者们对于海昏侯墓的研究也取得了较大的进展。在今天，经过了将近十年的发掘、保护与研究后，海昏侯墓已然成为了过去十年内最为重要的考古发现之一。

为何这座位于南方的，远离汉朝中央的海昏侯墓如此重要，海昏侯其人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上图_ 刘贺（？－前59年），汉武帝刘彻之孙，昌邑哀王刘髆之子 

 

一、海昏侯墓的墓葬规格

海昏侯刘贺在下葬之时为列侯，依照汉制，列侯是次于诸侯王的，这一等级的墓葬，其规格也低于诸侯王，自然远低于皇帝的墓葬。然而，海昏侯刘贺是第二位昌邑王，后被征召入朝立为皇帝，被废后昌邑国除，后被封为海昏侯。刘贺的一生，先后为诸侯王、皇帝、列侯，其墓葬规格会不会不同于其他列侯？

      

首先，关于列侯的墓葬规格，过往学者已做过长久的研究与讨论，随着睡虎地汉墓《葬律》的出土，人们对西汉葬制的认识达到了一个高峰。然而，出土的《葬律》仅仅是西汉早期的产物，有的学者认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西汉晚期的墓葬规格会有所不同，海昏侯刘贺墓的发现，为这一观点提供了重要的支撑。

上图_ 张安世墓的发掘

      

在讨论刘贺墓的规格之前，我们先来看看时代相差不多的张安世墓，张安世为昭宣之时的权臣、富平县侯，其墓葬长159米，宽195米，面积约为31005平方米，面积大约为《葬律》所规定的三倍。

在面对这一问题时，过去常用“天子特赐”来解释，然而，海昏侯墓面积大约4.6万平方米，不仅远超《葬律》，更是超过了张安世墓，作为一个受到严密监视的废帝，“天子特赐”似乎并不能解释这一现象，因此我们提出的一种可能性就：随着经济的发展，西汉晚期的墓葬规格较之西汉早期有很大的不同。然而，这一猜测并没有文献的支撑，海昏侯墓的墓葬规格“逾制”如此之多，是特例还是普遍现象，也就不得而知。

上图_ 海昏侯墓出土的多子奁

 

二、海昏侯墓的出土文物

除了墓葬本身的规格形制外，墓葬出土文物同样吸引眼光。在这一方面，海昏侯墓可以说是相当的耀眼。海昏侯墓出土玉器500余件（套）、陶瓷器约500件以及若干漆器、乐器、礼器。然而，最吸引眼球的，是海昏侯墓里的黄金。据统计，海昏侯墓出土的黄金约为115公斤。先抛开其文物价值和历史价值不说，光是如今115公斤的黄金就价值数千万。

而如果把其与同时代的墓葬相比较，则更为惊人。河北满城县出土的中山王刘胜夫妻墓出土金饼约1157克；中山怀王墓出土黄金共3000余克；山东出土的济北王汉墓出土黄金总重4262.5克。由此可见，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的黄金不仅非寻常列侯可比，更是远超高于列侯的王级墓葬。

上图_ 海昏侯墓 出土的黄金

关于海昏侯墓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黄金，有学者加以研究，最后认为其原因有三：

一是其先后为昌邑王和皇帝时积累的大量财富并未被褫夺，并随着昌邑国除随之南下，这大量的财富非寻常诸侯可比。

二是刘贺作为海昏侯时期谨小慎微，不敢铺张。作为废帝，刘贺十分清楚自身的处境，因此他就国海昏的时候行事低调，全无过去张扬的行事风格，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大量的财富也就没有被消费出去。

三是西汉的一项特殊制度——酌金。酌金是诸侯在祭祀宗庙时需要交给中央的酒和黄金，其中主要是黄金，这也是西汉中央削弱诸侯的举措之一。然而，刘贺作为废帝，被禁止参加祭祀，也失去了进酌金的资格，从而节省了大量的黄金。

