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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订婚宴上，楚樾见到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男人。未婚夫乔思安指着那个男人跟楚樾介绍：“这是我舅，在外地做生意，为了咱们订婚专门赶回来的。” 楚樾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震惊、恐惧、担忧……兼而有之。 乔思安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乖巧地说：“舅舅好。” 面前的男人笑着说：“好，挺好。” 不知道为什么，楚樾总觉得他的笑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乔思安的舅舅叫庄远，楚樾好几年前就认识他了。那时她刚大学毕业，雄心勃勃地想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片天地。 可现实和梦想总有差距。楚樾读的大学很普通，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份工作。工资不高，除了房租和吃饭基本剩不下什么。父母都在农村，家里还有个在上学的弟弟，顾不上楚樾。 办公室一共四个女人，有两个家在本地，家里条件不错，另一个找了有钱的男朋友。她们经常讨论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好用，什么牌子的衣服又上新了，假期去哪里玩…… 楚樾插不上嘴。她只用最普通的保湿霜，衣服都是在网上挑便宜的买。 楚樾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她安慰自己，总有一天，她可以赚到足够多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庄远是楚樾的客户，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起来，人家都是讨好客户，但庄远却反过来讨好楚樾，请她吃饭，送她礼物，打电话关心她…… 楚樾大学谈过恋爱，知道庄远对她有想法。可她并不喜欢庄远，年龄差距大就罢了，他还是已婚男人。 楚樾跟庄远保持距离。为了工作，她对他很客气，客气中又带着疏离。她偶尔跟他吃顿饭，找各种借口不收他的礼物。 2 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质的飞跃，是偶然，又像必然。 为了省钱，楚樾通常自己带饭到公司吃。那天楚樾吃完趴在桌子上午睡，迷迷糊糊中听见旁边的女同事说她的项链不见了。 楚樾很困，没有多想，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她的肩膀，问她有没有看到项链。 楚樾一脸迷茫地摇头。几个女同事叽叽喳喳地说，中午她们都出去吃饭了，办公室就楚樾一个人。 意思很明显，项链不见了，肯定是楚樾偷的。 楚樾很生气，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让她们看。项链自然是没有的，但几个女同事的眼神，让楚樾的心被狠狠刺痛了，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下午女同事在抽屉里缝隙找到了项链，楚樾的嫌疑算洗清了。但她心里依然不舒服，就因为她穷，所以她们就肆无忌惮地怀疑她。 第二天发了工资，楚樾取出来准备交房租，可她没想到，去超市买个菜的功夫，她的钱包被偷了。 楚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也不知道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要怎么过。她身无分文，连坐车回去的钱都没有。楚樾无助地蹲在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地哭了。 庄远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楚樾看了一眼就挂了。心情实在太差。 庄远不死心，又打过来。第三次的时候楚樾接了。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庄远焦急地问她在哪里，说要来接她。那一刻，楚樾心里的防线崩塌了。 楚樾说了地址，庄远开车来接她，带她去吃饭，又送她回了出租屋。知道楚樾丢了钱，庄远拿了五千块给她，让她先用着。 那天楚樾下定决心把自己给庄远，他却没有趁人之危，让楚樾早点休息，他先回去了。 庄远走后，楚樾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她还记得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时，他的手是温暖的。在她孤独无依时，是他及时出现在她面前。 楚樾跟庄远在一起了，他老婆孩子都在老家，行动比较自由。 庄远对楚樾很好，给她买漂亮的衣服，买成套的化妆品，带她出去玩……在同事面前，楚樾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庄远让楚樾辞职，说会养她，她没同意，依旧很努力地工作。 3 楚樾跟庄远在一起四年。她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而她也没有能力在大城市扎根。父母日益年迈，楚樾深思熟虑后，决定回老家。 庄远虽然不舍，却也尊重楚樾的选择。他让楚樾忘掉过去的日子，重新开始。为了断得彻底，楚樾删掉了庄远所有的联系方式。 楚樾说不清自己对庄远是什么感情。她不那么爱他，却又依赖他。他在物质上极大地满足了她，让她不再委屈和自卑。可是楚樾也知道，她和他之间是见不得光的，是让人不齿的。 楚樾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庄远。 回到老家所在的城市，楚樾考进了事业单位。和庄远在一起那几年，她攒了点儿钱，足够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经历过了，楚樾的心也沉淀了，每天踏实地上班下班，闲暇时种种花，喂喂流浪猫，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 起初经常会想起庄远，毕竟他曾经给过她温暖。但当庄远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时，楚樾就会强迫自己去做别的，转移注意力。 