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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于漫江丨小说/请你原谅我

 谭文峰sdqtneyj 2021-03-15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于漫江:哈尔滨人,电气工程师,39岁。工作之余,坚持文学创作,主要作品发布于《文苑》、《铿锵论坛文集》,《北大荒文学》,《网友世界》、《红袖图添香》等杂志,目前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  

请你原谅我
于漫江

小时候,每次爸爸孟玉林与妈妈韩冰激烈争吵的时候,孟瑶都会惊恐万状。她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蜷缩在屋角一隅,战栗发抖。爸爸常常打烂房间里的东西,电视机、玻璃门窗、锅碗瓢盆,'叮当嘭哐’过后,几乎无一幸免,满地的玻璃碎片,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满目破碎,满目苍夷。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爸爸一只手揪着妈妈的头发,另一只手则用拳头狠狠地击打妈妈的脸。孟瑶看着妈妈嘴角流着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战战兢兢地来到爸爸面前,用小手扯拉爸爸的衣角,以为这样可以阻止爸爸,妈妈可以减少一些伤痛。但爸爸回手抽了她一个大嘴巴,她弱小的身躯,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一下子跌倒在玻璃碴子堆上,腿脚瞬时被扎伤,鲜血汩汩而出,在疼痛中,吓得大哭,妈妈看到她受伤,疯了一般扑向爸爸……

即使长大后,孟瑶也时常会从午夜的噩梦中醒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脚,是不是冒着血,那尖锐的玻璃碴子一直是她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哭着抱着她奔向医院时的情形,三九寒天,道路积雪,光滑如镜,几次滑倒,为了不伤着孟瑶,每次滑倒,用膝盖硬生生支撑住身体,咬着牙齿,再直挺挺地站起来。孟瑶永远忘不了妈妈看到医生给她缝合伤口时,心疼得落泪的样子,守在她的病床前,担心,焦急的神情。

孟瑶又一次浑身冒着虚汗地从梦靥中醒来,这个梦自从同妈妈离开漠北之后,二十多年不曾做过了。

她转身看到老公汪海洋和女儿月儿睡得十分香甜,她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充满爱意地轻轻地给女儿掖了掖被子,然后深情地看着老公汪海洋,一晃结婚都九年了,月儿也都七岁了,已经读书识字,海洋一如当初许下的誓言那般,对她始终疼爱有加,体贴入微。看着他们父女俩的睡姿,海洋搂着月儿的小脚丫,嘴里不知梦呓着什么,女儿撅着小嘴,呼呼睡着,孟瑶微笑着摇了摇头,幸福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画面呢?随后她起床下地洗漱一番,开始做早餐。

孟瑶的幸福感愈强,隐藏心中多年的秘密就越想对汪海洋讲,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有母亲韩冰为自己遭得那些罪,她有太多的顾虑和取舍,难道让女儿如她一样经历曾经的苦难生活吗?想到自己的童年,孟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寒而栗……

爸爸孟玉林在一国企单位工作,下班后,常常不着家,与一群狐朋狗友整天赌博,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爸爸爱打牌,输赢多少不说,对身体也不好,妈妈韩冰有时唠叨埋怨几句,如果赶上孟玉林赢了钱,那么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振荡着他爽朗得意的笑声,大声吆喝,买酒炖肉,非得喝个半斤八两,以此庆祝自己得胜归来,即使再大的房间此刻都显得有些狭小,容装不下他。

可毕竟赌场如同战场,无常胜将军,十赌九输,输得底儿朝天也是长有的事。

孟玉林一旦输了很多钱,则是另外一副脸谱,垂头丧脑,自怨自艾,愁眉苦脸,酒气熏天,郁郁寡欢地归来。心里不爽会看小孟瑶不顺眼,怎么就不是儿子呢?更多的时候会将矛头指向韩冰,怪其唠叨,便找茬打架,韩冰若默不作声,领着孩子躲出去,好酒好菜备上也就此作罢,如若不然,稍有差池则大打出手。

韩冰有时不堪忍受孟玉林的折磨和摧残,也会不甘示弱,奋起反击,与孟玉林厮打一处。可韩冰毕竟是个弱女子,怎能打得过身粗力大的大老爷们,韩冰时常被孟玉林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不成样子。

孟瑶那时刚九岁,正处在学习上升阶段,韩冰看到这个不成家的家,为了小孟瑶与孟玉林毅然决然离婚。孟玉林从孟瑶出生后,他就不喜欢这个孩子,很少抱她,亲她,给她父亲应有的疼爱。孟玉林最烦家里的琐事打扰他打牌,立马同意韩冰的离婚请求,然后索性顺水推舟,将小孟瑶留在韩冰的身边。

孟玉林与韩冰离婚后,韩冰带着孟瑶离开了漠北,没有直接回娘家,她不想因为自己失败的婚姻,让父母得知着急上火。

回到省城,临时出租个房子,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韩冰先是给饭店刷碗,烤串店穿串,宾馆保洁,家政保姆,街摊卖鞋垫袜子,一些生活常用品,收入有限,仅够她们娘俩的房租和饭火钱。

