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将要到了，建安满怀对于父亲的悲悯、愧疚和敬意，向父亲、母亲承诺：暑假期间，不用姐姐们再为父母亲操心了，我与爱珍可以在暑假期间住在家里照顾二老，让姐姐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建安满怀信心，觉得自己欠家里亲人的恩情，终于可以在这个暑假里偿还万一了。学校已经把暑假的安排通知到各个班级，高考倒计时的冲刺终于宣告结束。他再次体会到人生除了工作学习之外，放松，是疏散精神压力的最好良方。建安和往日一样，做完了全天的功课，完成自认为重要的，必须要做到完美的工作，找学生谈话、安排班中事物。一切就绪之后，他回到那间被自己称之为温馨小巢的三十几平的小套间时，爱珍正坐在电脑前查阅资料，建安的声音充满磁性和温暖：“爱珍，晚饭后我们出去走走吧？”他在爱珍身后的床上坐了下来道。 “你去吧，我查点资料，急用。”爱珍的声音分贝虽然不高，却穿透了建安的耳膜，俘获了建安的听觉神经，但她并没有抬头望一眼建安。建安也在第六感中觉察了爱珍对自己的漠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问：“吃啥饭啊？” “我吃过了。”爱珍的眼睛依然盯着电脑屏幕，淡然道：“你的饭在锅里。” 建安迟疑片刻，姗姗来到厨房，掀开锅盖，见一只大号瓷碗，里面是大半碗米饭，再掀开炒菜的铁锅，里面有一只小号菜盘儿，是半盘儿黄瓜炒鸡蛋。建安不声不响地端出来，放在折叠式小餐桌上，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爱珍，耽误你一会儿，好吗？”建安吃了碗里最后一片菜，一口米，望着爱珍，满腹惆怅道：“我想，咱们应该商量一下暑假的事情。” “学校已经宣布了暑假的安排。”爱珍淡然道。 “是啊，我们应该安排一下自己的暑假……”建安终于奔到主题：“我，我是这样想的，咱平时太忙，也顾不上向老人家尽一份孝道。这次暑假，我们可以……” “啊！对不起，忘了告诉你”，爱珍惊诧地打断了建安的话，建安把最关键的八个字（住在老家照顾父母），生生地吞回了肚里。爱珍说：“假期我要到外地参加一个培训班，明天就得启程了。” 建安一下子被爱珍的话给噎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啊，你，你咋不早说呀？也叫我有个心理准备，爸妈还盼着我们回家住一段时间呢！” 沉默，阴沉，满屋的气氛就像风雨欲来的乌云裹挟着狂风暴雨一般，没有清风的吹拂，没有电闪雷鸣，没有一丝和谐的气息漫溢。沉默代替了一切。但暴风雨也许会在瞬息之间来袭。 “那我现在说，回去告诉你爸妈一声，我回去不了。”爱珍的脸色就像冻僵的茄子，没有半点儿生动，她极其肃穆地盯住电脑屏幕，生怕一不小心，便会遗失了一件古本的宝贝。 半晌，建安终于开口道：“你也该有点儿做儿媳的样子才是，爸生病这么久了，你几时到床前侍奉过一杯水，一碗粥？”建安以极其愤慨的气势，说：“不是我说你，你……你也真有点过分了。”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配做你们李家的媳妇。”爱珍别过头来，目光如刀子一般，使劲儿剜了一眼建安。 建安的心顿时一阵刺痛、冰冷，大热的天儿，他竟然打了一个寒颤，就像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好一阵子愣在那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对于爱珍，他只觉得那一张熟悉的面皮下，却陌生到了如一只难以分辨清楚四肢体魄的怪物，李建安很随意地起身，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拍拍脑门，怅然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建安渴望爱珍能陪他回家度过一个和谐的暑假，一方面尽他做儿子的孝道，另一方面，也是缓解爱珍和父母家人之间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僵持局面，这也是他做儿子，做丈夫的最大愿望。爱珍的态度却令他大失所望。小夫妻一夜无话。天明，建安收拾了简单的几件换洗衣服，回老家度假，这次暑假首要的也是唯一的大计划，更是他作为儿子应分的义务——陪伴父母，床前尽孝。 爱珍在洗漱间做一个女子早晨的必修功课，建安收拾好了行李，再次徘徊在小屋，似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或遗落了什么重要东西。他留恋的，逡巡的眼神，带着几分惋惜，又带着若干不甘和不忍，他是在等，等一件他无法左右其走势的结局——爱珍能够忽然改变主意和自己一起回老家去。