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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通鉴(190)让人绝望的犯罪集团

 刘安伦先生 2021-03-07

读通鉴(190)绝望之下的朝臣

解读:皇权掌控在一群让人绝望的犯罪集团手里,天下就每一段时间就这样黑暗一次,犯罪集团掌权之后,普通人几乎就没有一点点希望。

延熹三年庚子,公元160

春,正月,丙申,赦天下,下诏求李固后嗣。

当初,李固既被皇帝策命罢职,知道不免于祸,于是遣送三子李基、李兹、李燮皆归乡里,时李燮年才十三,姐姐李文姬为同郡赵伯英的妻子,见二兄归家,全知事情本末,默然独悲说:"李氏灭矣!自太公已来,积德累仁,何以遇此!"

秘密与二兄划谋,预先藏匿李燮,对外托言李燮还京师,当地人全都相信。过了不久,李固遭难,州郡收捕李基、李兹,皆死于狱中。李文姬于是告诉李固门生王成说:"君执义先公,有古人之节;如今委托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灭,全在君态度!"

王成于是将李燮带着乘江东下,进入徐州界,改变姓名当了酒家佣人,而王成卖卜于市中,装作陌生人,暗地里相往来。过了十余年,梁冀既诛,李燮才以本末告知酒家,酒家准备马车重厚遣送他回郡,李燮皆不接受,返还乡里,追行丧服,姐弟相见,悲感傍人。李文姬戒李燮说:"我们家血食将绝,弟弟幸而得济,岂非天意!宜杜绝众人,不要谁便与客人往来,更不要说一句有害于梁氏的话!加害梁氏则连主上,大祸会重至,唯引咎而已。"李燮谨从其教诲。

后来王成卒,李燮以礼将其安葬,每年四节为王成设上宾之位而祭祠。

注:李氏起源于秦室宗亲,汉代有习文亦有习武的,西汉李广家族习武而兴盛,东汉李固则以文震天下,唐王李世民追祖时一直追到李广。

李固一生积德众多,王成能冒死救孤,而李文姬非常清楚李固因为什么而死,不知道皇帝下诏求李固后人是为了什么?因为李固当初是反对皇帝上位的,李文姬的见识是很深的,李家不能为李固平反,只能苟且偷生。皇帝是什么样的皇帝,天下人都非常清楚。李固家在第一线,就更清楚了,梁冀骄横时,人们都认为天下之病在梁冀,梁冀伏诛后,以为天下犹如沉疴去体,却不知天下之病病在恒帝,已入膏肓。

正月十一日,新丰侯单超卒,赐东园秘器,棺中玉具;等下葬,发五营骑士、将作大匠起冢茔。其后活在世上的四侯转而更加骄横,天下为他们流传了民谣:"左回天(左悺力能回天),具独坐(具瑗唯我独尊,不和第二人并坐),徐卧虎(徐璜如卧虎),唐雨堕(唐衡如雨一样四处流毒)。"四个人比赛建第宅,攀比华侈,其仆从皆乘牛车而有列骑跟从,兄弟姻戚,宰州临郡,搜刮百姓,与盗贼无异,虐遍天下;民不堪命,所多去当盗贼。

中常侍侯览,小黄门段珪,皆有田业近济北界,仆从宾客,劫掠行旅。济北相滕延,一切收捕,杀数十人,陈尸路衢。侯览、段珪以这件事向皇帝诉苦,滕延坐征至廷尉,免死。

左悺兄长左胜为河东太守,皮氏县长京兆人赵岐耻于在其部下,即日弃官西归。唐衡兄唐玹为京兆尹,一向与赵岐有矛盾,收赵岐家属宗亲,陷以重法,尽杀光。赵岐逃难四方,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安丘孙嵩见他气质不凡,载在车上带回家,藏于复壁中。等诸唐死,遇大赦,才敢出来。

闰正月,西羌余众再与烧何大豪入寇张掖,清晨,进逼校尉段颎的军队。段颎下马大战,至日中,刀折矢尽,虏亦引退。段颎追击,且斗且行,昼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余日,一直攻至积石山,出塞二千余里,斩烧何大帅,逼降其余众而还。

夏,五月,甲戌,汉中山崩。

六月,辛丑,司徒祝恬薨。

秋,七月,以司空盛允为司徒,太常虞放为司空。

长沙蛮反,屯益阳,零陵蛮寇长沙。

九真余贼屯据日南,众转强盛;下诏再拜桂阳太守夏方为交趾刺史。夏方威惠一向显著,冬,十一月,日南贼二万余人相率到夏方处投降。

勒姐、零吾种羌围允街;段颎击破之。

泰山贼叔孙无忌攻杀都尉侯章;派遣中郎将宗资征讨击破。下诏征皇甫规,拜泰山太守。皇甫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虏全部平定。