孟瑶逐渐长大,吃穿读书的花销也逐渐大,韩冰愈来愈感到吃力,愈来愈疲惫。为了给正在成长中的孟瑶补充营养,整天省吃俭用,也不好好吃饭,几乎每天早上都不吃饭,有时一天吃两顿饭,有时只吃一顿对付一口,有时甚至一天都不吃东西。孟瑶每次都劝妈妈好好吃东西,有时娘俩为了一个鸡蛋,一个苹果相互推让,以至于最后鸡蛋坏掉,苹果烂掉。孟瑶看着妈妈日夜操劳含辛茹苦的样子,她过早地感知生活的艰辛,但是妈妈的身体总是缺少营养的补给,时间久了会垮掉的。可是韩冰每次都微笑着坚强地对女儿说:“瑶儿,不碍事,妈的身子没那么金贵,能少浪费一点,就少浪费一点吧,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妈妈不勒紧肚子,如何供养得起你。”

孟瑶上学的费用越来越贵,懂事的她利用晚上仅有的休息时间,周末放假的时间去学校附近的酒店打短工,或到咖啡馆做小时工,不让妈妈那么辛苦。可是妈妈依然很累,很累。孟瑶看着妈妈年轻时的照片,对比现在憔悴不堪的妈妈,脸上若隐若现着鱼尾纹,由于长时间接触水,手指上布满了伤口,创口贴纵横交错,十分醒目,孟瑶总是心疼得偷偷擦去眼角泫然的泪珠。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在隐忍中度过,孟瑶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早晨,她考上了省内一所世界闻名大学。她本该兴高采烈地赶回家,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却高兴不起来,犯难了,上大学又将是很大一笔费用,妈妈本来身体就不好,那么接下来怎么办,惟有多兼职几份工,再申请一项助学贷款。

孟瑶喜忧参半地走进出租屋,怎么也得将这个这好消息告诉妈妈呀,不论是否继续读下去,得让妈妈知道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她用羸弱的身躯,风里来雨里去的,想着法儿挣钱供养女儿,为女儿撑起一片天,她的女儿没有辜负她一直以来的期望,她的女儿给她争气了,她的女儿考上了著名学府,她所有的苦,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这个好消息对于这样一个贫困的家庭,如一缕温暖的阳光投射进来,这世界不仅仅只有冰冷,应该还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奋争与力量!

孟瑶走进出租屋,却不见妈妈,脸上的欢颜瞬间消失,房间客厅里没有妈妈,妈妈说今天休息的呀。孟瑶来到阳台处寻找,却发现妈妈蜷缩在地上,疼痛得头上满是虚汗。孟瑶看到妈妈疼痛的样子,瞬时心疼得眼泪溢出眼眶,她把妈妈轻轻搀扶起来,又慢慢地搀扶到床上。她要背着妈妈去医院,但韩冰说什么也不肯去,说是胃痛,老毛病了,执拗着说什么也不同意去医院乱花钱,孟瑶央求妈妈好久,韩冰才答应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带上家里仅有九百块钱,背着妈妈下楼赶往医院。

孟瑶将妈妈小心翼翼地背到楼下,孟瑶站在马路边,准备打车去医院,但韩冰执意不肯,坚持要自己走着去医院,妈妈的意思,是想节省点钱,可是妈妈没走几步身子便低了下来,蹲在地上,手撑着地面,疼得满头虚汗,孟瑶看着妈妈疼痛的样子,流着泪背起妈妈慢慢地走向医院。

虽然出租屋到医院只有一公里的距离,孟瑶弱小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加之韩冰疼痛,娘俩几次停下来,歇歇缓缓再走,就这样这一路走走停停,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医院。

医院过道里的人们鱼贯出入,拥挤不堪,等待两个小时后,才轮到韩冰扫描。韩冰躺在CT室内狭窄的床上,扫描仪器往来移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扫描完毕,接下来等待医院的结果,又过了一个小时,结果出来了。孟瑶感觉她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如果天真能塌下来,那么看到妈妈确诊的诊断书时,她的天空真的塌了下来,她双手捧着诊断书,颤抖着颓唐地瘫软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抑制不住悲伤的心情,仰面泪流!

同样是一张纸,一张是命运的喜悦与庆祝,另一张则是生命的悲凉与哀伤;一张改变命运的宽度,另一张则决定生命的长度,两张纸却承载着太沉重的东西。

韩冰的病被院方确诊为胆囊肿大,医生拿着妈妈的片子,给孟瑶分析病理和病灶,而且必须及时做手术,不然随时可能产生癌变死亡,做这个手术,大致得需要两万块钱!孟瑶和韩冰哪有那么多钱,她们平时的收入,只够生活保障,物价不断上涨,娘俩本就捉襟见肘,有时还入不敷出,如今这个手术费,她们无论如何也是承担不起的。

孟瑶先将妈妈安排一普通大间廉价的病床,让院方给妈妈打消炎针输液,看着药水一点一滴输入妈妈的身体,她欺骗妈妈说是慢性肠炎,打一针两针就好了,韩冰将信将疑任由女儿的安排,她也实在太疼了,躺在病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瑶忧心忡忡地从医院走出来,城市正飘着细雨,雨丝与泪,孟瑶硬着头皮给亲戚朋友打电话……

孟瑶在学校学习一直很用功,成绩也名列前茅,自离开爸爸后,与妈妈相依为命,在家里与妈妈抢着洗衣做饭,变得尤为懂事,也从不流眼泪。孟瑶没经历什么事儿,也从未有求过人,她流着眼泪,来到街角的电话亭,啜泣着给亲戚中最富有的舅舅家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却是舅妈接听的——“舅妈,我是瑶儿,妈妈胆囊肿大,住院了需要两万元做手术,不然很快癌变,活不多久了。”

