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蒙蒙。深秋里。一派萧瑟景象。 珊珊举起双手的姿态有些优雅，犹如期盼一场细雨尽速纷扰她的眸子，来迷惑一下子疲惫的眼睛。烟尘较之于前增多了。身旁的行人在渐次萎缩到最少的程度。好在珊珊对于孤独感觉习以为常，一个人跳着，而不是走动着。童年时候的美妙日子已经遥远了，珊珊不再去设想那时的无忧无虑。即便偶尔回忆起来，并非童话般烂漫而难舍难离。不能总是沉浸于过去的时光中，现在成长中的步伐同样可以感怀。珊珊喜欢做梦的嗜好一直未变化，走在马路上，她依然情不自禁，手足间比划不断。 歌者未必张扬。歌谣从心底流出来，每当拉长声调一刹那间，内心里聚敛自身情感才真正含蓄。珊珊虽然算不上一个职业歌者，但是业余爱好且听且唱，尤其痴迷温婉又柔情的那么一种流行歌曲。 步入家门的前奏曲就是一两声笑语，带点绵绵颤音，像目睹一只油腻腻的火腿肠那种冲动。珊珊每天如此优雅兴致，不知道什么叫做忧愁。即便与坤生结婚五年了，尽管没有生育子女，照常热情不减。恋爱中珊珊很是忘我情结，心上安放的人只是坤生一人，全身心呵护着自己的这个小家。有家的感觉让珊珊彻底忘情于世事红尘，从此之后，她只做着围绕自家的一件事情。 今天坤生不在家。珊珊踮起脚尖，仰起头，略微前倾，从大门摇头内壁处熟练地取下钥匙。这是她与坤生暗地里布置的玄妙机关，曾经蒙蔽了许多小偷，也骗过了两人之外的任何人。待珊珊顺利拧开锁孔，惯常地推门之时，身后被人轻轻捅了一下子。感觉用力柔柔的像是女人的手。先是一愣神，再转过身去仔细一瞧究竟，自言自语：“哈哈，你呀！”珊珊睁圆了眼球，双手捂住嘴唇，放声大叫了起来：“红云！”接着两个人相对视爽朗一笑。 “你啥时候来的？” “我刚到的。凑巧吧！” “嗯！比以前漂亮了许多。” “哪里哪里。我老了！” “来来！请进房间坐坐。” “好的！” 红云是珊珊多年的同学，同一个寝室共同度过四年时光。大学毕业之后红云独自下海闯荡深圳去了，听说在一家公关公司搞文秘，月薪不很高，仅止于维持日常生活开支。小日子过得倒也比较舒心。当年在学校里，红云可是一个活跃分子，好结交朋友，学习成绩也比较优秀，人脉关系非常不错。离校之后却极少与同学联系来往。突然间红云造访珊珊家，珊珊感到异常兴奋不已。那时在学校的各项文娱活动中，她们两个人可谓一唱一和，闹得欢畅。前天晚上珊珊做梦时都见到了红云在舞蹈，然后，她们围着篝火，和着节拍，手拉手翩翩起舞呢。梦已成真，叫珊珊无比高兴。 屋内陈设颇有几分古朴典雅意味。在这阴雨缠绵的天气中，透进来暗色的光线，淡黄的真皮沙发横卧客厅内侧，一面墙体泛着瓷质的光，对面壁挂式电视机居中往下悬置着，中央安放着长方形的玻璃茶几，沙发上方挂着三幅半裸美女的油画，呈三个不同角度，错落有致。红云举目四处张望了好几遍，口中连连啧啧称赞。“真的很好哦！”红云微笑着说，“珊珊！你的家非常温馨呀。都羡慕死我了。”珊珊抬起手臂，示意红云坐下来，脸上堆笑，表现出几分镇定的样子，轻声地说：“说不定你的家比我这儿强过许多倍！”红云慌忙接过话题，有点失意的模样，悻悻地说：“我还没结婚呢。如今独自一人到处游荡，也不知何时是一个头呀。”沉默片刻，室内几番寂静。珊珊走近红云，靠着她走下。 “有目标吗？”珊珊关切着问道，“年纪不小了，该物色一个白马王子，成个家了。” “唉——”红云长叹一声。 “在学校的那会儿，就有很多帅哥围着你屁股后面转，难道没一个中意的？” “不谈吧。说起来伤心。” “为何呢？” “谈是谈了几个男朋友，可惜没遇见一个称心如意的人。黄了几个，我死了这份心，不再去恋爱了。” “那怎么行？得抓紧呀！” “算了吧！我一个人挺好的。” 一阵寂静。表情漠然。