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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了个新词，donut hole family。 这个词什么意思呢？就是咬牙送孩子读私校的中产家庭。这样的家庭通常是账面收入挺高，不够资格申请任何助学金，但税后收入又没高到可以云淡风轻地甩出一年大几万的学费的阶段。 俗称两头不靠。 看到这儿肯定有人会说，那就不送私校呗，没那么大的胃就别惦记那么大的肉。 其实啊，对很多家庭，选择私校并非是见好的就想要，而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里稍微啰唆一下美国的学校分类。 （以前在某篇文里曾提了一句得意考上心仪高中。那篇文下面至少俩读者跳出来愤然打假：净瞎编！就没听说过美国高中还需要考的！ 我人生两大怕，一怕跟疯子打架，二怕跟傻子吵架，因为脑子坏了的人都是无敌的。） 美国学校（K-12，小学到高中）大致分两类，公立私立。 私立学校是既要入学考试，又要交钱。 公立不用交钱，里面再分两类，一类划区分，不用考试，只要住在学区里，孩子就去这个学校。另一类是要考的，只要成绩够，可以跨区上学。但因为各方面原因，这种考试招生的学校现在越来越倾向于抽签入学。 对于大多数中产家庭，首选自然是通过考试或者买房的方式送孩子去好的公立学校。省钱省心。但如果不幸所在城市的公立教育不给力（相信我，方圆百里没个好公立学校的城市还是有的），或者出于信仰/文化原因，那就只能咬牙送孩子去私立。 什么事一旦涉及到钱和成绩，就很容易焦虑。 因此，美国很多养儿育女网站里，都有个聚集了焦虑妈妈的版面，专门讨论私校的就读和申请。 大多时候这些版面里的话题还是相对平和。大家讨论本地各个私校特点和排名，咨询选课问题备考技巧，分析某某竞赛有没有必要参加。（所以啊，别老抱怨嘲讽华人家长推娃，哪国哪民族都有一群推娃的妈，而且推娃姿势一模一样。） 除了十一月到三月，这段时间绝对是焦虑高发季节。 因为大多私校申请截止日期是十二月中旬，录取通知是二月底到三月中发出。 通常话题的讨论重心也跟着时间变，十一月主要是询问各校录取标准，互相比较娃的考试成绩到底有几分把握被录取；到了十二月则时不时看到有家长跑来崩溃地说完蛋了完蛋了，刚才陪儿子面试，他表现得很好，我却呱噪得停不下来，我是不是把整个面试都毁了？；一二月集中讨论学费晒自家收入和房贷，并询问坛子里有没有在职私校招生官透露一下各校具体录取程序。 一般到了二月底就开始渐渐丧失理智了。因为反正能做的能分析的都做完了分析完了，到这个阶段就是等，理智地等也是等，抓狂地等也是等，还不如一群人疯疯癫癫自嘲笑骂地抱团熬到大日子。 飘在第一页的热门帖子开头通常是这样的： “你愿意花多少钱提前知道申请结果？” “听说我家申请的那所学校已经有人提前收到录取通知了，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把泪忍到三月五号，还是现在就可以放声大哭了？” “我们要不要讨论一下如果没被录取该怎么做？我列了个to do list，一共十条，老公说我疯了。” “大家等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我快要等死了。” 这个帖子下面有个回复我特别喜欢： “我也是，我特么还没申请，光看你们等我都要急死了。”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群妈妈们在焦虑的同时，充满了自嘲自娱的精神。 有个热门贴是这样的： “聊点开心的，已经被私校录取的妈妈们说一下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你在做什么吧。” 一开始大家回复的还挺正常： “拆信，还能在干啥？” 下面有人回： “太神奇了，我也是！” “正在手脚并用地撕信，想着如果打开发现是个广告宣传单，我就让广告商把这封信吃了。”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我正在数钱，数完之后，就觉得家旁边的公立学校也没那么糟糕了。” “通知书收到时，我儿子刚被其他几个稍微差一点的拒了。所以我们压根没想到最心仪的那家会要他，去学校报到那天我还在心里时刻准备着有人跟儿子说：对不起我们搞错了。 万幸直到儿子毕业，学校也没发现这个错误。” “没录取的能来说吗？我当时正在疯狂地祈祷本地最好的私校要了我儿子，然后就听到门口邮箱传来piaji一声。那声音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不记得当时我在干什么，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时，她立刻躺到地上打滚：我不要上学我要玩！！！” 