“孟瑶呀,你先别哭,得知你妈妈的情况,舅妈也挺揪心的,也深感同情,可是你却不知道你表哥投资房地产失败了,大量的资金现在又被股市套牢,我们目前住的别墅,物业费都拖欠了三万多,还有车位费两万多,你舅舅也刚刚做过盲肠手术。我们家并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光鲜,孩子,舅妈若是在前些年,甭说两万,即使二十万,舅妈也不会打奔儿,二话不说借给你,你这孩子又不会撒谎欺骗舅妈,舅妈呢,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只能借一千给你,余下的你在想想办法吧,舅妈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千万别怪罪舅妈呀,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难唱的曲儿不是,你来取钱,到别墅时给舅妈打电话,舅妈将钱拿给你,这个钱你就不用惦记还了。”孟瑶说,好,然后对舅妈道谢一番。一千块钱,入院费都不够,孟瑶流着泪,摇着头,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一定还有办法的……

孟瑶给她最好的同学也算是闺蜜周丽打电话,结果也是千头八百的,不是谁都愿意帮助你的,凭什么帮你,即使借给你,你拿什么偿还,猴年马月能还上吗?故而现在谁也不愿意往外借钱。

孟瑶无奈中突然想起漠北城市的爸爸,有一丝犹疑,是否打给爸爸,爸爸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和妈妈。想到妈妈的疼痛,和医院的催命判决书,她又一次硬着头皮给爸爸打电话,谁愿意改变,是生活的变故要求你做出抉择,孟瑶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爸爸总得看在夫妻一场,救妈妈吧,电话打过去,孟玉林接了,听到是自己女儿的声音,还破天荒地客气地问候了几句:“丫头,你还记得这世界上有个爸爸呀,如果想爸爸就来漠北吧。”

“爸,我妈病倒了,胆囊肿大,急需两万块钱,你救救妈妈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妈妈如果不及时做手术很快就死了……爸爸,求求你,救救妈妈吧……”电话中传来房间里的声音:“哈哈,搂着了,宝中宝,哈哈哈,都痛快麻溜付钱,败磨磨叽叽的。”

“真他娘的晦气,一手一上一听的绝好牌,竟被人家抢先上听并搂了大宝儿,滚蛋吧,丫头片子,你妈就是丧门星,她是死是活,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你以后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来漠北,难怪输钱,真他娘的晦气!”

“啪”地一声,孟玉林十分生气地挂断了孟瑶的电话,爸爸的态度如同漠北的低温天气,冰冷彻骨,孟瑶以为爸爸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拯救妈妈。可是当电话啪嗒一声巨响,惊震得她脆弱的心脏,起伏不定的,至此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了爸爸,只有一个没钱医治即将死去的妈妈。孟瑶咬着嘴唇,流着泪,又给几位叔叔阿姨打了电话,对方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再不就之乎者也,对方一旦听出孟瑶借钱的意思,也同样如出一辙,吧嗒撂了她的电话。

刺耳的忙音,在耳畔骤然响起,孟瑶慢慢放落电话后,趴在电话亭里大哭起来,又一次哭成了泪人。如果哭能救活妈妈,她一定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孟瑶擦去眼泪,走出电话亭,她走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刺眼的光芒,直刺刺地照射这座车水马龙,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城市,孟瑶却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整个世界如同冰窟一般,让她感到浑身发冷。

孟瑶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彳亍走着,她毕竟还是个高中毕业生,面临如此家庭变故,她瘦弱的身躯,显得如此的渺小而无助。

命运有时候是无法抗衡的,都说改变命运,真正改变命运的人,也是要先被命运蹂躏无数次的。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着急筹借救命钱的时候,亲戚朋友一个个冷冰冰的语气,见死不救,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让她感到人世间如此薄凉!

孟瑶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她暑期打短工的唐人酒店,她走进老板陈浩的办公室……

孟瑶遇到陈浩时,刚好十九岁,陈浩三十岁,与妻子离异,一直单身,摆脱婚姻束缚的陈浩,有车,有房,有款,有型,在他活色生香的世界里,有许许多多的情人围着他转。

孟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踟蹰不定地走进陈浩的办公室,而此刻的陈浩,正在用鼻孔吸着一个锡纸上如面粉一样的东西,孟瑶将妈妈住院急需两万块钱的事,对陈浩讲了,陈浩看着眼前美丽清纯,身材颀长,气质脱俗的孟瑶,心里遽然有了盘算,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邪的光芒。