综合以上因素，我们不难理解，刘贺这样一位特殊的列侯，其陪葬黄金之多，是有其固有的原因。

上图_ 海昏侯墓出土的孔子衣镜屏风

除了黄金之外，海昏侯墓出土的竹简也十分重要。

关于竹简，人们大多孰知清华简和睡虎地的秦简和汉简，然而海昏侯墓出土的竹简，其价值一点也不亚于前二者。其出土的竹简包括《悼亡 赋、《论语》、《易经》、《礼记》、《孝经》、《医书》、《五色食胜》等 。其中的《论语》经过鉴定属于《齐论语》。在秦汉之际，由于战争不断，社会动荡，《论语》的传承也出现了不同版本，分为《古论语》、《齐论语》、《鲁论语》三个版本，经过汉代大儒们的编纂与修改，今天流传的《论语》为《鲁论文》，《齐论语》早已失传多年。

在海昏侯墓出的竹简中，我们发现了《齐论语》的较为完整的版本，将之与金关汉简的《齐论语》相比对，或许可以重现《齐论语》，这对于《论语》的传承和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除《论语》外，出土的《易经》、《五色食胜》也有着丰富的历史价值，这些文献的出土发现给历史学和文献学的发展创造了一个新的契机。

 

上图_ 海昏侯 刘贺之印

 

三、对于海昏侯其人及当时社会环境的复原

在传统的研究视角里，海昏侯刘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这一形象不能说错误，但随着海昏侯墓的发掘，人们对其的认识愈发深入，可以说，海昏侯墓的考古发现没有推翻刘贺的固有形象，而是丰富了刘贺的形象。

刘贺，一位在皇帝位置上坐了27天的年轻人，史书对其的记载可谓毫不留情，据正史载，其27天做了千余件坏事，这样一位皇帝，长久以来被作为昏君的代表。然而，虽然其形象不可谓不典型，但关于他的描述实在太少，毕竟刘贺即使被废，也改变不了其曾经是天子的事实，对于一位前天子而言，这些记载仍然显得过于单薄和片面。

上图_ 西汉海昏侯墓出土书法

海昏侯墓的发现，为我们研究海昏侯提供了新的材料，在墓藏竹简中，我们可以看到众多儒家经典和古书典籍，其出土的古籍的数量和重要程度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墓葬，我们由此可以猜测，史书上没有提到的刘贺本人的学识，或许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不堪，他可能是受过长久的儒学熏陶的人。

海昏侯墓让海昏侯刘贺收到了人们的关注，这位过去的“小透明”在今天被人们翻了个底朝天，从其在昌邑国的所作所为，到他继位之后的肆意妄为，再到他就国海昏之后的谨小慎微，我们从刘贺的人生际遇里，看到了当时时代的特征。首先就是刘贺人生中重要的一个人——霍光，从刘贺继位到被废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可以看到霍光如何把一位诸侯扶上皇位，又如何将他废掉，刘贺的人生，可以说是霍光擅权的悲剧。

上图_ 海昏侯墓出土的博山炉

而关于当时社会的复原，海昏侯墓的研究也有所帮助。上文已提到海昏侯墓葬的“逾制”，这种现象或许并不只是特例，而是当时社会经济发展，人们比较富足的体现。墓中随葬的车马体现了当时的车舆制度，虫草的出现体现了当时人们的健康和养生观念。最为特殊的是墓中一件形似火锅的青铜器，这或许代表着这一饮食形式早已出现在汉朝，且在较为潮湿的南方，人们有意借此抵御渗骨的寒气。

这些文物的出现，为我们研究当时的社会发展状况提供了依据，可以说，海昏侯墓的发掘，其深远的意义，是从高层政治到人们生活的。

参考资料：

【1】辛德勇《海昏侯刘贺》

【2】刘瑞《海昏侯刘贺墓中多黄金的原因探析》

【3】杨军《南昌市西汉海昏侯墓》

【4】刘瑞《海昏侯刘贺墓墓园制度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