。。。。。。 忘了第几页起，有人跳出来说了一句： “在跟私校校长睡觉啊，否则哪来的录取信？” 立刻有人回： “天！我以为是该跟招生官睡，睡错了？ 还有两天发榜，现在疯狂查询校长家的地址。” 又有人回： “没睡错，是该跟招生官睡。” 再有人回： “以防万一，还是两个都睡了吧。为了孩子。” 最后来了个狠人： “孩子申请幼儿园时我睡了校长，申请中学时我睡了招生官，现在他上藤校了，我正在锻炼身体准备把他系里的教授都睡一遍。” 从这儿起，整个帖子的画风就越来越神奇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正在做抽脂和隆胸手术，于是我不光成了一个完美的妈妈，还有了一个完美小孩。” 有人提问： “你的医生是谁？我家小孩明年申请私校幼儿园，我担心接受电视台采访时我的形象不够完美。” “当我的外国女仆把通知书拿来时，我正在百无聊赖地擦我的十克拉钻戒，惊喜之下把戒指扔到了壁炉里，好在女仆身手敏捷地爬进去把戒指取了出来。” “那天我找不到我的祖传镶钻开信刀了，又舍不得用刚做好指甲的手拆信，就急不可耐地用牙齿撕开了信封，万幸内容没有被撕坏。写到这里，我欣慰地抬头看了一眼放在壁炉正上方，镶在画框里的幼儿园录取通知书。 啊！真美！” “那是我这一辈子都难忘的金色记忆。当时我正在我那一望无垠的大院子里吃下午茶，我的管家用银盘子托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有人回： “咱俩差不多，我当时正坐在马桶上，我的狗把信叼过来了。” “那天我正站在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把绳子套到脖子上死了算了，这时我丈夫挥着录取通知书，像个骑士一样地走了进来。 我俩先是尖叫，痛哭，欢庆，然后坐下来算了算每年的学费。 于是我再次爬上了椅子拿起了绳子。” “当然是在邮箱旁等信啊。整个三月份，我每天都穿着Depends （美国成人尿不湿）从早到晚地守在邮箱旁，以确保邮差到来的那一刻我不会因为上厕所而错过。” 下面有人回复： “啧，我整个三月每天都浓妆艳抹得像个好莱坞明星，因为我知道当邻居知道我的小孩被名校录取了，她们都会蜂拥来向我讨教是怎么养出一个这样出色的孩子，我可不能穿着拖鞋遛着狗的时候迎接我的人生高光时刻。” 另一个人： “我要是你宁可尿邮箱旁边也不穿这个牌子，Depends。。。真不是个好兆头。” “打开信封的那一刻，从信里掉出带着私校名字的汽车贴纸。我当时幸福得差点晕过去。我终于有了xxx私校的贴纸！以后开着车去买菜时，别人就会知道我是个多么成功幸福又重要的人了！” “那天我正在网上跟一个信奉私校万能的妈妈吵架，就在我气得要发飙的时候收到了私校录取信，我于是振奋地换了个ID，重开一个帖子讲私校的优越性。” “正烧钱玩儿呢。因为好玩。” “上网查我的肾最高能卖多少钱。”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开始站在门前又唱又跳，小松鼠给我伴舞，小鸟落在我肩上。我感觉自己就是迪斯尼公主。 只可惜为了付学费我把王冠卖了。” 帖子涨到第十页时，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们特么有病吧？” 一众有病妇女纷纷理直气壮地回： “你是说那些一边把公校弄得乱七八糟什么都不教，一边又抢着把自己孩子送进私校的政客有病吧？” “一群弱智撒谎精，现在谁还会站在门口等信？都是坐在电脑前对着email，每三秒刷新一次。” “所以我讨厌高科技，把悬念全毁了。这简直就像公主在城堡里等待王子救她，却收到王子的短信：我在楼下。” “这是我见过的最凄惨的帖子。你们这些女人就没自己的生活吗？” 有人回： “有点幽默感好不好？再说了，你一个半夜在私校板块看臆想收到录取通知书帖子的人，也好意思说别人？” 今年这个帖子又飘上来了，有个人留言： “我的天，不敢相信这个帖子又浮上来了，里面有我四年前的留言，现在女儿要申请大学了。这四年我变穷了变老了，孩子更烦我了，但没关系，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还是会得瑟得全世界都知道。” 明天三八妇女节，把这篇文送给所有有娃的妇女：看，世界大同，只要有孩子，就有焦虑，上哪儿都一样。同时也送给没娃的妇女：你真的没错过啥，省了钱也省了好多糟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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