陈浩又吸了吸那个白色粉末,然后仰起头,深深陶醉享受一番,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孟瑶说:“孟瑶呀,对于你妈妈的病,我也是无能无力呀,你也知道咱们酒店效益并不好!一千多平的店,养一百多个工人,工资,房费,原料费,吃喝拉撒,你说哪儿哪儿不需要钱,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一万大多的费用,如同洪水猛兽般张着巨大的嘴,咬哥,吞哥,你说哥能受了吗,你陈哥我,腰也没看着那么粗,也穷得很,实在是无奈呀。”孟瑶听陈浩如此说,心间顿生悲凉。若真如陈浩所言,生意萧条,他如何戴得如手指般粗的大金链子和几十万的世界名表,开着玛莎拉蒂跑车;如若生意不好,那每天来得的客人都是来选美的,来参唐人酒店的不成!孟瑶清楚陈浩是有钱的大老板,只是不愿意帮自己而已,生意人什么事都求有利可图,利益至上。孟瑶看着陈浩轻佻的眼神,狡猾的笑容,于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咬着嘴唇说道:“陈总,如果你救我的妈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陈浩故作一脸平静,浅笑道:“妹妹呀,哥吧,也不是见死不救生硬的主,还真是帮你也不是,不帮你也不是,总怕人家说咱趁人之危,你妈妈做手术的费用,我是可以从酒店日常的费用里努力挤出一点点的。”陈浩说着从皮包里取出支票夹,大笔一挥,欻欻写下两万块钱的金额与署名,然后将支票这页撕扯下来,在手里把玩着,笑吟吟地看着孟瑶说:“你呢,拿着我的支票到财务部完全可以直接取出!不过呢,可是呢,但是呢,晚上你能不能在C街情人谷酒店陪陪哥,自从哥离婚后,身边也没有个像样的女人,如果妹妹陪哥哥,喝喝酒,聊聊天,没准那会儿哥一高兴,那两万块可能就不需要你偿还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哥,不想勉强于人,不是谁帮谁都是天经地义,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当然,你不打算救你妈妈,不去情人谷,房卡和支票你可以倔强不接!可人往往面对至亲的生命随时可能陨落,为了亲人,什么脸面,什么尊严都无暇顾及了不是吗!唯有低眉折腰,四处求援,你说是吧,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天上不可能掉下馅饼来的,谁也不能侥幸成功,所有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着难以言尽的辛酸和苦痛,你看看哥哥扯得有点远了,哥哥能拥有今天也是牺牲很多,做人家的上门女婿,给那个双腿残疾的女人每天按摩,洗澡。那可怜的女人总担心我在面有女人,当然我们之间不会有夫妻之事,只是彼此各有所需罢了。那个女人最终得了抑郁症,然后服大量安眠药自杀了。女人死后,女人家里给哥一大笔钱,哥混得人生第一桶金,投资了这个酒店。妹妹,为了救你妈妈,你已经走投无路,但凡你有点办法,你也不会走进哥的办公室,说真的,我真挺喜欢你的!如果你不接支票呢,哥就当你不曾来过办公室,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唐人酒店的员工,你再另寻他法,千万别憎恨陈哥。”
  孟瑶听着陈浩软硬兼施的话,心里极度厌恶,有些头晕,不就是献身吗,又不是摘心取肾,何必如此浪费唇舌!看着陈浩手里晃动着的支票与房卡,还有他轻佻的眼神,不可一世的样子,这不是赤裸裸的趁人之危,又是啥?陈浩的确看穿了她的所有,她真的真的没有没有其他办法了,她真的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这是不可争的事实,不得不低头的现实。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哪怕到街上乞讨也成,或者跪求媒体的关注和社会好心人的援助,不是不可以筹集一些善款的,不管可不可行,但这的确也是个法子呀。但是对于妈妈的病,实在耽搁不起,时间势在逼人!不容她考虑,不然她也不会绝望地走进陈浩的办公室,听他霸道的羞辱和要挟,但她没得选择,眼泪颗颗落下,啜泣着咬着嘴唇伸手接过支票和情人谷的房卡,然后将支票和房卡紧紧地攥在手里又仿佛如针般猛地刺入手心,很疼,擦去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咬着嘴唇说道:“陈总,晚上我会去陪你的,放心吧!

孟瑶从陈浩的办公室走出来,拿着支票来到财务部,财务主管看了看支票,用满是睥睨而轻蔑的目光,斜乜孟瑶几眼,在心里鄙夷一番,如此清纯的女孩,不走正道,傍大款,走捷径,实在可怜!于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欻欻点了两万,数了两遍,然后头也不抬,将钱扔在孟瑶面前的办公桌上。孟瑶也没时间顾及别人的蔑视和冷对,将钱放入书包,匆匆走出唐人酒店。

孟瑶黯然神伤地走在街上,她几次想把钱全部拿出来,看着这两沓承载着太重的钞票,很想将它们一一撕个粉碎,大不了和妈妈一起死!她几次拿出钞票,几次又重新放回包里,又颓唐地放下胳膊,几次三番,几度挣扎,最终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将钞票重新放回书包里。她想她的第一次应该留给将来深爱自己的男子,而不是赤裸裸的交易,她不是没有勇气将钞票一一撕烂,或者将全部的钞票很洒脱很牛掰地撒播在大街上,漫天钱雨,纷纷旋转落下,看着人们在大街上疯狂。

可孟瑶一想到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妈妈,她停止了自己可笑的臆想,收敛起自己狂躁纷乱的心。妈妈为了她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只为她能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有个幸福祥和安静的童年!妈妈,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然而您的女儿居然有过那么一丝的犹疑和徘徊,有过那么一丝的犹豫不决和踌躇不定都是对您的大逆不道,大不敬,大不孝!孟瑶想着这些事,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心事重重地走着,这个城市的喧嚣与聒噪,尘烟和汽笛声,将她弱小的身影掩埋。

她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心事,到医院面对妈妈,而不让妈妈察觉出什么,这有利于妈妈的手术!在街上买了一些妈妈平时爱吃又不舍得花钱买的小米粥和肉松,然后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到医院救治中心。首先将两万块交给医院,接下来就是等待院方安排医生给妈妈做手术的时间。