两个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屋外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雨，天气变得阴冷了。 “我要走了。珊珊！”红云站起身，开始告辞了，说道，“说好了今天到海洋公司办个业务。这是一桩非常重要的订单呀！关系到公司经济利益，耽搁不得的。” 珊珊见红云态度坚决，没有坚持挽留她。 晚间。已是半夜时分。坤生对付工作应酬完毕，满面红光，醉醺醺回到家中，倒头就睡。珊珊习惯了这种场景，无奈之中摇了摇头，任由坤生这般醉意朦胧地沉睡下去。 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半。夜阑沉静。 茫茫然之中，珊珊感到了一丝寒冷。她无任何兴趣入睡，强打起精神，孤独形态，默默坐着。无语无声的环境下，她在立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毛衣，添加在有些哆嗦的身上。她将身子依靠在沙发扶手上端，微闭着眼睛。静止的状态委实无聊，时间拖得长久了，眯缝的眼神闭合得更紧。珊珊不知不觉沉入梦乡，在梦幻深处，珊珊虚化了自我，遨游到从前美好的青春时光。 那时校园里碧绿的草坪油光透亮，树荫蔽日，叶子生得茂盛，重重叠叠。弯弯小溪经校舍流过，岸边缘石质小路流转曲折。学生们每天上课和下课来回步行至此，都能闻听到几只小鸟鸣叫，潺潺溪流声甚至趟过耳际，轻盈而具有一定的节奏感。如果春暖花开，小溪的水会是映衬得格外鲜红，给予无穷无尽的幻想。那种学生时代都是浪漫主义洋溢，几多天真几多期待，像那小溪慢慢流淌，舒缓胸腹间，润泽心田。 珊珊学的是中文系文秘专业。她的想象力丰富多彩，每每经过小溪处，伸手折断一根树枝，俯下身子捋下绿叶。片片绿叶散落在水面上，旋转着顺水势流走了。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渐渐昏黄。这时的景象异常美丽。珊珊与红云常常结伴而行，沿着小溪流走的方向而漫步。珊珊兴奋时双手高举，素面朝天，眺望苍穹；红云低声吟唱民歌小调，俯首帖耳，凑近溪流。 “天上的白云飘，地上的马儿跑。我高高扬起鞭子，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 “春季里花儿烂漫，花儿芬芳，春风暖洋洋，吹拂着我的脸。” “夜阑星稀，月色孤照，那远去的人儿趋向哪里？何时归来？可否与我相聚？叫我百般断肠。” 一遍又一遍歌声响起，带着方言土语，家乡的悠悠曲调，应和着珊珊和红云的笑脸。天将变黑，凉风阵阵袭来，校舍处处灯火通明。她们将要离去。面临小溪和树荫，恋恋不舍。 清晨。校园。读书声纷扬。零星歌声不曾断绝。 教室前排的台阶上。杂乱的脚步重叠着，交叉着。男男女女的学生摩肩接踵，来往于教室和宿舍之间进进出出，热闹非凡。夹杂在人群里，珊珊和红云并肩同行，满脸笑意，大声畅谈着欢乐的话题。学习的科目不论多么艰难，还是缠绕心间，二人世界里两个人一起苦读，共同攻坚。一路行走当中，探讨难题，解决疑惑题目。抑或争辩几次，不管多么争得激烈，她们先是面红耳赤，再是破涕微笑。 整个大学生活愉快而信心十足。渴望的愿景太多，充满生气勃勃。情感上还是单纯无猜。她们一样的清纯可爱，不存在任何私心杂念和贪图欲望。过去了四年美好时光，她们心中留存了更多的深情和念想。若是有异性插足进来，爱恋着他们，追求着她们，也妄想分担半点感情成分。恋爱归恋爱，可以接纳一个男性公民的爱，毕竟不可以代替她们内心长久的友情。不管将来与异性间爱得多么热烈，变得浓情蜜意，舍身忘死也罢，她们之间亲密的热度都不会降温。 “嗨！醒醒啦。”坤生大声喝道，“我的珊珊。睡觉咋不上床呢？” 模糊中，一道人影闪过珊珊的眼前。