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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温柔 （一） 月光洒在院落，恬静的夜色又平添了几分柔情。花花草草都还没睡熟，虫子们的狂欢派对已经开始了，看似平静的泥土此时倒像一个无比热闹的大舞台。 潮虫忙着在枯枝败叶间享用美餐，每一片枯叶下面，都藏着一群白日里很少露面的饕客。最让人吃惊的，还不是它们，而是专门喜欢尝鲜的蜗牛，把原本鲜嫩完整的绿叶吃成锯齿，或者掏出不规整的大洞。总算亲眼看见元凶了，我可不想轻易放过这些馋嘴的家伙们。 手电筒的光柱照亮的地方，攒聚着大大小小的蜗牛，估计这是一家老小集体出来打牙祭呢。我拿出整个童年时代都不曾有过的顽皮和好奇对着泥土上的不速之客尽行铲除，有人在旁助我威风——此刻，两个做回了孩子的中年人在春夜里尽情调皮的样子比月色还温柔可爱。 忙了一大阵子还觉得没有过足瘾。抬头看天空，月色越发明净了，云层淡淡地、薄薄地敷了油脂似的。近处楼房人家窗口的灯光一盏盏暗了下去，夜色渐渐深了。 （二） 沉郁的天色，无雨也无晴。快到黄昏的时候，落了一场雨。下午茶刚刚开始。 茶桌搬到屋檐底下可以放眼满园花草的地方，看鸽子在雨中沐浴，听雨声在芭蕉叶上嘀嗒淅沥。绿莹莹的叶子像涂了油脂一样露出澄澈的翠色，几盏茶汤下喉，四五点钟的黄昏也有如早上九十点的清亮高昂。 薄雨浸润的黄昏，有炊烟的味道，袅袅在空气中飘散。也有爱人眼中无比青翠的植物光泽，更有倦鸟归巢的安逸。静静地什么也不说，隔着一帘雨雾，把眼中心上所有低回不尽的爱恋清愁，一盏一盏、喝下去。 雨脚稳稳地从黄昏落到夜幕低垂。浅淡的茶汤盛不满的惆怅一点点被天色收留。 （三） 蔷薇花骨朵儿密密地缝补着春天：“到蔷薇，春已堪怜”。它们用彩虹一样的颜色架起了一道通往夏天的桥。 眼前最耀眼的小院儿明星竟是很不起眼的三叶草，粉紫色的小花开得到处都是，为黯淡的泥土镶了一道亮丽的花边。看到它们开得那么认真那么朴实，特别感动。但当我举起镜头想要收留它们的时候，却又被低调地拒绝了。塞进镜框的花儿实在普通得难以言说，只能认真地回味这份感动：它们曾经那么鲜亮地绽放过。过午之后没多久，草花们渐次合拢笑颜，谦卑地在风里托腮凝眉，若有所思。 我要的白兰花在努力长成窈窕淑女的样子。我还要扁豆秧泛滥出蔽日的绿茵爬满半面天空。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喊我“老婆子”，我就知道定有好事:大水缸的莲藕暗自抽出的新芽让人惊喜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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