当天傍晚,这娘俩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妈妈不能空腹做手术,孟瑶用羹匙一口一口喂妈妈吃下小米粥和肉松。韩冰没吃几口就不吃了,一定要让女儿吃,娘俩又因为吃东西,相互推让起来。临床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劝韩冰先吃一些吧,不然孩子怎么吃的下。孟瑶感激地看了看阿姨,也附和劝妈妈吃米粥,韩冰这才勉强吃了半碗粥,然后说什么也不吃了,一定要女儿吃掉余下的。孟瑶哪能吃得下东西,妈妈的手术不知道何时能做,两万块钱已经交给院方,也就是说自己没有退路可逃,只能去情人谷酒店见老板陈浩。韩冰看着女儿不吃,心事重重的样子,拿起羹匙要喂孟瑶。孟瑶这才放下心事,笑着说,妈,哪能用你喂,我吃便是,于是咽几口米粥。吃完晚饭后,孟瑶拾掇完毕,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悄然泪流。

院方通知孟瑶她妈妈做手术的时间,让她在手术薄上签字,孟瑶签完字后,微笑着回到病房,告诉妈妈做'盲肠’手术的时间,痛源于盲肠,慢性的!安慰妈妈,手术时打全麻不疼的,两三个小时手术就结束了,手术成功后,女儿要有个好消息告诉您!

韩冰忍着微痛,眼里充满慈爱的光辉,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瑶儿,妈妈的好瑶儿,如果妈妈能从手术室走出来,一定更加疼你,爱你!可是就怕妈垮不过去这个坎呀!”说着说着韩冰将头埋在女儿的手臂上耸动着肩头哭起来。

妈妈请你原谅我,女儿欺瞒了你,真相往往都是要命的。孟瑶将妈妈抱在怀里安慰,她不能哭,她告诉自己,天使没有眼泪,她以后将是妈妈的大树,为妈妈遮风挡雨,做很多令妈妈高兴的事。

韩冰哭着哭着抬起头,擦去满脸的泪水问女儿:“瑶儿,咱们家没钱,医院能给咱做手术吗?难道医院免费给妈妈做手术吗?手术费你在哪里借的?”孟瑶被妈妈问及钱的事情,险些哭出来,扑进妈妈的怀里。孟瑶此刻打死也不会道出实情的,她不能说,她还不想失去妈妈,妈妈如若知道她的女儿即将用自己干净的身子换回她的生命,即使一头撞死,也不会答应做手术的,一定会让孟瑶将钱还给人家。

孟瑶清楚妈妈的脾气和对她的爱护,于是她强制自己平静如水,脸上洋溢着笑容说:“妈妈,做手术的钱,是同学们一起给凑的,您放心吧,这个钱以后我好好工作再做偿还!我们目前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安心静待手术时间,满心期待我们娘俩的美好生活。妈妈,人间充满'爱’不是吗?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活着,对得起那些帮助咱们的'好心’人!”

韩冰又一次满目慈祥地看着坚毅懂事的女儿,嘴角轻轻地不经意间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女儿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晚上八点院方已准备好给韩冰做摘胆手术,韩冰在被推进手术室的走廊里,孟瑶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给妈妈勇气和安慰,娘俩用目光交流,擦干眼泪,等待手术的成功!

韩冰躺在手术床上流着眼泪,麻醉师给她做全身麻醉后,她的脸颊上泫着一颗即将滚落下来的泪珠,让人看着不禁心生尤怜。医生们司空见惯了生死,看过太多的生死离别,已经变得如石头般麻木不仁,不过看到一个母亲涔泫的眼泪,不免心柔软了一下,于是几个医者开始忙而有序地为韩冰做着摘胆手术。

在韩冰做摘胆手术之际,孟瑶拿着陈浩给她的情人谷酒店的房卡,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妈妈,请你原谅女儿,不能陪伴在您的身边,与您一起战胜病魔。

如果命运可以抉择,她一定不会走进陈浩的办公室,她曾看到过陈浩左拥右抱那群花枝招展,妖娆妩媚,风情万种的女情人们,一想到让这么如此滥情,无视感情的的男人糟蹋自己,比死都痛苦,但为了救妈妈,她无处安放自己的清纯和忧伤,看着妈妈疼痛哀嚎的样子,如在她的心尖上插刀,心疼得无法呼吸,她没得选择,如今妈妈已经推进手术室,只能接受命运的抉择,走进情人谷酒店……

孟瑶走进陈浩指定的情人谷酒店,走在长长走廊里,听着自己的鞋子,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声声震荡着自己紧张而脆弱的心脏。

走廊里她路过不同房间的门前,能够真切地听到偷情者肆无忌惮,打情骂俏,媾合交欢时的叫声。孟瑶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让那些不堪入耳,太污的声音,充斥她的耳畔。她极其羞臊地前往房卡上的房间号找寻,终于来到陈浩指定的房间,长叹一声,拿出房卡比较生疏地开着房门。

“嗞啦”一声,房卡一接触门把手旁的蓝色玻璃屏,房间门应声而开,孟瑶一眼便看到陈浩穿着睡袍煞有介事地端坐在房间中央,事先准备好的桌子上摆放着孟瑶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洋酒,披萨,小蛋糕,各种散发出诱人光泽的外国水果。

陈浩看到孟瑶的瞬间,微笑着站起身来,迎向孟瑶,双臂打开猛地将孟瑶抱在怀里,孟瑶紧张而羞赧地任其搂抱和索吻。

孟瑶推开陈浩的欺负,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妈妈已经做了手术,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索性庆祝和放纵一回,以此忘记心中的烦恼和悲伤,也藉以麻醉自己,她来到桌子前,对陈浩说:“你不是让我陪你喝酒,聊天吗,来吧,今夜妹妹就陪你敞开地喝,不醉不休!”

