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美文选粹】朱海红丨雨中游王山

谭文峰sdqtneyj 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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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朱海红，山西省作协会员,山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长篇小说《你是一朵美丽的花》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文学

雨中游王山

作者：朱海红

周末晨跑回来正吃早饭，户外群的王哥打电话约我去芮城游览王山。我有些犹疑，天气预报有雨啊！王哥说阵雨没事，带上雨披，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合爬山了。王哥算得上资深驴友，酷爱户外运动，是那种说走就走身体和灵魂时刻在路上的人。想想也是，人生世间总得有个爱好让你为之痴迷为之快乐，方不算虚度一回，枉生百年。受到感染，我立马整理好行装推门出发。

车到半路，雨已经淅淅沥沥起来。到半山腰的清泉寺下车，一行人披上雨衣拄着手杖开始登山。路边的树上不时有灰黑色的鸦雀飞起，草丛中也常常响起野鸡的鸣叫，打破这细雨中大山的寂静。山路上到处是一种白色的野花，开的生机勃勃。山槐花也开得正当其时，股股甜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单为这清丽的山色、清新的空气已是不虚此行。漫山遍野的核桃、山杏、山桃、山梨、山楂果实累累，不过“绿褪残红青杏小”，五月还不是收获的季节。王哥说，过半月咱们再来，杏就熟了。人常说山水美如画，但这美丽的山水是一幅动态的画，是四时变化的景色，有着常看常新的容颜，哪里是静止的画作能比拟的呢！

这里的山奇石美、树密草盛，景象变化万千。东北边的山峰壁立千仞，直插云霄。西南边是土坡沟壑，树林浩浩渺渺、郁郁葱葱。中间的交界处则是棕色的沉积片岩，已经风化的面目全非，用手一捏就碎，由石山到风化岩再到沙土壤，地球亿万年演变的历史直观显现眼前。那巍峨高耸的山峰大气磅礴，险峻壮观如同太行山一般雄奇伟岸；石山危崖悬叠，群峰环耸，或独立成峰，或乱峰列岫，山峰上松柏苍翠绿意盎然灵秀俏丽又有着张家界的神韵。那棕色的风化石岩处片岩层叠，碎石密布，沙土绵延，俨然是新疆戈壁火焰山，荒凉大漠塔克拉玛干。那万亩松林、遍野绿树由不得你要赞叹好一派北国林海风光，茂盛繁密高可过膝一望无际的青青野草又让你疑心来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蒙古大草原。十数里踏遍千山万水，三五刻历经沧海桑田，这里分明是一幅微缩版的华夏版图，一部生动形象的地理地质教科书。

不一会雨住了，天仍阴沉着。大家来到一个小山头，同行的军忽然喊道，你看那云！大家向东南方向望去，只见一大片白色云雾如巨龙一般绵延在天际，云雾下面隐隐可见城市乡村的高楼、田野，再远处还能看到蜿蜒曲折的一线黄河，云雾上面是起伏的青色山峰，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山，大家一时疑心那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奇观。很快，那云雾竟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飘移过来，愈来愈近，后来被山头遮挡，全然不见端倪。忽然从山隙间冒出股股炊烟，难道是山里人家做起了午饭？烟雾愈来愈大，愈来愈浓，愈来愈高，终于大团大团的弥漫整个山峰，原来是刚才的云雾翻越了山峦。这云雾许是湿气太重，如臃肿肥胖的巨龙懒得飞腾，索性顺着山坡滚动而下。瞧吧！烽烟四起，尘沙弥漫，遮天蔽日，如动地而来的渔阳鼙鼓，“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千军万马冲杀下来，好似听得到号角阵阵，马蹄声声，令人惊心。冲下山坡的千军万马在山谷里横冲直撞，挤挤挨挨，有急性子的率先扶摇直上，如刚掀开锅的蒸汽升腾，很快远近山谷里的树木溪流石块全然隐藏不见，脚底只有这白得出奇跑的迅疾令人叹为观止的云雾。平地里住惯了的人，对云从来是仰视的目光，腾云驾雾的只有天上的神仙，哪里见过如此奇景！没等回过神来，谷底的云雾已经蹿升上来，将我们团团包围，一片混沌，十米开外不辨东西，大家不是无奈做了云雾的俘虏，便是庆幸做了云中的神仙。只是这神仙的感觉并非想象中的惬意，皮肤湿漉漉的要拧的出水来。云雾渐渐远去，终于钻入山坳不见踪迹。

这时又下起雨来，没有躲雨的地方，大家冒雨继续登山。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快到山顶时，只见一片片黄艳艳的马茹子花开得正艳，而山脚下这种花早已经花瓣零落空留花枝了。沿着陡峭的山路，大家来到林木茂密，绿意葱茏的后山。真是别有洞天，这里有一块平坦如垠的草地，细密的草儿织成了厚厚的绿毯。草色碧绿，在雨中闪着晶莹的亮光。草地中间稀稀疏疏立着几棵苍劲的核桃树。树下有十多头黄牛或站或卧，悠然的吃着草，好一幅美丽的牧牛图。对我们的到来，牛儿并不惧怕，但显然有些好奇，个个停止了咀嚼，向我们频频张望。有一头牛径直朝我们走来，大概要问客从何来，所来何事吧？草地边有一个树枝篱笆围起来的场院，里面有一间石头垒砌的房子，这是牧牛人的家了。不过房屋破败，铁锁锈迹斑斑，近期并无人住的迹象。事实上，牛羊放在山里，只在下山必经之路上设一个篱笆门，平日里根本无需照管。“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这山里的牛和山下的耕牛不同，没有铁链穿鼻，没有皮鞭使役，生活显然惬意许多。我们城市生活的人何尝不是如此，工作生活的压力负累让人喘不过气来，节假日山里走走，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人生好时节。

冒着淋一身树叶上积水的风险，拽着洋槐花树枝摘槐花，不顾草丛上滚落的露水浸湿裤腿拔野韭菜，终于要满载而归，却也个个如同落汤鸡一般。踏着湿滑泥泞的山路行走，一不留神便摔成了泥人，于是互相指着大笑，全忘了自己的狼狈。除了上山时在山口碰到几个拿着雨伞的游客，从上午登山到傍晚下山，空旷的大山里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影。山色空蒙，何逊晴光遍野。雨中的王山有着别样的景致，却少有人游赏。明末清初的张岱冒着大雪晚上游览西湖，人皆笑痴，不想湖心亭竟遇到知己。从今后，也做一个痴迷山水的人，趁年华，踏遍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