渐渐地，她想起庄远的时候越来越少。那段不光彩的日子，被楚樾尘封在记忆深处。 后来，有人介绍了乔思安给楚樾认识。他们有很多共同爱好，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也一致，吃了几次饭，他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再后来，他们订婚了。 楚樾想象过跟乔思安的幸福生活。他们会生两个孩子，一起带着孩子出去玩，把每一天都过得活色生香。 可是楚樾没有想到她会在订婚宴上遇见庄远，更没有想到，庄远会是乔思安的舅舅。楚樾搞不懂，这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人，这么狗血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楚樾都心不在焉。她害怕跟庄远的事情被人知道，她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 敬酒的时候，楚樾跟在乔思安后面。她的心跳得很快，压根不敢直视庄远，但庄远好像并不认识她一样，笑呵呵地喝了酒，说他们结婚的时候他还会回来。 4 庄远成了楚樾的心病。她后悔当初意志不坚定，走了一段错误的路，害怕庄远阻止她和乔思安在一起，害怕乔思安知道她不堪的过往，害怕其他人的目光。 她已经三十岁了，只想顺顺当当跟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而庄远的存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把楚樾的生活炸得面目全非。 一想到这些，她就吃不好睡不着，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可这种事楚樾不敢跟人倾诉，她只能自己拿主意。乔思安什么都不知道，订婚后他就把楚樾拉进了家族群，他家里人对楚樾非常热情。 楚樾想在庄远说出过去的事之前，找借口取消跟乔思安的婚约，这样至少可以保全自己的脸面。可是她也知道，要再遇到乔思安这样跟她各方面都合拍的人，比中彩票还难。 楚樾很快瘦了一圈。乔思安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摇摇头，说是婚前恐惧症。乔思安也没多想，只是让她不要担心，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有一天乔思安和楚樾去逛公园，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大家都说楚樾瘦了，楚樾只好说她在减肥，这样穿婚纱才好看。 后来一群人又热火朝天聊起其他，楚樾却始终保持沉默。庄远也在群里，她一点儿都不想刷存在感。 第二天，乔思安给楚樾送来一罐鸡汤，说是他妈妈熬的。乔思安还转告了他妈妈的话，让楚樾不要减肥，身体健康才最重要。 楚樾打电话给乔思安的妈妈道谢，老太太在那头笑着说楚樾已经够苗条了，根本不需要减肥。她还让楚樾找时间跟乔思安一起回去吃饭，她新学会了好几道菜。 挂掉电话，楚樾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多好的一家人啊，难道，她真的要失去他们吗？ 5 晚上躺在床上，楚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一个瞬间她甚至想，索性把一切都告诉乔思安，让他自己选择。就算他不原谅她，她也不必再背负这沉重的枷锁。 楚樾拿起手机给乔思安发信息，打了好几次都删掉了。她还是没有勇气，她舍不得失去他。 这时有人加楚樾好友，居然是庄远。她通过了验证。 庄远第一句话就是：你瘦了，不是因为减肥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脸有点肉更好看。 楚樾没想到从前无意中说的话他还记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选择沉默。 庄远连着发了好几段话过来： 你是不是怕我把以前的事告诉小安？你可真是个傻姑娘，这样的事说出来我的家庭也毁了呀！我知道你爱小安，小安也爱你，我真心希望你们幸福，怎么可能搞破坏呢？ 现在我儿子已经上大学了，我老婆也跟着我出来了。去年我生病，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没有一句怨言。那个时候看到她不再年轻的脸，我才发现自己从前有多荒唐。我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可我依然能享受她对我的好，依然有幸福的家庭。你不过是年轻时走错了一步，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 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都是在遇见小安之前。你们在一起之后，你一心一意爱着他不是吗？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知错能改。你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可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放心，我连酒都戒了，绝对不会乱说。从前的事情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不要再自寻烦恼了，好好跟小安在一起，做个漂亮的新娘。 聊天记录看过就删了吧，不早了，好好休息。 楚樾反复看了好几次，最终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她长按屏幕点了“删除该聊天”。 放下手机，楚樾终于释然了。她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而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也给楚樾敲响了警钟。人生的路那么漫长，哪怕有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让人后悔终生。 她很幸运，庄远并不是猥琐的男人，所以她才可以抛下过去重新开始。她也很后怕，差一点点，她就和幸福擦身而过。 楚樾终于睡了个好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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