陈浩一看孟瑶可爱的小架势,为了迎合他,装作很豪迈的样子,他依旧笑吟吟看着孟瑶,与她一起将高脚杯斟满红酒,两人一碰杯,孟瑶就将自己杯里的不知什么玩意的酒,一扬头,一干而净。这时陈浩不再笑吟吟盯着她看了,而是爽朗地大笑:“爽快,过瘾,豪放,哥喜欢!来,咱接着喝,给浩哥满上!”

二人就这样拼喝起来,孟瑶毕竟是个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单纯女孩,她哪能是一个老练世故、圆滑机巧的商人的对手,无论从喝酒,还是心机上都不是对手!

孟瑶喝第一杯酒时,入口时觉得有点甜,也不烈,但是几杯酒下肚之后,不一会儿,孟瑶开始感觉天旋地转,浑身燥热,摇摇欲坠。

陈浩将有些醉态,险些跌倒的孟瑶搀扶到洗浴间,将孟瑶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然后极其耐心地给孟瑶洗着身子。孟瑶已经不省人事,任由陈浩摆弄,陈浩给孟瑶洗净身子之后,将她抱到床上。然后他又一次走进洗浴间洗了一遍身子,洗完后往身上喷洒一些法国香水,点缀完毕,重又来到孟瑶的身前,褪下浴袍,慢慢地欣赏着孟瑶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嗅着孟瑶身子散发出的清香。贪婪地从孟瑶的发际吻起,直至她的脚趾,他渐渐地浑身充血,在孟瑶来之前已经吸冰,唯恐孟瑶反悔,临时挣扎,在孟瑶的杯子里偷偷投放了外国超强的春药。

孟瑶在药力和酒精的支配下,浑身燥热难耐,痒得不行,她在模糊的意识中感觉就是热,痒,渴,陈浩看着如红苹果一般的孟瑶,浑身充血,他摆正了孟瑶的身子,分开她的双腿,俯身压了上去,一点一点吃掉青涩的小苹果……

这一夜在冰和酒精的燥热冲动下,陈浩一遍又一遍啃噬着青苹果,苹果无言,却流着血泪!一个清纯的女孩,为了拯救妈妈,在血与泪中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早晨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之际,城市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聒噪。孟瑶从下身的痛感和头部深度疼痛中醒转过来,看着窗子投射进来的阳光,肆意荡漾在她的脸庞上。

她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想起昨晚和妈妈进手术室前依依分别的情景,心里惦记着医院里的妈妈,也不知道妈妈的手术做没做完,成功了没有?她刚要起身下床穿衣服,下身瞬间袭来撕裂般的疼痛。孟瑶咬着牙,硬撑着忍着疼痛,艰难起身,看到床上一滩已经被床单稀释干枯的初血,无法抑制地哭起来……

陈浩不知何时走的,或许酒店事多,起得很早,留给孟瑶一个回味的夜晚。

孟瑶看到餐桌上的早餐,昨晚的酒和餐食都已经被换掉。孟瑶忍着疼痛走进洗浴间,一遍又一遍冲洗着自己已经脏的身子,眼泪和着喷淋的水流肆意流淌下来。孟瑶洗漱完毕,重又路过餐桌,看到银行卡,还有几张醒目的便签,上面这样写着——

“孟瑶,也许在你醒转之后,我已经回到唐人酒店,我给医院打过电话,得知伯母的摘胆手术做得十分成功!你不必急着赶往医院,然而此刻伯母仍在昏睡中,术后的麻醉药劲儿,应该还没完全过去。你好好吃点东西,这是我特意让情人谷酒店为你精心制作的早餐,看着熟睡中的你,如同贪睡的白雪公主,可是陈哥却不是你的白马王子,生活永远不可能成为美丽的童话!这一夜过去之后,忘记陈哥,永远都不要再想起,永远也不要对你未来的恋人,丈夫,谈及此事。陈哥,碰了你,在冰毒的毒瘾退尽之后,逐渐清醒,我甚至都忘记了昨天你是怎么走进我的办公室的,我努力回忆,然后回想出事情的始末,看着你娇小的身躯,看着你为了妈妈的牺牲,哥忽然觉得自己很畜生,真的,请你原谅我!也许在昨晚的动情中,在此刻阳光轻吻你的脸庞之际,陈哥竟然有些柔软和迷失,我发现我看着你时,心里忽然很内疚,再次请你原谅我!我不该有怜惜你,疼惜你的心思,更甭说奢望爱上你,因为哥不配,哥很污,很烂,犹如一堆烂泥,脏了一朵鲜花。吃过早餐,拿起桌子上的银行卡,一定要收下,密码是你身份证的后六位,不然哥无法原谅自己。我碰了你,你是个未经过人事的女孩,记得照顾好自己,拿着我给你的银行卡,与你的妈妈离开这座城市,忘记所有的伤痛,这座城市不值得你留恋,快走吧,别让我见到你就好,陈哥无颜再见你!

