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佳处

《姑苏晚报》2021年03月01日 B08版

　　一苇杭之

　　跋山涉水的欢声笑语，洋溢在苏州城西穹窿山中。

　　密林葱翠，深深浅浅的绿色中，微风吹拂，阵阵植物清香，沁人心脾。朦胧山色，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缥缈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恍若仙境。

　　漫步穹窿的我们，山中寻仙不辞远。

　　遥远的神农时代，穹窿山中云雾缭绕，鸟鸣空灵，仙人涉足山间，采集赤石脂，炼丹修行。炼丹台、升仙台，果然是上古神仙赤松子的遗存吗？有着兴汉四百年之功的韩国公子张良真的曾经在这里随从赤松子吗？将《太公兵法》赠予张良的黄石公是不是赤松子变身而成呢？逍遥山间的我们这帮诗词达人们吟起杜甫的《赠韩谏议注》：“……似闻昨者赤松子，恐是汉代韩张良。昔随刘氏定长安，帷幄未改神惨伤……”古时的苏州人说：“赤松，赤松，一直向东，无影无踪”。张良追随赤松子悠游在穹窿山间，留下后代成为苏州顾、陆、朱、张四大家之一的张氏？上真观中的多位张道士都是张良后裔？……

　　原说今天会有雨，但是赤松子本是神农时的雨师，能入火焚烧、呼风唤雨，现在天上管布雨的神仙仍是赤松子呀，生生为寻仙而来的我们止住了雨意。

　　穹窿山的神仙变换着模样而来。

　　有时，神仙是兵家至圣孙武子。兵法十三篇，篇篇耀异彩。能训180名娇俏宫女，可挥三万精悍吴师，柏举之战，千里远袭，深入大国，五战五捷，直捣楚都……孙武苑中，恍惚能见孙武子伏案疾书的身影，参天黛色中，仍见将军剑光闪烁。

　　有时，神仙化身樵夫。砍柴途中吟诗读书，终成位列九卿的一代大儒，那是汉武帝时代的朱买臣。读书台边，有他曾经的身影，吴郡道中，有他马前泼水的悠久传说。

　　有时，神仙是得道成仙的茅氏三兄弟。有百亩平地的大茅峰顶叠立起上真观，香雾缭绕，仙乐风飘。移建三茅峰上的上真观再创辉煌，最盛时有五千多间道舍，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道观。

　　有时，神仙是诗家翘楚。北宋杨备走在山间，俯仰之间，悠然吟诵：吴郡名山第一山，翠微心在碧霄间。林泉潇洒烟岚秀，直拟结庐终老间。

　　有时，神仙是南宋时的抗金名将们。二茅峰中隐约可见的宁邦寺，穿梭着韩世忠和他部将的身影。寺中五色山茶，绽放千年，百丈泉淙淙然自石隙中流出，叮咚作响。

　　有时，神仙是苏州层出不穷的状元郎。“穹窿石移，状元来归”呼唤而出的宋代第一位状元黄由，潇洒林泉；吟唱着“我闻吴中谚，阳山高抵穹窿半。壮哉拔地五千仞，始羡吴中有奇观”的吴宽，款款而行；盛赞穹窿“居然五岳尊，突作三吴冠”的状元宰相申时行，向往着“辟谷乱人间，愿与赤松伴”；为宁邦寺撰写碑记的文震孟；夜游穹窿山的彭启丰；“借宿经楼最上重”的毕沅；“穹窿西山胜，一岁两至此”的石韫玉……

　　有时，神仙是皇驾庵中的鹤发僧人。积翠庵中的青灯黄卷，拈花寺后皇坟中的千古谜案，茅蓬坞中的道衍和尚，成祖身侧的缁衣宰相……建文帝与姚广孝，是怎样的纠葛情仇，扑朔迷离。

　　有时，神仙是六下江南、六上穹窿的至尊帝王。御道上徘徊的身影，望湖台上远眺的思绪，乾隆皇帝“寄语山僧应正悟，莫随迦叶笑颜微”，是怎样的意味深长。

　　有时，神仙是吴郡访古、凿石为文的辛亥元老李根源，是神仙眷侣章太炎和汤国梨。才女诗篇回荡在山谷间：“偶来世外说桑麻，何处云山是我家。苕水弁山劳恨望，长林羡煞晚归鸦。”

　　……

　　有时，神仙就是今天我们这样一群心无挂碍的闲云野鹤，云淡风轻踏涧石，傍云随水度烟霞。

　　漫步穹窿，畅游古今，心轻万事皆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