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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神话外史·女魃(上)

 临观山水 2021-03-03

炎帝末年,黄帝在北方建立“有熊国”,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了很多年后,黄帝的野心随着打下的地盘日益膨胀。终于有一天,他觉得可以跟炎帝分庭抗礼了,于是他开始正面挑战炎帝。但炎帝终其一生,对黄帝都很好也很客气,所以黄帝打败炎帝后,也不好意思做的太过分,明面上说要跟炎帝共治天下。但炎帝知道黄帝看起来土老帽,实际上内心奸诈得很,他不赶尽杀绝,只不过是怕南方和东方要跟他对着干而已。炎帝的心中是雪亮的,但是他并不愿意见到烽烟再起导致百姓受难,因此也就假装接受共治天下,实际上却从此做回了快乐的神农。

炎帝的老部下里,也还有不服气的,要跟黄帝对战,但陆续都被黄帝搞定,最后剩下一个东夷族还在顽抗。东夷族的首领就是牛首人身的蚩尤,这个蚩尤智勇双全,不但自己能呼风唤雨,还能请神降妖。为了光复炎帝的天下,蚩尤与黄帝总计打了十多年、大小数十场战斗,但胜少败多。

就在蚩尤及其东夷族处于困境时,从轩辕之丘的北方大荒中一座名叫“成都载天”的大山上来了一位土神后裔,要与蚩尤结盟。这人自称来自夸父族,首领就叫夸父,由于他们古道热肠,喜欢帮助弱者,因此愿意帮蚩尤对抗黄帝。蚩尤早就听说过爱打抱不平的夸父族,此时又战事吃紧,双方自然一拍即合。于是,夸父带着他的族人,从北方夹击轩辕之丘的黄帝。夸父及其族人都魁梧异常,善于奔跑,力大无穷,所以黄帝那边的人都称他们为巨人族,一见到就害怕。好在夸父的族人不多,否则黄帝可能要提前登天了。

但黄帝毕竟是智商最高的,每次他看到三米高的蚩尤和三丈高的夸父,再想想自己不到一米八时,他就知道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每天晚上睡在床上,黄帝想的不是老婆嫘祖,她只会养蚕,不会打仗,还总是啰里啰嗦地叫自己要节俭,想想都烦!所以黄帝不想她,想的是那个漂亮的女神,她自称为九天玄女,总是跟自己在梦里相见,而每次梦中相见,都会传授他一些东西。黄帝很喜欢她,有一次拉住她的衣袂说喜欢她,但她把他甩开了,可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说她是他前世的老师,西王母派她来帮他的忙。

黄帝醒来后,总是大汗淋漓,也不知道是酣畅还是惊恐,他总是想:“这个九天玄女,大概就是我的阿尼玛吧,她教我的时候像我的妈妈,令我很有安全感;她能挑动我情欲和性欲,让我对鱼水之欢产生了新的期待;她还能赢得我的尊重并重新建立我的自尊,难得的是她不但能指引我的精神,并能充实我的智慧,帮助我实现统一天下的大业。”但想明白后,黄帝也觉得这个九天玄女终不可得,于是叹口气,心道:“她又说是我前世的师父,这不是我的长辈吗?难道我有恋母情结?”

就在黄帝还在左思右想的时候,突然风后来报,蚩尤已经在涿鹿之野攻打力牧兵团,如今守将力牧告急,请求添兵支援。黄帝听罢,顿感头痛,似乎前几天夸父才刚撤兵,蚩尤却又来了,黄帝感到一个脑袋不够用,想起九天玄女梦中传授的礼拜仪式,于是吩咐风后道:“传旨,着力牧再坚持两天,到时自有救兵。”风后还想问清楚,但黄帝摇摇手制止他,接着道:“今天之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什么材料,都要搭建好一座天坛,明天午时之前将一应物件都在天坛布置好,我从现在起,沐浴斋戒,焚香祈祷,明天申时正,我将登天坛礼拜天帝,请求天神相助。”说罢,又交代了小半个时辰的物件清单,然后又对风后道:“无需多问,我已为天子,天帝必然眷顾于我。”风后不敢质疑,见黄帝说完,便匆匆去布置任务。果然是大户人家好办事,风后又是个靠得住的人,预期之内都已完成。