注:皇甫规和前面那些悲观的人不同,大家认为天下黑暗,出来也不过求个死谏,皇甫规却认为做一些点就是一点,给他位置就努力做好这些事。

延熹四年辛丑,公元161

春,正月,初二,南宫嘉德殿火;戊子,丙署火。

大疫。

二月,初三,武库火。

司徒盛允免,以大司农种暠为司徒。

三月,太尉黄琼免;夏,四月,以太常沛国刘矩为太尉。当初,刘矩为雍丘令,以礼让化民;有讼者,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以为忿恚可忍,县官不可入,使归更思。讼者感化,大多各自罢去。

甲寅,封河间孝王的儿子、参户亭侯刘博为任城王,奉孝王后。

五月,辛酉,有星孛于心。

丁卯,原陵长寿门火。

己卯,京师雨雹。

六月,京兆、扶风及凉州地震。

庚子,岱山及博尤来山并颓裂。

己酉,赦天下。

司空虞放免,以前太尉黄琼为司空。

犍为属国夷寇钞百姓。益州刺史山昱击破之。

零吾羌与先零诸种反,寇三辅。

秋,七月,京师雩。

减公卿已下奉,向王侯借半租,准备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钱各有差。

九月,司空黄琼免,以大鸿胪东莱刘宠为司空。

刘宠曾为会稽太守,简除烦苛的政令,禁察非法,郡中大治;征召为将作大匠。山阴县有五六老叟,自若邪山谷间出,一人带一百钱以送刘宠说:"山谷鄙生,未曾识郡朝,它守时,吏发求民间,至夜不绝,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见吏;年老遭值圣明,如今听闻当见弃去,故自扶奉送。"

刘宠说:"我为政何能达到诸公所言!勤苦父老!"为人选一大钱接受。

冬,先零、沈氐羌与诸种羌寇并、凉二州,校尉段颎带着湟中自愿跟随他打仗的胡人前去征讨。凉州刺史郭闳贪图占有段颎的军功,找理由拦着段颎军队,使其不得进;义从军时间长了没有仗打,思恋乡旧,皆全部叛逃归家。郭闳归罪于段颎,段颎坐征下狱,去作苦力,以济南相胡闳代为校尉。胡闳无威略,羌遂陆梁,覆没营坞,转相招结,唐突诸郡,寇患转盛。

泰山太守皇甫规上疏说:"如今猾贼就灭,泰山略平,又听闻群羌反逆的消息。臣生长邠岐,年五十有九,之前也在郡里做官吏,多次遇到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一向有痼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势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孙、吴,未若官吏奉法。前变未远,臣诚心感到忧惧,是以越职上报尽一些力量。"

下诏以皇甫规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讨零吾等。十一月,皇甫规击羌,破之,斩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皇甫规威信,相互劝降者十余万。

延熹五年壬寅,公元162

春,正月,壬午,南宫丙署火。

三月,沈氐羌寇张掖、酒泉。皇甫规发先零诸种羌,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皇甫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先是安定太守孙俊受取狼藉,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全部是老弱不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皇甫规到,全都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听闻,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复诣皇甫规处投降。

注:东汉西南边区反复有战乱,全是这些地区的官员贪暴而引发的,边民被逼得生不如死,所以反复不断地反叛、平定,死循环。

皇甫规这样的人其实很多,大家都知道要怎么搞,但是皇甫规之后又会恢复原样。皇甫规没有绝望,认为自己努力一点是一点。

夏,四月,长沙贼起,寇桂阳、苍梧。

乙丑,恭陵东阙火。戊辰,虎贲掖门火。五月,康陵园寝火。

长沙、零陵贼入桂阳、苍梧、南海,交趾刺史及苍梧太守望风逃奔,遣御史中丞盛修督州郡募兵征讨,不能克敌。

乙亥,京师地震。

甲申,中藏府丞禄署火。秋,七月,己未,南宫承善闼火。

注:皇帝让人绝望,皇宫管理乱就正常了,很多事都不想搞清楚,就一把火烧了。中藏府就是皇家金库重地,一烧,很多帐目就再也查不清了。

鸟吾羌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讨破之。

艾县贼进攻长沙郡县,杀益阳令,众至万余人;谒者马睦督荆州刺史刘度出击,军败,马睦、刘度奔走。零陵蛮亦反。冬,十月,武陵蛮反叛,入寇江陵,南郡太守李肃奔逃,主簿胡爽扣马首劝谏说:"蛮夷见郡里无儆备,故敢乘间而进。明府为国家大臣,连城千里,举旗鸣鼓,应声十万,奈何委符守之重,而去做逋逃之人!"

