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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小手空空 2021-03-14

  ▌李相

  我喜欢听歌,尤其草原歌曲。《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草原之夜》《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天堂》《鸿雁》……无论听多少遍,每次都“如初见”。由歌及人,德德玛、腾格尔、拉苏荣……这些歌唱家的身姿和声音,无不让我感觉无比亲切!当马头琴伴着歌声在耳边响起,我总会如醉如痴,似梦似幻,仿佛自己正置身蓝天白云下,是驰骋草原的一员!

  我如此偏爱草原歌曲,与我的一段经历有关。

  1953年,国家开始第一个五年计划,迎来了经济建设高潮。1954年,我父亲所在的天津华北建设总公司成建制调往内蒙古包头市,与北京、上海等全国各地的建筑单位一起,聚集几万建筑大军组成了“华建”,也即后来的建筑工程部第二工程局。这一时期与“华建”同在包头的主要建设单位还有参加“包钢”建设的冶金建设单位、参加包兰铁路(包头至兰州)建设的铁路建设单位。“华建”主要承担当时苏联援建的“156项重点工程”中的“617厂”、“447厂”的建设。“中国的保尔”、《把一切献给党》的作者吴运铎曾担任447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

  1955年,母亲带了我来到父亲身边家人团圆。当时的塞外老城包头落后又荒凉,随建设队伍同来的家属很少,我没有同龄玩伴,更没有什么娱乐,孤单寂寞中常常一个人在荒野中漫无目的游荡。

  八月底九月初,是包头最好的时节了。蓝天、白云、绿草,阳光温润和煦,轻风拂面,让人身心都松弛,舒适至极。某天,我走到一个小树林去逮蛐蛐。收获颇丰后,时间还很早,我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游荡。荒野一马平川一望无际,上面长满了马兰草,洁白的马兰花给苍茫的原野带来勃勃生机。形单影只的我自在地游荡着,脑海里满是少年的遐想。

  突然,远处传来悠悠的马头琴声,声音忽高忽低,忽疾忽缓,沉郁悲怆,如泣如诉,直击我少年的心。

  我循琴声而去,看见一座坟墓,一位穿着蒙古袍的青年双膝跪地立在坟前,他怀抱马头琴,一边拉琴,一边低吟着蒙古长调。

  我静静地听了许久……

  那位青年告诉我,坟里埋着的是他刚牺牲不久的同事和战友。他们是一支在内蒙古找矿的勘探队。他是蒙古族,牺牲的战友是汉族,但他们亲如手足,甚至比一奶同胞更亲。可是一次意外,他这不满25岁的兄弟牺牲了……战友来自江南水乡,大学时原本学的是机械制造,但他认为国家经济建设最急需各种矿藏,所以毅然决然改学了地质;他的毕业志愿填的是“到西北去、到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年仅25岁的热血青年,壮志未酬,就牺牲在了内蒙古大草原上。

  蒙古族青年还告诉我,这位牺牲的战友生前非常喜欢听马头琴,喜欢蒙古长调,爱看人穿着蒙古族长袍拉着马头琴的样子。因为他们勘探队很快就转换地方继续探矿,虽然天人两隔,他还是想来跟战友进行告别——拉着马头琴,吟着长调,送上思念,送上挚情,祭奠自己的好兄弟,寄托自己对战友的心香一瓣!

  那时我太年少,只知道战场上才有烈士和英雄,不懂和平时期也会有牺牲。

  年岁渐长,知晓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才了解,和平建设也难免有牺牲——康藏公路、青藏公路,多少战士倒在了艰难挺进的过程中;上世纪七十年代,纪录片《成昆铁路》用影像如实记述了高山峡谷、悬崖峭壁、急流险滩中,铁路建设大军不畏艰险、无畏牺牲,终于完成了有无数“天险”的成昆铁路的建设。沿线的烈士陵园里,一座座墓碑,是向那些献出生命的英灵的致敬……

  那位拉着马头琴祭奠战友的蒙古族青年的身影,我至今刻骨铭心。那也是我对马头琴、对草原歌曲、对真挚友情有切身感受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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