却说天帝正与诸神聊天,忽然心血来潮,感到下界天子在焚香礼拜。天帝对这个新的天子总体上还是满意的,因此下达天命,认他做继炎帝之后的下任天子。没想到东夷族和夸父族逆天行事,这让天帝感觉不太满意。所以他感应到黄帝的诉求后,便传旨宣应龙来,对其道:“应龙,今日人间天子焚香礼拜,请我派遣天神助战;你是战龙,如今就派你前往涿鹿之野,去帮助黄帝的大将力牧,打败东夷族的蚩尤。我今派使者去人间轩辕之丘给黄帝一个回复,你径直去涿鹿之野吧。”应龙也不多说多问,领命后,一道光就往涿鹿之野而去。

天帝的使者来到下界,见黄帝还在天坛上礼拜,于是降落在天坛上空,对黄帝道:“人间天子,我今奉天帝口谕,传言于你。天帝感你诚心,天命攸归,已命战龙应龙前去涿鹿之野,对抗蚩尤,不日当有消息。你尽可安心!”黄帝听罢,忙帅群臣叩谢。使者走后,风后忙上前向皇帝道贺,又道:“羲皇有言:‘战龙在野,敌血玄黄。’看来我军必胜。”黄帝却不懂这句话怎么来的,但风后的话却令他高兴起来,道:“得道多助,何况是天帝援助!传令下去,大军集结,准备发往涿鹿之野,一举歼灭蚩尤部落。

边的仓颉听罢,正想上前纠正风后是“龙战野,其血玄黄”,还没开口便被风后推了下去。仓颉是不服气的,他并不因为风后是宰相就愿意屈服,但风后虎背熊腰的,仓颉扛不住推,后来黄帝等人都闹哄哄地都下去了,仓颉见马上就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好冲黄帝喊道:“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战龙在野,其血玄黄,这是要倒霉的。”但此时风萧萧,马嘶鸣,黄帝已经听不到了。

却说天帝派出应龙后,对诸神道:“应龙是战龙,此去当在人间建功立业。”诸神多数附和,但也有不表态的,唯有一人觉得不应太乐观。天帝见是女神女魃,遂问道:“女魃,黄帝既是人间天子,也是你的父亲,你不想他成功吗?”女魃回道:“天帝下问,不敢不答。人间羲皇精研八卦,认为‘战龙在野,其血玄黄’,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啊!那东夷族自古以来便能人辈出,这蚩尤更是奋数世之余烈,手下神人众多,我怕应龙只能赢得了一时,却……”女魃还没说完,就有数人急着打断她,觉得她不应该诅咒应龙,更不应该对着自己父亲的事业说不吉利的话。更有一人直接冲撞她,道:“你父亲在下界舍生忘死地统一人间,这是多么宏伟的事业!你不下界去帮忙,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成何体统?”天帝见诸神起了冲突,遂起身制止,示意大家退朝。

女魃回到寝室,悠悠地坐在床头,刚才的冲突令她很不舒服,其他神对她的评价也很不公正,但她却没法在公众场合再说点什么。大概自出生开始,父亲黄帝就不怎么喜欢她,她几乎从父亲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能感应到——毕竟生而为神。她的哥哥青阳、昌意等都是风流倜傥之辈,她的几个大姐也都端庄贤惠,小姐姐也都眉清目秀的;总之,她的哥哥姐姐们外表就令人敬重或惹人喜爱,唯独她自己,女生男相,而且小时候总爱玩男孩玩的游戏或玩具,爱穿哥哥们的衣服而不喜欢姐姐们的衣服。虽然她的能力突出,甚至天生神勇,但黄帝却不认可这个女儿,包括妈妈嫘祖也总说她不像个女孩子。