李肃拔刃向胡爽说:"掾你快走开!太守如今情急,来不有放你说这些!"胡爽抱马固谏,李肃遂杀胡爽而走。皇帝听闻,征召李肃,弃市;刘度、马睦减死一等;胡爽门闾减免赋税徭役,拜胡家一人为郎。

尚书朱穆举右校令山阳人度尚为荆州刺史。辛丑,以太常冯绲为车骑将军,将兵十余万征讨武陵蛮。先前的情况是所遣将帅,宦官多陷以折耗军资,往往抵罪,冯绲愿请中常侍一人监军财费。尚书朱穆奏"冯绲以财自嫌,失大臣之节;"有诏勿劾。

冯绲再请前武陵太守应奉与他一起前去,拜从事中郎。十一月,冯绲军至长沙,贼听闻后,全部到营前乞降。进击武陵蛮夷,斩首四千余级,受降十余万人,荆州平定。诏书赐钱一亿,冯绲固让不受,振旅还京师,推功于应奉,荐应奉为司隶校尉;而上书乞骸骨,朝廷不许。

滇那羌寇武威、张掖、酒泉。太尉刘矩免,以太常杨秉为太尉。

注:冯绲和皇甫规不同,冯家是军武世家,名门,他出征是因为被举荐,不是自己主动要去的,对付这些盗贼,冯绲其实心里并不担心,他怕的是皇帝和宦官。所以他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让皇帝派一个人做监军,他要把功劳让给别人来避祸,监军不出又拉了一个应奉,总之他要功劳。赏赐达到惊人的亿巨他不敢拿一分。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皇帝带着的那群人全不可以正常人思维去判断的,这是一群疯狂暴戾无下限的集团!

王夫之说:太监监军,就从冯绲的动议开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冯绲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那幼稚的想法,是因为之前的将帅被控折耗军资,被诬陷抵罪,所以便让太监自己来监军,但是,冯绲还师之后,因为盗贼又起,最终获罪免官。所以,这祸躲得掉吗?太监监军之例一开,内竖得以掌外权,后世就有了鱼朝恩、童贯、卢受、张彝宪之流出现,这都是冯绲的建议所遗祸。汉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救了,无论到哪儿,都被宦官挟持,京师南北军也归他们指挥,唯有疆场上的野战军,军政还在将帅手里。皇甫规、张奂都几乎受害于宦官之后,但他们在自己军队中,至少还能说了算。冯绲却要把这军事利器也授给宦官,之后蹇硕以宦官掌军权,统领袁绍、曹操等八校尉,内餐大权都在他手里,谁还拦得住他?他不就挟持人主而行威权于天下吗?

汉朝没救了,作为大臣,应该怎么办?我竭尽忠贞继之以死,就不怕什么诽谤,不然,隐身而退。你越是防备他诬陷你,就越是放纵他为所欲为。如果监军之权都归他,那你的生死成败都全靠他的意旨,到那一天,你想退出都退不了。冯绲不这么想,自认为这是自保之道,不知道其实适得其反。我们要找这些宦官之祸的源头,总经理绲不能说他没罪。

皇甫规持节为将,还督乡里,既无它私惠,而多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宦官结交。于是中外都怨恨他,于是一起诬告皇甫规货赂群羌,下令其假装投降,皇帝玺书诮让皇甫规,一封接着一封。

皇甫规上书自讼说:"延熹四年之秋,戎丑蠢戾,旧都长安惧骇,朝廷西顾。臣振国威灵,羌戎稽首,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邀功述绩,然而比起之前那些败将,庶免罪悔。之前一到州界,先奏孙俊、李翕、张禀;旋师南征,又上郭闳、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凡此五臣,支党半个国家,其一个县令到下面的小吏,所连及者多达百余人。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说臣私报诸羌,这需要拿出钱和货。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如物出于官,则文簿容易查实。以我的愚昧,信如这样的话,前世尚遗匈奴以宫姬,镇乌孙以公主;如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自永初年间以来,将领出征的不少,覆军有五人,动资巨亿,有旋车连封印都没有打开就直接输入权贵门中,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如今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这是人之常情!"

皇帝于是征召皇甫规还京,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皇甫规终不答。徐璜等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吏。皇甫规的部属想要䇢款前去请谢,皇甫规誓死不许,于是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去作苦力。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到皇宫前求情,碰上大赦,归家。

注:皇甫规这种人,进不求名,退不避害,有死而以,就是真正儒士精英!王夫之拿他与冯绲比较,痛骂冯绲也是有道理的,与皇甫规相比,冯绲的确懦弱了。实际上人的祸患是躲不掉的,命运安排着,人所能做的就是坚持走正道,不为所谓的利害而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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