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送小季学习,我都要到附近地铁的商圈里坐一坐,点一杯咖啡,一份薯条。音乐很应景,轻轻的,暖暖的。偶尔听见地铁驶过,隆隆之声传来,座位还会震动一下。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比这人间的匆匆过客步履显得从容一些——因为我让自己慢下来了,不像疾驰的地铁,不赶路。这个播放着轻音乐的餐吧叫汉堡王。我极少吃汉堡,不过我喜欢它的咖啡,现磨,便宜。一杯热腾腾的拿铁不到二十。也有人坐在这里发呆,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如我。我的电脑是随身携带的,硕大的包里,若没有电脑或书本加持,显得空荡荡的,我都不知道背着它的意义在哪里。因此,我常常给自己的包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走的时空里,这样方能显得底气——不会寂寞,陪伴我的似乎都在包里可寻踪迹。昨日,老季回到家来,猛然发现电视机旁放置小物件的小盒子不见了。他问我:“你把盒子扔了?”我说:“我没有扔,我只是藏起来了,藏到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他见我没有把盒子拿出来,便认定我扔了这盒子。只是他永远不会想到——我其实清空了第一个抽屉里的物件,把盒子移位到抽屉里而已。而他,断然不会打开那格抽屉,因为他始终认为,那个抽屉里放置了他的手工行头,不可能再装下那一个收纳的盒子。见他实在想不透那盒子的去处,我只好告诉他,第一个抽屉被我清空了。他一听此言,大呼:“完了,那里面有很多工具,我要用的,你怎么扔了?”他这才放下心来,但他并没有打开另外的抽屉一探究竟。足见这些工具也并不见得是他现实需要的,有可能是精神上需要的。我记得,那天清理抽屉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七八把螺丝刀,不计其数的铁钉,还有几把小榔头,电池若干……这些物件,没有特别的需求,也许会一年、甚至两年三年不会使用。就如有些柜子,我长达几年没有打开,那些柜子,多数摆放着一些机械性的工具。然而,当要出手清理时,又觉得某一天可能会用到,却不曾考虑到,因为那个极其偶然的很不确定的“用到”,以至于某个空间被挤占几年。带包的时候,我常常在包里放一本书,但我真的在某个空隙里翻书了吗?送孩子学习的时候,我连电脑也随身携带,但我真的把电脑的功能最大化了吗?说白了,我需要的只是一种心灵的满足,而非现实的行动。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带电脑,不放书,甚至连包也可以不带,一个手机即可陪着我度过两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人需要的东西,真的很少。我至今依然会想起暑假时在老家泗溪河旁散步时看到的一幕。泗溪河水不大,引来几位中年女子在河里摸螺丝。宽宽的河与小小的身子形成了一副很鲜明的画面。我那一刻陷入沉思——人所需落脚之地,有时候真的只是方寸而已。过年回温,路过服务区,下车走了一走。我无意中看见一扇门,门上写着“环卫工人休息处”。我很好奇,这“休息处”长什么模样,我想,该有张凳子吧?若更人文些,那应该有张小床,可供工人小憩。我趁那扇门开着一条缝,朝里望了望,没有凳子,更没有小床,只有几个挂钩,可供环卫工人挂衣服。我大失所望:既然是“休息处”,为何连张凳子也没有?站着休息吗?环卫工人的工作性质需要长时间站立,若休息也得站立,那岂不可悲?转念一想,这服务区内可坐之处比比皆是,因此真正的“休息处”反而形同虚设了。我坐在地铁小吧里,边上的圆桌人走了一位,又来了一位,音乐继续轻轻地响着,咖啡的热气慢慢淡去。我打开手提电脑,敲打一篇无病呻吟。可能这个时候,我得到了我需要的东西吧,那就是一杯咖啡的短暂与绵长,一篇乱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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