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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清秋 || 对峙

 三只荆棘鸟 2021-02-24

       从来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老鼠,大白天它们也扭搭扭搭地在院子里穿行,毫不畏惧,简直是闲庭信步。
       晚上,饥饿的老鼠更是肆无忌惮。这两间平房俨然成了它们的商场,它们随意游逛、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我怒发冲冠,我一个堂堂的小女子难道还治不住你们这些猥琐之徒?可是不管我怎么驱除、追截、打砸、或用粘鼠板、或用老鼠夹,都制裁不住,它们依然乘虚而入。 它们不仅偷吃了我的零食和水果,还咬坏了我唯一的一件穿出门去的呢子大衣;更可气的是,有一次我被吱吱的闹声惊醒后,见一只肥胖的老鼠蹲在床边锈迹斑斑的暖气管子上,圆圆的小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我恶心伴惊恐地抄起枕旁的一本书,狠狠地砸了过去,肥胖老鼠似乎叹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转身顺着管道向下走去。我以为它会顺着墙角通往院子的那个圆孔逃出去,可它走到圆孔边时,犹豫着停住了。我心里一紧,不知它是何意。肥胖老鼠顿了顿,终于改变了主意,顺着墙根继续在屋里漫游。
       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根本不屑逃出去。它已经意识到它不存在危险性,意识到我奈何不了它,意识到它是这屋子里的王,它不应该出去,甚至还看到了我的软弱可欺。是的,向来连一个毛毛虫都不敢踩、连一个知了猴都不敢捏、连一个壁虎都要望风而逃的我,的确有些发怵。阒寂的半夜里,我在想着对付它的办法。如不置它于死地,后患无穷。
       我抄起了门后的一根竹竿,为了追逐它的行踪,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一时亮如白昼。肥鼠真聪明啊,它哧溜钻到床底去了。我将竹竿伸进床下,一阵乱打,它噌一下又蹦上了电脑桌。我一竿子打在了它的头上,它却返身去咬竿头。我一个激灵,没想到这只老鼠还真有点不一般。是穷凶极恶了吧,抑或是它没想到我的这番与它大战的决心吧。我再打击,它继续反咬。一连数次,它突然改变策略,猛地跳下电脑桌藏到了书橱的背面。书橱紧贴着一面墙,肥鼠在墙与橱的夹缝里隐蔽起来。
       我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稍稍喘息了片刻,想一鼓作气。我趴在缝隙处,观察了好一阵,才发现了靠墙角处瑟缩的老鼠。竹竿像一颗子弹毫不留情地再次戳了过去,肥鼠尖叫着仓皇地攀爬了上来。我惊愕!肥鼠竟能在光滑的壁橱上敏捷地攀升?如不是亲眼目睹,我难以置信。它攀爬到顶端,我就把它打下去;它再攀爬,我再用力打,就是不让它越顶而逃。如此往复,它三番五次的被敲,竟然不死。
       好大一会儿,里面没了动静。咦,哪去了?我丢掉竹竿,擦了擦汗,正万般纳闷,肥鼠的三角头从书橱的低端探了出来。我顺手举起茶几旁的拖把,贴紧橱门屏息敛气地盯视着肥鼠。全身已湿透的肥鼠爬出来了,显然它也是精疲力竭了,原先的威风与派头一扫而光,只剩了逃命用的残存的一点气力。我想它这时一定懊悔不迭吧,本来可以堂而皇之地逃到院子里去逍遥自在的,可没想到一次的失算和大意让自己丢了性命。它也许起初以为我这个善良无能之人,只是想吓唬敲打它一下,没想到我会来真的,它低估了我的勇气和胆量。
       我用拖把狠力地按住了它,它在蓬乱的丝条里像一只进了罩子的苍蝇,胡乱挣扎着突围,妄图活下来。我连戳数下,见伤痕遍体的它在穷途末路时还不服输,便侧过脸,咬着牙,一脚跺上去,这个已快成了精的老鼠,终于一命呜呼。
       丑陋的躯体布满了血迹,像一团烂抹布龌龊地横亘在那里。
       我所租住的这间房子里,经常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像屋里的老鼠啦,院里荒草中的绿蛇啦,半夜院墙上晃动的白衣影子啦等等,时间一长,也便见怪不怪了。
       其实,不管生活中碰到什么,都要毫不胆战地去对垒、去对峙、去对付,只有在实践过后才知结果,只有在永不放弃之下才知输赢。


        作者简介:袁清秋,1972年生,山东省临清市人。有小说集《凡尘间》、散文集《林间小路》、《一天凉月清于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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