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学院准备开一次运动会。也许是不多的几次篮球场上的自由赛，引发的结果吧！职工班一致推选我为班里篮球队负责人，带领班里篮球爱好者参加比赛。为了这第一次比赛中不至于给全班丢脸。在距离比赛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职工班篮球爱好者几乎每天都要抽出一个小时来练球。为此，我们职工班引来了其他班女生们的围观，尤其是机电班，有那么三两个校花级的女生，每次我们在灯光球场练球，都能引起她们热情围观。我的远距离投篮在高中时已是有目共睹，那时候，晓霞为我鼓掌，为我热泪盈眶，我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在晓霞的掌声里，多少次我为自己而骄傲啊！ 如今，我竟然成了大学校园里一名引人注目的职工班篮球队队长。晓霞，相信你在另一个世界正看着我呢！晓霞，为你的掏炭男人骄傲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我们每一次训练，都是那几个女生在最显眼的位置观战，为我们呐喊加油，热烈鼓掌！我的眼睛时不时地瞄向那其中一个酷似晓霞的女生，尤其她的鼓掌、呐喊、助威，坚持就是晓霞的附身啊！在我的一次三分投篮中，那女生竟然欢蹦跳跃着鼓掌，她披着的外套滑落在地上，也不管不顾。 啊！我一下子看呆了，她……她就是晓霞呀！我禁不住愣在那里了。我的眼睛几乎是在那女生的周身纠结了。啊！她也在望我了。我的心脏一下子就失去了正常跳动的节律。我难以宁静，更难以控制那种慌乱，那种失去了常规的场上运动的节凑。不行，我要下场了，我不能这样呆子似地在场上毫无章法的蠕动啊！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只听得砰地一声，我就晕了过去。我被急救车送进了省附属医院，医院根据我填写的亲属联系方式，通知了同在省城的兰香。兰香来了，她通知了金秀，金秀在第二天就到了医院。她们两个轮流守护，直到我醒来。 是篮球结结实实砸在了我头上，右眼再次受伤，还砸成了重度脑震荡。我昏迷了12小时。醒来后，恶心呕吐，头晕眼花，意识模糊。上次是金秀在医院实习，照顾我，也可说一种巧遇吧！而这一次，金秀是专门请了假，来医院守护我这个伤员。这次的受伤，我只是记得之前球场上的一些事情，那几个校花的掌声，欢呼跳跃声，犹在眼前耳畔。那个披着外套的女生，是晓霞的魂灵附体吗？我怎么会受伤呢？我脑海里一塌糊涂，不知所以，我只是连续问询，我怎么会受伤呢？金秀亲昵地注视着我，说：哥，你…… 你可真是多灾多难之身啊！ 金秀的眼睛亮闪闪地匡满了泪水。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笑得虽然有些牵强，但金秀的眼泪还是没有流出来。也许是我的笑起到了安慰奖的用途，但金秀还是抹了一把眼睛，然后说：哥，放心养伤，没事的。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哥，井下的煤矸石都不能耐何你，何况篮球乎！ 金秀在我印象中就是个小女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幽默古怪的语言？我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我的耳朵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头部痛得厉害，我紧皱眉头，双手抱住头，呻吟起来。金秀起身抚摸着我的头部，一手拦住了我，心痛地喊：哥——，都是我不好，哥！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候，我的头痛漫漫平复下来了。 金秀流着泪说：哥，你咋就那么多灾难呢！那个人，他是不是没长眼呀！拿着篮球往人头上砸。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说：这……这不怪人家，是，是我的责任。金秀没再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我，轻轻叹息一声，也许这又是你生命里的一个劫吧！人生有些灾难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是啊！人生有些劫数是难以逃离的，“在劫难逃”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忽然想起两年前，那次在井下受伤，也是住的这家医院，这是省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医院的医疗设施，专家团队，在本省可谓是一流水平。也因此，给我做手术的是一位具有国际声望的眼科专家，手术非常成功，我的眼睛才顺利恢复视力。当时正好遇上了正在毕业实习的金秀。金秀悉的心照护，令我终生难忘。 那时，金秀来看我。我刚刚恢复意识，头部和眼睛都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哥哥，我是金秀！”……“不要紧，哥，你放心！” 金秀成了我的“守护神”，她即是护理又是亲属。她用原西土话跟我拉家常，读小说，读诗歌，有时候，我们一起听音乐。……有一天，金秀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说：这是……给你的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但却是很沉重的话题，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哥，我爱你……”却让我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叹息！ 哥，主任说你恢复的很好，CT显示颅骨没有受伤，头部没有异常变化。随后再做一下脑电图检查，只要脑电波正常，大脑没有出血症状，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金秀的话无疑是给我吃了定心丸，我一下子高兴得像个孩子，拍手叫道：哈哈，那就太好了。前几天，我真的是怕，怕我真有个什么后遗症，那样的话，矿上就白白地寄予我希望，让我来这么好的学校上学了。我不怕成为傻子，最怕的是辜负了那些帮助我，希望我成为一个好的，具有现代文化知识，科学技术的煤矿工人。 金秀深情款款，说：哥，你刚进医院昏迷那会儿，我就拿定了注意，不管你恢复得怎样，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哥，从今往后，我……我就是你的守护神，我……我坚决不许你再受任何伤了。哥……金秀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抚摸着金秀的肩背，说：秀，你看，我这不是恢复得很好吗！你……你怎么哭了来呢？没事儿的，上次在井下，哥已经大难不死了，这次又是一次教训，放心吧！哥以后不会再有事儿了。你……你这一哭，还真像个小孩子了呢！ 金秀这下破涕为笑了，说：人家早不是小孩子了。啊，对了，我差点儿忘了，我之前一个同学，他丈夫是现在附属医院整形科的主任大夫，在咱省乃至全国都是叫得响的知名人物。他说你脸上的疤痕微创一下，涂抹他配的药膏，不要多久，就能够消除掉。我倒是觉得男人有这样一个疤痕，更显出一种阳刚之气。只是，我那同学给我说好几次了，说非常简单，不要有任何顾虑。我……我想，你还是试试的好。哥，你说呢？ 我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要说不嫌弃自己脸上有那么一个疤痕，那不是现实。不过，我拦镜自照，说实话，比起两年前，刚出院那会儿，已经自我修复到不那么令人反感的状态了。这也许是一种习惯？习惯了那个疤痕在脸上的存在，习惯了一种不完美的存在，习惯了那个教训留下的一种印记。今日，听了金秀如此说，我还真是有些不情愿，不情愿使用任何医疗措施，去掉这样一个富有纪念意义的疤痕。 不过，冷静下来，我还是接受了金秀的建议，我说：也行，这样一个疤痕已经烙印在我心里了。即是脸上的疤痕没有了，那次教训已经成了我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它将永远烙印在我的心底。 出院的时候，兰香和仲平都来了，兰香始终挽着仲平的胳膊，两人常常甜蜜地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地相视而笑。我作为哥哥，真心为妹妹的幸福而高兴之外，还真感觉自己有点形单影只了。也就是这时候，金秀在我身后赶了上来，无声地挽住我的胳膊，那一刻，我没有拒绝。可是，说句心里话，我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恋人之间幸福的感觉。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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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百荷书房 > 《孙少平的诗和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