酒店的生意,不是哥蒙骗你,真的不容乐观,每天是看着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但是不够费用的,你也别多心,哥还是很有钱的,但是哥离开自己并不爱的残疾女人只是为了有尊严地活着,人总会经历一些挫折与打击。如果你不愿意上大学,就和伯母整个店,想干啥就干啥,主要自己快乐就行。陈哥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谁也不知道,哥哥也是肝脏癌症晚期,充其量还能活两年。平时喝酒喝得太甚了,在这世界上哥哥一个亲人都没有,哥,即使死了,连一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想想都觉得凄凉!所以你要和伯母好好生活下去,活着就有精彩的理由!哥,即使哪天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天上也会为你感到高兴!”

孟瑶读完陈浩的信,心里五味杂陈的,到底应不应该恨他,还是感激他救了妈妈的命。孟瑶没想到陈浩是没有父母疼爱的孤儿,曾经的婚姻也是畸形的,如今酒店一塌糊涂,又罹患肝癌,其实,他比谁都可怜!

孟瑶没有吃陈浩为她精心定制替换的早餐,心中惦记妈妈的安危,拿着陈浩留下的那张可笑的银行卡,走出情人谷酒店,陈浩,钱可以买走一个女孩的珍贵,但却无法购买延续生命的时间!

孟瑶持着银行卡,走进ATM机,卡上的数字显示出长长的六位数,孟瑶睁着大大的眼睛,捂着嘴,惊呆在ATM机前……

陈浩不希望见到孟瑶,孟瑶也不想再见到陈浩,拿着陈浩的卡,孟瑶心里忽然很疼,如下身一样的疼。

赶到医院,发现妈妈已经醒了,虽然妈妈神情憔悴,但却安然无事,趴在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韩冰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瑶儿,不哭,妈妈这不好好的吗,以后妈又能好好疼你了,你不是说,如果手术成功就告诉妈妈一个好消息吗?快告诉妈妈是什么好消息?”

孟瑶停止了哭泣,从书包里拿出那张世界闻名的北方大学录取通知书,交到韩冰的手里,孟瑶轻轻地说:“妈妈,答应我,您别太激动,我考上了那所大学,妈妈,您很伟大!”

韩冰接过大学录取通知书,看着上面的字,激动的眼泪瞬间无法抑制地流淌下来,模糊得不成样子。她的瑶儿很争气,她的瑶儿给了她一个打扫卫生的普通女人最高贵的给予,没有比这更让她感到生命的尊严,生活的种种苦难,真的都值了,她用孱弱的身躯,供养出一个大学生,在苦难的罅隙间看到生活的光明与希望!

孟瑶的妈妈一个月后出院了,孟瑶也上了心目中的大学校园,孟瑶不再让妈妈出去工作,她依然利用所有的课余时间兼职计时工,摆地摊,孟瑶像发条一样每天都很忙碌。她有时会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充电,有时看着书靠在书架上就睡着了,她太累了,她疲惫的样子,引起一个男同学的注意和心疼。他总是在她熟睡之际,将晚餐摆在她的面前。

孟瑶有过痛苦的经历,更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第一天没吃,第二天也是如此,直至第52天,那天她生日,她的心软了一下。孟瑶想起妈妈曾叮嘱她的话,上大学可以谈恋爱了,如果遇到相当的,就先相处看看。孟瑶这才打开桌子上的信笺,她看着信笺上的字,俊雅的楷书,透着淡淡的墨香——

“孟瑶,每天看着你像个旋转不停的田螺,很心疼你,直到最近的时间里,我才知道一个如此刻苦学习,拼命兼职工作的女同学身上有着那么大的能量,从学生会那里得知今年你又拿了一等奖学金,今天的晚餐你一定要吃下,不然学校的垃圾箱都要被塞满了,请为我照顾好你自己!

——汪海洋,2006/5/21”

汪海洋,看到这个名字落款后,孟瑶忽然想起这个男生,她的同学,学生会主席,孟瑶总能看到他,似乎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室,街边自己摆地摊时,甚至自己做小时工的咖啡店,都有意或无意看到过汪海洋的身影,而且汪海洋每年也是一等奖学金的优秀学生,直至孟瑶的出现这种情形才发生改变,引起汪海洋的关注。

大二那年,孟瑶突然接到医院医生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个男人在他弥留之际想见她一面,一位名叫陈浩的肝癌患者。孟瑶一是因为考试复习忙,二是因为真的不愿再碰触心中的隐痛。当天没有马上去见陈浩,不是约定此生不再相见吗,她在心里犹豫着,是否见陈浩最后一面,她没有考虑好,也没有将心事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抚慰心底的隐痛。你知道吗,陈浩,那个夜晚后,因为什么也不懂,也忙忘了,竟然怀了你的孩子,三个月后,我瞒着所有人溜掉那个不成型的罂粟婴儿,陈浩,陈浩,为什么又要勾起我不开心的往事。

第二日孟瑶看到妈妈沐浴在阳台的阳光里,侍弄花花草草,妈妈这几年的气色,明显比六年前要润泽了许多,然而这一切都源于陈浩及时的施舍,尽管这援手存在着太多的疼痛和难言,但妈妈活了下来。

孟瑶赶到医院时,陈浩的病床已经空空如也,医生告诉她,人已经死亡了,在太平间那,要不要见一面,孟瑶默不作声,摇了摇头,心情比较压抑地离开医院。死亡似乎是个休止符,一切恩怨都将随着生命的结束而戛然而止!也许就那么稍稍迟疑的功夫,却带给彼此那么多的遗憾。孟瑶临走时,医生转交给她一个大信封,孟瑶打开信封,里面掉下来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个纸笺,纸笺上面写着五个字——请你原谅我!

