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回看邓小平1975年的全国铁路大整顿，这个人应该载入史册

我们现在提到改革开放，一般都是从1978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说起，但事实上，早在三年前的1975年，也就是邓小平第二次复出的时候，改革开放的序幕就已经展开了。

虽然后来由于特殊原因（即邓小平“三起三落”的最后一落），这次改革被迫中断了，但在这一年时间里，邓小平的全面整顿依然取得了大量成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铁路系统大整顿。

▲1975年7月1日，中国第一条电气化铁路——宝（鸡）成（都）铁路建成通车。

直至今日，铁路依然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先行官”，在铁路、公路、水路、民航这四种交通运输工具中，铁路向来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故有“铁老大”之称。

也正是因为铁路如此重要，所以在邓小平第二次复出后的全面整顿中，被列在首位的就是铁路。

1975年以及“文革”期间的铁路系统有多“崩溃”呢？列几个例子可见一斑。

1969年5月29日，北京站发生两列客车正面相撞的重大事故，原因是一名内燃机车司机受极左思潮影响不遵守红灯禁行的规定。这一年，铁路特大事故达964次，是1965年的近12倍。

1970年9月7日，由上海开往重庆的23次旅客列车行至黔桂线贵阳附近时，因司机在不良的线路上超速运行，造成6节硬座车脱轨。

1970年11月29日，哈尔滨铁路局绥化机务段发生了470号机车锅炉爆炸，这是中国铁路历史上十分罕见的事故。

1971年12月31日，周恩来在报纸上看到“南昌铁路局樟树潭车站列车正面冲撞事故”的通报，当即批示：“是个人责任心不强，好规章制度取消，还是有政治原因? ...”

......

到了1974年末，铁路上不光是事故不断，而且全国铁路局基本都处于半瘫痪状态，堵塞严重，特别是京广、津浦、陇海、浙赣四大干线，在1975年1月的客货车正点率只有可怜的68. 6%和70%，这极大影响了全国的煤炭、电力、钢铁、化肥等工业生产。

而在所有铁路乱象中，影响最大、问题最突出、最令邓小平头疼的就是徐州所辖的铁路线。

徐州铁路分局所在的徐州市，地处苏、鲁、豫、皖四省要冲，东濒黄海，西接中原，北依齐鲁，南扼江淮，历来号称“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近代以来，中国铁路两大动脉——津浦铁路、陇海铁路在徐州交汇，徐州铁路是全国铁路系统的极重要枢纽。

然而在几年“文革”中，徐州成为了江苏省乃至全国的“重灾区”，由此波及了铁路系统，这才出现了事故高发、干线堵塞以及层出不穷的治安事件，比如无票乘车、爬车、斗殴、哄抢、闹事等。

到1975年2月，徐州铁路分局已连续20个月没能完成运输任务，导致整个华东乃至全国经济都受到严重影响。

据记载上海市经常只有一个星期的存煤储备 , 没有煤就不能发电, 所以许多工厂都受到了影响，由此算是拖了全国经济的后腿。

▲80年代,徐州境内的铁路线

整顿徐州铁路乱象，已经到了燃眉之急的地步。

1975年1月17日，中国铁道部迎来了第三任部长——万里。

万里，1916年出生于山东，20岁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都表现突出，建国后先后担任建筑工程部副部长，城市建设总局局长，城市建设部部长，北京市委书记等要职，可谓是经验丰富、成绩亮眼。

虽然万里此前从未接触过铁路工作，但邓小平依然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因为对万里这个人，邓小平是充满信心的，两人一直相交甚笃，算是英雄惺惺相惜。

后来的事实证明，万里没有辜负邓小平的期望，他不仅一举治理了徐州铁路的乱象，还一鼓作气平定了全国铁路的混乱，不愧是改革开放的大功臣、排头兵。

▲万里曾与胡耀邦等人合称为邓小平的"四大金刚"，图为万里（左）与邓小平（右）

1975年1月18日，对铁路一无所知的万里走马上任，之后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邓小平三度约见万里，商量如何整顿铁路系统。

3月5日，中央9号文件——《关于加强铁路工作的决定》正式出炉，它是由万里主持起草的。

仅仅4天后，万里就带着“尚方宝剑”（9号文件）来到了徐州市和徐州铁路分局。

整顿工作必然先从学习和宣传文件开始，抵达徐州第二天，万里就召开了一场万人大会，亲自向铁路职工传达了9号文件，“到会人数之齐，秩序之好，震动之大，都是几年以来少有的”。

万里在会上严肃说到：

“徐州分局的问题主要是派性严重，无论在经济上、政治上都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万里这里所说的“派性”在当时是个非常普遍的问题，不只是徐州，南昌、郑州等多地铁路分局都有这种情况，而徐州铁路主要是有两派：“踢派”和“支派”。

所谓“踢派”，指的是“踢开徐州市革命委员会”；所谓“支派”，指的是“支持徐州市革命委员会”。

从1967年到1975年，这两大派系之间的恶斗从未停止过，1967年5月30日，徐州“支”、“踢”两派因开会游行发生武斗，双方伤1200余人，亡6人，铁路客运中断达28小时，货运中断达96小时。

两派恶斗导致徐州铁路雪上加霜，领导班子基本瘫痪，铁路调度基本失灵，干线堵塞十分严重。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万里抵达徐州后首先就拿“踢派” 头头——顾炳华下手，他也就是邓小平曾说到的“徐州那个闹事的头头”。

据记载，抓捕顾炳华的过程也颇富有戏剧性，

“据公安侦查员报告，顾炳华在铁路分局食堂吃饭。下午1时，顾炳华由20辆自行车开道护卫，来到市委大院，但当他看到市委大院和往常不一样，冷冷清清，便觉得有点不对劲，掉头就离开，前往他所控制的广播站。在彭城路上，公安人员和民兵将他拦住，他慌乱之中逃进路边的一座小楼，公安人员和民兵将楼团团围住。顾炳华见无法逃脱，便从后窗跳楼，结果正好跳进一个酱缸里，扭了腿，被当场抓住。”

万里抓了顾炳华的事情，在徐州就像是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其他造反派头头变得噤若寒蝉、慌不择路，群众对此更是拍手称快，群情一片激奋。

当这个“恶性肿瘤”被切除后，徐州铁路分局的乱象开始化解。

仅仅10天时间，列车通过对数由38对增加到72对；徐州站办理车数，由380辆增加到770辆；消灭了无车长、无守车、无货票的“三无” 列车。

▲1983年，邓小平（右）、胡耀邦（左）、万里（中）到十三陵参加植树劳动。

万里，这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儿”，雷厉风行地在徐州奋战了11个昼夜，一举扭转了徐州铁路的乾坤。

“万里这个小老头儿，口齿伶俐，声音洪亮。一会儿严峻，一会儿谈笑风生。虽然说得轻松，透露出的却是一种威严......”

在徐州之后，万里继续奔走了全国各大铁路干线上，他以徐州为突破口，一个个解决“铁老 大”的“老大难”，郑州、南昌、株洲、昆明等派战严重的地方都相继被他拿下，不到四个月就疏通了中国的这条“大动脉”，可谓是劳苦功高。

1975年的中国曾流传着这样的民谣：“万里不到，火车不跑。”

万里这位铁道部长，乘坐着他的公务车，逡巡全国，哪里有铁路阻塞，他就来到哪里，铁路不通他就坚决不走。

铁路整顿在“文化大革命” 十年内乱的历史上创造了一个奇迹，而创造奇迹的这个人就是时年已经60岁的万里，最重要的是，这次铁路大整顿也为之后的全面改革开放开了一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