清官难断家务事儿，一个家庭，一对夫妻；媳妇和公婆，公婆和媳妇，一家人的恩怨得失，有谁能够说的清？！ 爱珍终于从洗漱间出来，建安近于求助地说：“爱珍，你……你就不能通融一下，陪我回家看望卧病的老人？他是我亲爹，我们……我们是夫妻啊！” “这还用你说？我没说和你不是夫妻，但是，我真的做不到，请你不要为难我！” 爱珍换好衣服，出门去了。没说去哪儿。 建安怅然地叹息一声，拿起装好的包包，低垂着头，走出了家门。 建安终于可以侍奉瘫痪在床的父亲，为父亲的康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每天按时给父亲按摩，搀扶着父亲锻炼走路，一声声鼓励的话语，为父亲加油：“爸坚持，坚持，您能行，真好，爸——，您康复的很好！” 李铁蛋满头大汗，他气馁地停下来：“安仔——，不行……”建安的脸色沉郁，心痛，无奈，他听见一个声音如是说：我就不明白，怎么就不行了？ “医生说了，像您这样的情况，就是要锻炼，唯有多锻炼，才有重新站来，自己走路的可能。”建安再次鼓励父亲，“爸，再来一次？” 李铁蛋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地站稳了，左脚吃力地抬起一点点......“嗯嗯，好，很好，就是这样，好......坚持......坚持，就这样。”建安兴奋得几乎跳起来，“爸，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我每天陪您锻炼，您会站起来的” 李铁蛋比婴儿学步更艰难，建安就像是一位耐心的父亲，教孩子学走路，一步一步，洒下一路汗水，一路鼓励的话语，更洒下一路亲情。 暑假很快就结束了，这期间建安也进过几次县城，回过他与爱珍共同栖息的那间小屋。小屋除了无人居住，积了许多尘埃之外，并无些许异样，建安在屋里短暂停留，便启程回到李家寨子，继续为父亲的站立、行走努力着。 李铁蛋的身体康复明显，他可以依靠拐杖，慢慢地，趔趄着走路，这是他瘫了半年多来，最高兴的时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想起儿子的婚事，心中禁不住涌起一股愧意。他有许多话想给儿子说，对于儿媳的始终不照面，他虽然有着满腹的怨言，也更有诸多难以言喻的歉意，却无法表现出来，千言万语纠结于心，他只能问：“爱……爱……珍，她？” “她外出了，学、学校派她学习，等回来了，她就回来看您。” “嗯、嗯，没、没……事儿，她……忙。” 听了父亲的话，建安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更感到歉疚。 就要开学了。建安提前一天返校，一个多月没见爱珍，他竟有点不知所以地失落。他自己都有点怀疑，是从哪一刻起，变得这样脆弱了。他在心里自问：她现在怎样了？真的还在学习？爱珍，我们之间何时起，变得无话可说了？ 一阵惆怅袭来，怅然若失。 建安带的是高三毕业班，这年考取重点和一本的学子已超出历届，在升学比例上，是县一中有史以来的领先者，在高等大学不断扩招之后，他所带的班，百分九十考进了大专以上的正规院校。有十几个得意门生考取了国家重点，本省重点，他们纷纷前来，或者电话向老师报喜，感谢老师的辛勤培养。建安想起卢老师对自己的栽培之恩，正是有恩师卢燕翔的榜样作用，对那些懂得上进，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倍加呵护。嘘寒问暖，已成为他的习惯和鼓励学生进步的一种策略。 建安回到自己栖身的小屋，小屋干净整洁，与平时爱珍在家时已无二样，一阵喜悦，潮一样涌来，漫过疲累的身心，瞬息间清爽如微风吹拂。他很随意地将肩上的包包放到简易沙发上，情不自禁地叫道：“爱珍——，”无人接应。“爱珍？” 静默依然。 建安疑惑地朝洗漱间走过去：“爱珍？”沉静、死寂。建安落寞地坐在沙发上，手扶着额头，黯然叹息。少顷，他再次抬起沉重的头颅，在小屋里逡巡展望。一张单页打印纸孤零零地躺在那张折叠式餐桌上，落入建安眼帘的刹那，竟然有一种震撼的力量，使得建安禁不住震颤了一下。 作者简介百荷踪影，本名王淑敏，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新密市诗词学会、作家协会副主席、水墨清华艺术研究会研究员、水墨清华美术馆馆长。创作观：用智慧写造句，用真情讲故事；践行“生活是眼睛的海，文字是心灵波”的原则。创作动力：俗世里有万丈尘埃，怎能让人无动于衷？！公众号：“百荷书房”：baihezongying6789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我与10W+之间只差您的一个转发 觉得不错，请点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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