女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找出铜镜来顾影自怜了一会,感觉自己长得也并不难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不疼妈妈不爱,或许是自己长得太坚毅了?她看着窗外,想着想着又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

小时候,爹就很嫌弃我,觉得我吃饭漏饭粒,洗衣服洗不干净,甚至扫地也扫不好,那眼神让我不敢直视。娘就更过分了,明明知道我对女红针黹不感兴趣也做不来,她偏偏要这事来打击我;我敢上战场打仗,却不敢摸软趴趴的蚕宝宝,可我娘却偏偏要我养蚕。爹和娘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擅长什么,却总是按他们的想法来安排我的事,来评判我的行为。这种偏心,最终导致的就是我在青春期的时候叛逆离家,来天帝这里学习法术。可天帝也对我不是很好,他总说我适合瘟部法术,难道就因为我长得坚毅?每次我看到九天玄女的时候,我是羡慕、妒忌、感激汇合交融在一起。我羡慕她受西王母、圣母元君和天帝的眷顾,虽然出身于玄鸟,只是个禽类,却能修成正果;我从别人口中知道她总是出现在我爹的梦里,所以妒忌她总是能得到我爹的青睐;但我也感激她,因为她总是帮助我爹渡过难关,这是我想做而我爹却不在乎的。

女魃沉思良久,她是多么希望能助父亲一臂之力,帮助他统一东方神州啊!可是她对自己的法术还不够自信,怕到时换来的又是父亲那针刺般嫌弃的眼神。她觉得有些压抑,于是站起身来,走出房外,看着天鸟翱翔,突然心生羡慕之情。

女魃正沉溺于胡思乱想,忽然九天玄女来访,这让女魃内心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但她表面上仍旧坚毅。九天玄女毫不客套,直接道:“应龙先赢后输,如今下界黄帝岌岌可危,天帝命你速去下界救援。”九天玄女话不多,但却令女魃深感震撼,她吃惊问道:“那你呢?你法力高强,你为什么不去?”九天玄女却似乎行色匆匆,边转身边回答道:“你赶快去救你爹,我要去布置陷阱,为你爹捕捉东海夔兽,好彻底征服蚩尤。”言罢,飘然而去。

原来应龙来到涿鹿之野,正是天降神兵,力牧士气大振。应龙善于蓄水,他利用河流之水将蚩尤的兵马冲得七零八落。蚩尤起初措不及防,败下阵来,然后紧急将师弟风伯飞廉从祁山招来,又将雨师赤松子从岘山招来,对抗应龙。那飞廉相貌奇特,长得雀头鹿身人腿蛇尾;雨师赤松子则喜欢服食水玉,并曾传授炎帝以法术,他常去昆仑山,随风雨自由上下。风伯雨师一上战场便开始做法,力牧与应龙那边顿时狂风大作,如斗大的石头随风而起,树木连根被拔,房屋也垮塌下来,接着乌云翻滚,拳头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力牧等被风雨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又没地方躲,顿时作鸟兽散。应龙却仗着自己法术高强,强自将风雨吸入口中。风伯雨师见状,忙加大风力雨球,应龙眼见风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撤退。本来回天上去搬救兵,但此时风雨吸入太多,无法腾飞,只好顺着地势南下,一口气奔出三四千里,来到南海之滨,才算是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此后应龙觉得无脸上天,便从此待在南方。现如今南方多雨,便是应龙作怪。

力牧败逃后,拼命往轩辕之丘而去,向黄帝报信。黄帝听罢,龙颜大惊,此时蚩尤已兵临城下,黄帝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只好硬起头皮点兵点将,心中却在不断地呼唤九天玄女。黄帝兵将还没站稳,风伯雨师便开始做法,顿时狂风暴雨大作,黄帝感觉轩辕之丘整个地都在晃动,似乎大地都要被风雨摧毁。仓颉正想说“就说是其血玄黄”,却被一粒拳头大的雨点直接就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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