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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

 淮阴语文 2021-03-10

老伴


□杨琼


       清晨的阳光照在阳台的摇椅上,伴着一股热带植物和海水混合的味道,晴朗的天空让时间显得有些慵懒,在北海市南珠大道与台湾路交汇处的一座大楼的一居室里,住着一对老人,他们正用生命的最后一个三分之一,延续着前世的缘。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愿意把相濡以沫的日子每天都过成一首诗,那么,那生命的三分之一,三分之一里的每一秒,就像蔓延着的色彩,逐渐占满那个生命的圆圈,变成朝阳,变成宇宙,乃至变成无极的永恒。

       李奶奶年轻的时候就爱运动,年近六旬的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两鬓虽然斑白,但是挡不住她内在的神韵和气质,一双大眼睛仍然那么有神,脸色红润,身材苗条,爱美的她喜欢在清晨闻到海风带来的味道,那是一种带着咸味的自由的味道。在老伴眼里,她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每天清晨,她还是喜欢沿着海岸线跑上一圈,而他的老伴王大爷,此刻正在为李奶奶准备她爱吃的早餐,他愿意倾注全身心的爱在这个时髦的小老太太身上,因为她是他的魂,王大爷最担心的是,他要是早走一步,留下孤独的李奶奶该怎么办呢?所以,他把每一天,都努力过到美的极致。



        李奶奶跑步回来,她爱吃的百合粥已经摆在桌上,一个鸡蛋一碗粥,她说:“百吃不厌,里面是老伴儿的爱。”王大爷喜欢笑眯眯地看着李奶奶吃东西,每次吃完,都不忘记赞美一句:“你这样吃东西的状态最美,瞧,脸色越发红润了!”李奶奶吃完也不忘记在老伴儿的脸上亲一下,表达谢意。每当此时,王大爷便乐开了花,他说:“我就是你的钟点工,唯一比钟点工好点的,就是可以得到你的香吻。”李奶奶乐呵呵地回答:“这最高的劳动奖赏,只有你才配!”

        早餐后,李奶奶爱在窗前写诗,他把对老伴儿最深情的爱藏在她的诗歌里,书橱里那一打红色羊皮笔记本里,记录着她对王大爷的爱。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王大爷的呵护,王大爷是他的厨师、按摩师、理疗师、营养师、洗脚工,修脚工……她也习惯了生活里有他,就像他的诗歌里永远有太阳一样。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的生命里没有了王大爷,她的诗,也会变得冰冷彻骨;她的世界,也会只剩下寒冬里的那棵没有叶子的树,孤独而凄清。她曾在一首诗里这样写道:

如果,我从来没有感受你的温暖

也许,我会习惯寒冷

也会习惯面对世界的冷漠

然而,你却用你的一心呵护

铸就了一个脆弱骄横的我

如果将来

你的离去若落叶纷飞

那么

我定成为迎接你的泥土

我们于是便随风相融在

无边的宇宙里

        这首诗王大爷并没有读过。这是深藏在李奶奶内心深处的约定,王大爷比李奶奶大六岁,他希望把多出来的六年变成凝固的冰,放在冰冻柜里,在生命快枯竭的尽头,再拿出来,融化成温柔的岁月,可以多为李奶奶梳几次头,感受那些从青丝到白发变化的瞬间,王大爷并不畏惧死亡,他畏惧的是离别,因为有牵挂和不舍,他知道李奶奶如果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活着,海水就会变成她的眼泪,他又怎么忍心,让那个可爱的小老太太红了双眼,碎了心……

        “老头子,我腰疼,我要按摩!”李奶奶习惯了使唤老伴儿。

        “来啦来啦,今天坐着的时候又忘记放靠垫了吧?你看你,我稍不留神你就任性!”王大爷一边按摩一边唠叨。

        “老头子,晚饭我想吃你做的清蒸鲈鱼。”

        “老头子,晚饭后陪我去看夕阳吧!”

        “老头子,我的脚指甲好像有点长了。”

        “老头子,我的腰围是不是又粗了?”

        “老头子……”

          …………



      夕阳下,李奶奶紧紧拉着老伴儿的手,就像拉着她一生的幸福一样,那些最好的情感,也藏在时光的最深处。

        在王大爷和李奶奶身上,那些流逝的日子像一片片美丽的花瓣,青春并没有逝去,而是变成了永恒,那些曾经刮过的世俗的风声,在他们的安暖相陪中也变成了和弦,生活的极美,莫过于此了。



杨琼,女,土家族,一个精神世界里的行者,试图用心拾取人生旅途中那些触及人内心的碎片,以清新、恬淡、悠远、旷达的笔调行走于文学道路,不负我心地创作,不负我心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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