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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特刊]曹红英的散文《老屋》

 黄石新东西 2021-03-08

老屋  

我家的老屋在大冶湖畔的明家塘湾,离我工作居住的城市大冶很近,开车回家只要二十分钟。  
在明家塘湾,我家有两栋房子。一栋是公公婆婆盖的老屋,一栋是我们后来盖的新楼。  
老屋不老,只有四十多年的历史。  
老屋是在我们盖了新楼后,才把它喊做老屋的。  
老屋是两套连四暗八的老式砖瓦房,大大小小的房间有16间。老屋,除了外墙是红砖砌的,里面的隔墙大都是用土坯砖(未烧制的砖)砌的。1997年的那场大洪水,大冶湖北岸的湖堤溃破了,湖水涨到和老屋门口晒场一般高,差点淹到了老屋。  
丈夫在家里是长子,有一弟两妹。弟弟妹妹长大后,相继成家立业,也离开了老屋。  
老屋里只剩下了公公婆婆。  
公公婆婆在农村有田地,有渔塘,他们不愿意来城里住,他们要守着那片老屋。  
守着老屋的公公婆婆,就成了我们心头的牵挂。  
那些年,每到周末和节假日,我们兄弟姐妹就邀约着一起回老屋看望父母。给他们带一些城里的食品和零食,给他们添置一些新的衣服鞋袜,帮他们收割田里的稻谷和地里的麦子,也陪他们聊聊各自的工作和家庭。  
老屋成了我们兄弟姐妹经常相聚的场所。  
浓浓的亲情,浓浓的乡情,从我融入老屋开始。  
明家塘是个大村子,田多地多粮食多。水稻和麦子收割的季节,老屋的门口就堆满了谷头和麦捆。机器脱粒的时候,得有一个大的场地来打扬,这时候,我家的水泥晒场就派上了大用场。  
老屋门口有个水泥浇灌的大晒场。晒场长二十多米,宽十几米。庄稼收割的季节,我家的大晒场就热闹起来。自家的稻谷刚脱粒完,邻居就把谷头挑进了晒场。他们排着队来借用晒场,那机器的轰鸣声要在老屋的门口响上好几天。后来,公公把田地改造成了渔塘,我们家就不再脱粒打扬了,晒场就成隔壁左右脱粒打扬晾晒粮食的场地了。  
老屋的晒场,在村里是独一无二的,既大又有特色。晒场边上,栽着翠柏、塔松、迎春花、芙蓉花、夹竹桃、桂花、栀子花、还有菊花。老屋的门口,一年四季总有应季的花儿开放。  
四季常年的翠柏和塔松一南一北,像两个哨兵一样守护着晒场。初春,鹅黄色的迎春花开了,藤蔓吊在晒场边的石头墙上,像晾晒的一张张黄地毯;四月,栀子花像深闺中的少女,在初夏阳光里,慢慢褪去一层一层青绿的外衣,舒展开了冰清玉洁姿容;六月,芙蓉花和夹竹桃花像爱美的少妇,把满枝头的金黄和粉红,献给了蝴蝶和蜻蜓,那份美艳闪了眼球醉了云霞;八月,小米粒似的桂花藏在树叶中,未见其影,已闻其香;腊月,菊花迎风傲雪,一朵朵黄色的小绒球,在白雪的映照下,开得璀璨,黄得醉人,小小的枝干被枝头繁茂的花朵压弯了腰……  
老屋的门口就像一个百花园,一年四季都在变换着不同的景色。  
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回到老屋,我们就喜欢捣饬门口的这些花花草草,喜欢徜徉在田间地头。  
晒场边上,四季的花儿装点着我们的生活,丰富了我们的视觉;菜地里,瓜果蔬菜愉悦着我们的舌尖,丰富了我们的菜篮子;土地里,五谷杂粮健康着我们的肠胃,丰富了我们的一日三餐。我们把老屋当成了乡村别墅。回老屋度假,回老屋休养。老屋就像一个天然的大氧吧,不但养眼、养心、养胃、还养肺。  
我家的老屋很聚人。老屋除了隔三差五回去的我们,还有宗亲长辈和左邻右舍的老人,他们也喜欢来我们家的老屋闲坐聊天,连村里的孩子们也喜欢在门口的晒场上打闹和玩耍。  
我们买回来的零食,婆婆总要分给他们尝尝:“这是孩子们买的。”  
我们买回来的香烟,公公就分给那些吸烟的长辈:“这是孩子们买的。”  
好客的父母把我们的孝顺拿出来跟大家分享,把快乐和幸福带给身边的人。  
我们买回鱼肉,做好后端上桌,公公留他们吃饭:“碰上了就喝一杯。”  
“那就喝一杯吧,好几天没在一起喝了。”宗亲和乡邻也不谦让。桌子上,很快就坐满了喝酒的人。  
一包香烟分享完了,那酒还在意犹未尽中。等到他们喝完最后一口酒,盘子里的菜也吃得所剩无几了。还没坐上桌的我们只好去煮点面条,或摊几块饼吃。  
下一个周末我们回去时,老屋里又聚了一堆人,我们就多做了一些饭菜。结果,桌上喝酒的人从六个变成了八个,喝到最后,就变成了十个或更多。喝酒的人就喜欢热闹,我们也就让他们尽兴。锅里的饭没吃动,我们就去门口菜地里摘些菜回来,现炒现吃,那菜也就觉得格外的新鲜好吃。  
再一次回老屋时,那些在老屋喝过酒的宗亲乡邻,拿来了自己菜园里的瓜果蔬菜,拿来了家里的黄豆、绿豆、玉米粉、苕粉等的五谷杂粮。拿来了现榨的让我们稀罕的芝麻油。  
“农村只有这些东西,你们别嫌弃。”  
这就是我那淳朴憨厚的宗亲乡邻,滴水之情都要回报!  
从我嫁入这个村子,嫁入这个老屋开始,一直被这种浓浓的亲情包围着,被这种浓浓的亲情感动着。给予和付出是开心愉快的,得到和接受是快乐满足的。  
在每年春节的那些日子里,这种浓浓的乡情更是被渲染到了极致。家家户户人来客往,厨房里炊烟不断,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谁家来了拜年客、住方客,门口就响起一串鞭炮声。大家出门就能望见,隔壁左右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舅甥女婿和姑侄老表,先不管认不认识,见着面,都要先拜个年,说句祝福的话。打过招呼了,大家就认识了,熟知了。日后在路上碰了面,大家就是熟人了。见面时,点头打个招呼,心里热乎乎的。再往后,谁家亲情来访,碰到主家没有人,乡邻就替他接待了。吃顿饭,喝回酒,以后就成朋友了。  
这就是住在老屋的老一辈人最朴实的真情流露。  
在老屋,我的公公婆婆、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宗亲乡邻,就是用这种淳朴的情感方式诠释着相处的美好,传递着快乐和幸福。老屋让我快乐地融入,并感动着我。  
2017年,明家塘湾因为城市发展规划被征用。村子没了,老屋也拆了,我的宗亲乡邻也各奔东西。在老屋度过的那些日子就成了永远的回忆。  
能成为回忆的东西总是深刻的、美好的。  

曹红英,湖北大冶人,黄石作协会员。在正规报纸和刊物发表过小说、散文作品多篇。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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