揉一揉睡眼惺忪，珊珊抬起两只手臂，直挺挺着身子，望着坤生瞪圆的眼珠子。坤生手指晃了晃，珊珊视野清晰了许多。 “哦！几点了？”珊珊问着坤生，“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想起了过去大学时候一个很要好的同学。” “那是谁呀，这么入迷？” “我最要好的朋友！” “不会是男的吧？哈哈！” “你不相信我？真的扫兴得很。” “是不是叫做红云的同学呢？哈哈哈。” “你咋知道？” “她前天打电话找你呢。正好是我接听的。所以我告诉了她这里的具体地址。” “难怪红云这么顺利找到我家呢。原来事先打过电话呀。” “不错！可听说红云这次是来看病的。她在电话里隐隐约约说起过来本市做化疗的。” 珊珊紧张起来，紧紧抓住坤生的手，忙不迭地问道：“你没有仔细问她么？”坤生微微苦笑一声，摊开一双手，慢慢地说道：“她是你的好友，我当时怎么好意思打破沙锅问到底哟。”珊珊回想一下，红云来时的神态确实不是很好的。以前的红云非常健谈，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一般人争辩不过她的。她当时的话语那么少，珊珊竟然毫无察觉有病在身，而且可能病的不轻。珊珊越想越感到后怕，瘫坐在沙发后背上，木讷得一动不动。 见到珊珊神情紧张，坤生紧追着说：“想个办法问问吧。究竟是什么病症？” 珊珊顿感愕然，反复在脑中回环其中的细节，冥冥之中想起了红云的联系方式。她猛地站立，疾步小跑着进了房间。在书桌的抽屉里，翻了翻，看到了红云的手机号码。于是，她迅速拨打过去，第一次，是阵阵忙音，第二次，也是忙音，第三次，终于有人接听了。对方音调沙哑，显然是一个老年男子，声音有些颤动不已。珊珊听出了那是红云父亲的声音。几度哽咽，几度伤感，像是红云不在这个世上。从红云父亲那里得知，红云已经患了乳腺癌，症状表现为晚期，需要马上进行化疗医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通话期间，红云正在化疗当中，因为此，她父亲接了电话。 “我必须到医院去看看红云！”珊珊对着坤生说道，“我和她那么要好的朋友，怎能袖手旁观呢？” “你是要去看看她。”坤生表现出通情达理。 也许是窗户没有关严实了，一记冷风吹了过来。珊珊打了一个寒噤，捂着鼻子，欲咳嗽，但是被她强制压下去了。坤生急忙伸手过去抱住珊珊的肩头，珊珊低头依偎在坤生的胸前，像一只小绵羊蜷缩在坤生的怀抱里，纹丝不动。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风刮得更猛了。珊珊狂跳的心颤动不已，浑身抖动不停，紧闭的双目落下了一行行泪水，一直流到嘴角边缘。 天愈加寒冷了。珊珊和坤生拥抱得更加紧密了。 作者简介何伟征，笔名惟庄，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西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一次步行的起始》《半分甜度》及《新启蒙诗选》。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赐稿邮箱：jstjtx@163.com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我与10W+之间只差您的一个转发 觉得不错，请点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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