孟瑶最终也没有去打开银行卡查看里面的数字,就如她不愿打开她痛苦记忆一样!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大学四年,汪海洋一直追求着孟瑶,面对汪海洋的深情和执着,耐心和细腻,孟瑶冰封的心在渐渐地融化。像所有的爱情故事那样,他们有惊喜,也有浪漫,有感动,也有玫瑰花!但也有孟瑶心间无法言说的隐痛……

毕业典礼之际,汪海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毕业礼堂上跪着向孟瑶求婚,孟瑶热泪盈眶,她懂得海洋的真心,答应了汪海洋,但是突然的感动,很快被心中的隐痛所替代,她笑着流泪,可海洋你知道这眼泪里的内容吗?

大学毕业那年,孟瑶嫁给了汪海洋,后来她们有了现在的女儿月儿,孟瑶难忘童年的阴影,所以对女儿尤为疼爱,给她营造最幸福祥和家庭氛围和父母的爱!

汪海洋,一直很优秀,毕业后,自己创业,几经起起落落,最终已经拥有一家百位员工的公司,公司的效益不错,更难得的是他对孟瑶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爱,对母亲韩冰的孝顺也如亲母,孟瑶觉得很幸福。

汪海洋自从创建公司后,不让孟瑶出去做事,做个全职太太,照顾好孩子和韩冰妈妈就好。

孟瑶心里始终很深的愧疚之感,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搁在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丈夫海洋,而且汪海洋越疼爱她,她的内疚之心就愈加强烈,她几次三番想告诉汪海洋当年的心酸,但是话每次到嘴边总是咽了下去,她真的不想看到汪海洋为此事难过的样子!

在她抉择是否对汪海洋坦陈之时,心烦意乱之际,一个电台节目给了她答案,也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每天黄昏做晚饭之际,孟瑶有时会同妈妈倾听H城一挡非常有趣的电台节目,因为里面有位非常有趣主持人,聂文!

聂文是H城著名十大播音员之一,孟瑶第一次听聂文的节目,非常喜欢她的语言风格,犀利辛辣,干净利落,睿智果断,不见一丝拖泥带水,于凌乱中快刀斩乱麻,让倾诉人不再沉陷是非得失里,止于琐碎的纠葛里,很容易吸引听众,打动听众,喜欢她处理问题的角度。这座城市的人们喜欢聂文的节目,她的声音,在每一个黄昏时分,萦绕北方的城市上空。

孟瑶只是聂文的听众,确切地说并非忠实的听众,偶尔会在车里倾听到聂文的节目,很多人得到了聂文的帮助,从而改变了生活状态,继续他们的人生幸福之旅。

孟瑶在心里抉择了很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打了聂文的打电话,电话居然接通了……

“你好,三线这位的女士,我是聂文,您哪方面需要我的帮助,请讲!”

“你好,聂文姐,很高兴,也很幸运,与你通电话,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在六年前,十九岁时,我与妈妈相依为命,生活拮据,妈妈的胆出了状况,命在旦夕,为了给妈妈做手术,我的第一次给了我的老板,老板给了我钱,手术很成功,妈妈得救了,然后我离开我原来的单位,而今我的老板因为癌症也死了。后来遇到我现在的老公,他非常爱我,我们现在有一个女儿。不能把初次留给了爱我的老公,我时常感到非常对不起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我给您打电话的初衷是想问您,我应不应该将以前的遭遇告诉老公?”

“三线的这位女士,听了你的故事,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很疼的感觉,你是个孝顺的女人,为了救妈妈,委身老板,可想而知,那么小的年纪却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让人心疼,后来你遇到现在爱你的丈夫,你想问我是不是对你的丈夫坦白当年的遭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姑娘绝对不可以!不过世间的事,并不是绝对的,也会很多的可能。当然你的老公很爱很爱你,假设你了解他的性格,对你的爱,他听了你的遭遇后,会把你紧紧拥在怀里,给你安慰,心疼你,理解你。但也会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曾经心中如此清纯,爱的女人不是圣洁的,心里无法释怀,无法接受,一定会毁掉你们的婚姻!如果你没有完全的把握,大多的男人有处女情结,但也有男人不在乎,在你不能确定你的老公是不是在意时,请你千万不要下这个赌注!姑娘,将这个事永远烂在肚子里,不要再对任何人讲起。如果你还想保持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请你珍重,再见!”

给聂文打完电话后,孟瑶依然生活在深深的愧疚之中。如果汪海洋不爱她,她也不爱汪海洋,不爱他们的孩子。或许孟瑶会告诉他,然后离开他。但是她爱海洋,海洋也爱她,她不能亲手毁掉目前拥有的幸福,为了孩子也不能下这个赌注,因为结局未知!

孟瑶听了聂文的话,选择了不说,隐瞒也好,欺瞒也罢,总之她不能失去汪海洋,不能带给孩子象她一样曾经遭遇的苦难生活。

孟瑶倚靠在龙塔的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喃喃自语:“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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