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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种种

 无意识研究 2021-03-04

在对整个符号系统,以及主体和大他者的关系进行阐述之后,我们可以进入到弗洛伊德所谓分析工作中最困难的议题:移情之上。

这里是弗洛伊德在第一个精神分析个案Anna O那里发现的,分析者很快对症状不关注,并且转而关注分析家,同时,借此,如果分析家执迷于任何固定方式来接近无意识,那么,分析就会陷入僵局。分析家的欲望应当是模糊的,否则,分析者将了解分析家的欲望, 进而在分析中尝试借此去挫败他或者讨好他,进而,重复了其症状性地与他人的关系。

试想,如果分析家明确要解析无意识,例如,透过梦,那么分析者会讨好分析家,报告很多梦,甚至主动建立关联,试图破解它(虽然这往往是错误的,至少一开始,因为主动的关联和无意识完全处于两个平面,很快就无法获得一致的解释,更何况分析者自己都会怀疑);但也同时,他可以跟分析家要价,说自己没有梦,除非如何如何。

所以,当分析者很多的梦,或者没有梦的时候,分析家都应该注意到移情的问题,而不应该过度关注该事件,并且牢记梦虽然是无意识的康庄大道,但如若这个大道上离开了分析者毕竟就不再是精神分析了。

一、übertragung与Zielvorstellung

übertragung(转移/移情)最初使用是在《释梦》中,用来讨论表象的能够移置和凝缩,牵涉到某些无意识的事物被转移了。这个转移与表象本身具有目的有关,弗洛伊德称为目的表象(Zielvorstellung)。

当分析者组织话语朝向某种目的前进,分析家说你要忘了什么目的,才能发现无意识的时候,推动朝向目的表象的事物就会投注在分析家本人的身上,构成转移。

这个出发点很不错,很容易帮助我们去理解:转移牵涉到能指,拉康称为被假设知道的主体,构成符号的移情,因此,分析家处于该能指的核心地带,但是,转移的支撑物是从试探分析家的欲望而构成的,因此,某种理想的光环也借此撒向分析家,这就是想象的移情。透过这种拆解,拉康得以呈现弗洛伊德在《移情的动力学》这篇关键论文中的某种僵局:当弗洛伊德认为“移情温和的正面的、意识中的那面是有益的,对于精神分析的持续而言。另一方面,从移情的阻抗层面来说,由分析者朝向分析家的无意识的负性的、带有敌意的,或强烈地色情感受,可一窥其轮廓。移情的抗拒的层面是导致失败的要因,除非分析家成功地对这些起源于分析者的幼儿时期的负移情加以解释。”

因为他将分析者的(敌意或色情的)移情感受,作为是被压抑的无意识模式的蓝图,弗洛伊德由此界定了分析家的工作,也就是说,是在掌控移情和展开通往无意识记忆的精神渠道的基础上,来对重复的方面加以克服的工作。然而,弗洛伊德强调移情同时是精神分析治疗的动力,又是阻抗最强有力的武器。

问题就在于,这种阻抗用的一定是负移情吗?同时,移情到底跟精神分析有怎样的关系时,弗洛伊德也并没有他提出的时候那么清晰明了,例如,在杜拉的个案中,他有这样的观点:移情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必需品”,而且并不是被精神分析创造出来的,它仅是作为病人无意识倾向的精神分析的启示部分而得以激活罢了。 然而,当他又在《移情的动力学》中照搬了这个观点后,在他的探讨《移情之爱的论文里头,弗洛伊德的观点又倾斜于另外一边:分析家必须认识到,病人掉入爱情,是由于精神分析的情境所诱发。

不过,弗洛伊德曾经描绘过分析的持续有赖于分析家处理本质上具有伤害性的移情层面的技能,即透过揭露他们在被压抑的、幼儿期冲突的根源。拉康借此强调,分析家的责任在于保证:移情没有瓦解成为想像的妒忌,敌意,与竞争关系。同时,拉康并没有抛弃在移情里,爱与恨的各种特质。相反地,他主张,爱与恨都是符号界与想像界的两个中心组份,这具有如下的警示意义:即每当爱与恨运作时,总是会有一个额外的,通常被忽略掉的无知因素。 

这样,拉康以L图示来表述两个层面的移情:

在想象的维度,如上一篇我们提到弗洛伊德的植物学的梦境,涉及到各种他人(路上遇到的聊天的,以及相关的人),而符号的维度则是妻子和父亲。

一切爱恨的上演牵涉到两个层面,当要处理负移情的时候,需要看到无意识维度的上演,这其实和在分析者激情地爱上分析家的时候,是同样的东西。拉康因此走出正负移情,而回到爱恨关系上,并且以符号和想象的轴线分别区分了移情作为治疗的动力和移情作为阻抗的维度。因为,弗洛伊德所谓“移情的阻抗层面是导致分析失败的要因,除非分析家成功地对这些起源于分析者的幼儿时期的负移情加以解释。”如果大家仔细阅读这句玄妙的话,实质性的并不是负移情,而是如何分析家能处在移情中,还能“成功”地解释上,这把拉康导向了对移情和重复的区分上,并且借此得出反移情的一揽子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的区分,拉康可以说,只有分析家的阻抗,并不是说分析者就没有阻抗(这是无意识所固有的),而是分析的开展中,分析家处于想象的维度工作,不管正负移情,都会招致弗洛伊德意义的移情构成的阻抗。

二、拉康的没有反移情(Gegenübertragung)

反移情正处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当客体关系的分析家在投射性认同、移情和反移情的问题上纠缠的时候,拉康讽刺地指出他们至少还具备的谦虚:即至少反移情让他们说无意识对他们的投注(投射)不都来自分析者。

他还回应他之前的同事Nacht的在移情中分析家付出了他这个人的著名说法,他认为:如果这支撑移情而开展,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就值得探讨。

弗洛伊德在杜拉的个案中指出来,当分析家自己的无意识投注到分析者身上,如他自己认同为杜拉的情人,借此以为K先生才是杜拉所爱的,也是其症状的罪魁祸首,他让会谈流产了。借此他提出反移情。然而,拉康敏锐地指出,这种分析家的偏见(不管是理论的还是个人的)都是想象的反移情的维度。

然而,并不能借此说分析家这边的是反移情(正的负的),分析者那边的是移情(正的负的)。原因在于,当主体超越于个体,作为一个事件产生的时候,如一个分析家说:好,然后起身终止这次分析,主体作为切口在那里产生,这里的符号层面没有所谓的移情和反移情,这是在能指链条的一条线上:分析家的行动以中止了话语。拉康进而指出,由于这种切口,分析家必然处于某种特殊的位置上,才能支撑该符号移情,也即符号反移情,是朝向分析的话语(discours analytique)。

那么,分析家以什么姿态和位置来做出切割就成为核心的议题:拉康把分析家的欲望摆在这里。

我们不应借此把分析家的欲望和反移情混淆,虽然拉康借此把精神分析开展的整个赌注都压在了上面。分析家的欲望是某种能支撑移情的,谜一样的欲望,这种欲望来自他个人分析后的冉变。某种超越死亡的提纯的欲望,才能支撑分析家处在废物的位置上。我的督导跟我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对我影响颇大:精神分析最大的秘密,就是它为的是无。不为什么和为的是无在法语是很明确地区分,为的是无,在于分析以“无的功能运行。这和前文弗洛伊德的规则:自由联想完全一致。正是自由联想支撑了分析一开始就朝向无,某种非目的,然而正是因为这个空无,分析者固有的无意识重复可以不断上演,透过分析家这个人本身。

总结一下:符号维度的反移情和被假设知道的移情是同样的事物,因为牵涉到的主体作为一个话语事件而进行,这也是为何分析的话语中,也只有一个主体:

当拉康说没有反移情,仅仅是在这个维度上说的,我们不能把他的话脱离其行文背景。如果拉康完全没有反移情的说法,那如何要先肯定客体关系学派对这个术语的使用,来开启他的《治疗的方向》的论文呢?

这种反移情的定义,也同时暗含它不应该被用来看成是分析家技术性的失败,而是应该作为一个这样的观念,即在分析者的移情里转达了分析家不可避免的卷入。分析家任何的举动,包括他的沉默,都对分析者意味着什么。

然而,这并没有揭示出移情全部的真相,在这里分析家起到了客体a的功能,才让主体得以在幻想的牵扯中(我们下一篇《当遇到癔症的话语》会讨论到这点)被和盘托出。因此,移情和反移情还涉及另一个层面,即实在的维度。

拉康正是围绕这个问题,展开整个第八个研讨班的。他花了一年时间去尝试讨论这个议题。这个问题非常复杂,这直接导致牵涉分析终止所包含的所有元素,去到该地点,分析家的欲望是最关键的,因为该欲望支撑了空的位置,让这些元素得以呈现;同时,拉康建构的通过制度,也与此密切联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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