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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饭为生的秦老太

 济宁文学 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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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饭为生的秦老太

作者:焦克志


题记:现在,我们已经顺利实现了脱贫攻坚,十三亿中国人早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但是,我们不应该忘记过去,不应该忘记老一辈人所经历的逃荒要饭的苦难日子!

我小的时候,大门旁的耳房里,经常住着一位要饭的秦老太。记忆中的秦老太,高个,大放脚,紫黑色的脸堂,蓬乱花白的头发。脸,似乎常年不洗,衣服穿得油黑发亮。每天起床后,磨磨蹭蹭,等到快吃早饭的时候,就往手心里吐两口唾沫,抿抿头发,挎上要饭的箢子,拿起要饭的棍,风风火火地走出家门,开启了她新的一天要饭活命的穷生活。秦老太手里的要饭棍,一边给行走助力,一边也能吓跑迎面扑来的看家狗。

据父亲说,秦老太是四十里以外的望冢村人。望冢村的北边是一溜连绵起伏的大山,那里埋葬着好多汉朝的王公贵族,望冢村里的人都是守墓人的后代。村子背山面湖,地薄山高,每年不是干旱就是水淹。老百姓辛辛苦苦种一年地,收不了多少粮食。所以,望冢村的人祖祖辈辈都以讨饭为生。讨饭是那个时代糊口保命的好出路,没有谁笑话谁。

住在我家的秦老太名叫“秦张氏”,婆家姓秦,娘家姓张。过去的妇女没有名,出生的时候,父母给取个乳名,叫小花小朵的。长大后,嫁到婆家,就没了名。改了婆家的姓,娘家的姓放到后边,称“某某氏”。如:李赵氏,马王氏,孙刘氏…..那时,一排坐着几个老太太,喊个某某氏,应答的就有两三个!秦老太说,她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开始记事的时候,就跟着母亲逃荒要饭,最远要到黄河北。那里都是沙土地,地广人稀,满坡满地种芋头。要饭要到谁家,都管吃饱。母亲想在那里给她寻个婆家,相了几家,人家都嫌她长得粗糙,脸又黑,没人看得上。母亲就说,这闺女是个穷命人,可能一辈子都享不到什么大富贵,连芋头窝里的人都没有看中她的。

母亲说的话应验了。秦老太嫁到了望冢村,丈夫比她大好几岁。秦家出了五斗高粱做聘礼,在当时也算是大方的。大点就大点吧,总比没人要强。秦老太娶过门以后,才发现这个秦家的儿子有痨病,整天齁齁地喘,不能负重,干不了过多的体力活。好在秦老太长得人高马大,浑身有的是力气,下地干活的事就一包全揽了。过去的人认命,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瘸子领着走”。绝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拍屁股走人。

丈夫和秦老太在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就去世了。撇下俩儿俩女,最小的儿子才几岁。打发走了秦老头,老太太突然意识到,她成了孤儿寡母一家人的顶梁柱!她得扛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她要把孩子养大成人,领上正路。从此,老太太就更加含辛茹苦,她时刻都得把自己当成男劳力使用。农忙的时候,带领孩子们下地干活;农闲的时候就带孩子们讨饭为生。讨饭不要成本,一个箢子一根棍,会找门,会说“婶子大娘给口饭吃”就行。娘几个就这样熬过了十多年,熬到了大女儿出嫁,熬到了大儿子结了婚。小儿子和小女儿有了依靠,日子总算也有了点盼头。但是,冬天和春天的时候,秦老太还是喜欢要饭,喜欢这种从小就学会的、讨吃讨喝贴补家用的好营生。

秦老太要饭住在我家的时候,盖一床破被子,下边铺点麦秸草。没有褥子,没有枕头。一块条石,垫上些稻草,就是最舒服的枕头。春秋天穿一件黑夹袄,冬天罩一件脏兮兮的黑棉袄。用了多年的破箢子,掉了釉的搪瓷碗,磨得发光的打狗棍,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家当!她每年从秋天要到过年,从春天要到麦子黄梢。要的稀饭随口喝了,干粮可以存起来,攒多了可以卖给缺饭的人家。煎饼之类的,放的时间长一些。过个十天半月的,秦老太的儿子就来背走一口袋,带回家里当口粮。也有过了饭顿或者饭没做好的人家,给二分钱、五分钱的,秦老太都笑呵呵的接过来,存着。那时,家家都不容易,多少能给点就不错了。俗话说,“要饭的不嫌窝窝小”,秦老太懂得这些道理!她天天早晨出门,晚上才回来。中午就在邻村的墙根下晒晒太阳,打个盹。有时我上学放学,也遇见她倚着墙根褪出衣袖逮虱子。逮不到的时候,就用牙顺着袖子的衣缝一遍一遍地咬,口水弄得满衣襟都湿漉漉的。晚上回来,有时也送给我家两三小块白面的馒头,那是她不舍得吃积攒下来的!有一回,她还送给我母亲一枚铜钱,在路上拾的。她指着我对我母亲说“您收好,等小哥结婚的时候挂到门帘上,避邪。”二十多年以后,到我结婚的时候,早已不兴挂门帘,那铜钱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秦老太不再来要饭,好像在一九七九年左右。从此,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她。后来,他的儿子做生意,还登门送给我父亲两包白盒的香烟。卖茶叶的时候,还捧给过我家一大捧茉莉花茶。母亲问到秦老太的情况,他儿子还说身体很好,她还没有忘记让她儿子给我父母捎带问好。再往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她的孩子们,也没有再听到过他们的任何消息。

现在的“望冢村”早就改名为“旺庄村”。秦老太,也许早就过世了吧?秦老太的孩子们,应该早就过上了好日子!因为从很早,我们大家都好了!


作者简介:

焦克志,毕业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济宁师范专科学校,所学专业为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一直在微山县两城镇从事教育教学工作,工作勤恳、任劳任怨,笃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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