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缘为兵》【四五八】父老家中染泪痕

小说《缘为兵》【四五八】父老家中染泪痕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大奶奶就像哄小孩儿似的，轻轻儿地拍打着陆军璞的后背，嘴里柔柔地说：“到了部队以后，想着多给家里写写信，多回来探探家，别让老家儿（长辈）不放心。”

    大奶奶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二爹一走就是十多年了，他的影子老是在我的眼面前儿晃。现在，老修儿又跟咱们开了仗，你二爹那儿又正好儿是前线。说是精忠报国，立功光荣，可我这心里啊——怎么着都不踏实……”

    大爷听大奶奶又提起陆军璞的二爹，又要掉眼泪，就想把这个话茬儿岔乎开。大爷冲着大奶奶大声儿地说：“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呀！你让孩子高高兴兴地当兵去，不行啊！”

    大奶奶听了大爷的话，推了陆军璞的肩膀儿一下儿，让陆军璞起来。接着，又叹了口气。叹完气，说了一句：“滚蛋！”就揪起棉袄的大襟儿抹眼泪。陆军璞赶紧掏出手绢儿，伸手去给大奶奶擦眼泪。大奶奶挡开了陆军璞的手，让陆军璞赶紧走。陆军璞下了炕，眼泪在眼眶子里边儿含着。

    陆军璞轻声儿的跟大爷大奶奶说：“我们俩跟我二婶儿打个招呼就走了，您就别出屋儿了。”大奶奶点点头儿，悄默声儿地说：“去吧，见你二婶儿别提你二爹的碴儿。”陆军璞说：“您放心吧，我懂。”

    陆军璞掀开门帘子，走出了大爷和大奶奶的屋子，看见二婶儿就站在门帘儿外边儿，正用手绢儿擦着脸上的泪花儿。

    今儿早晌儿，陆军璞的眼泪在眼眶子里转悠了好几次，都是要流出来的时候儿又忍住了，没流出来。这一次，陆军璞再也忍不住了，两眼模糊，泪珠儿顺着眼角儿，就悄悄儿地滚了下来。

    二婶儿抬起手，在嘴边儿晃动着，示意陆军璞不要出声儿。然后，用手绢儿给他擦干眼泪，把他推出了堂屋儿的门儿。跟他说：“回去包饺子去吧，快走。”

    陆军璞跟项骏泽朝着街门走，走两步儿回过头儿来看看二婶儿，走两步儿回过头儿来看看二婶儿。二婶儿手里拿着手娟儿，把手绢儿按在眼眶儿下边儿，目送着陆军璞他们俩走出了街门……

    他们俩来到了街上，陆军璞仰起脸来，看着阴沉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笼罩着大地，像一口倒扣着的大铁锅。门前大树上的那些枝枝桠桠，七棱八岔的伸向天空。树叶已然落去，残存的败叶和折断的枯枝，挂在树杈儿上晃悠着，似乎随时都有从高空坠落的可能。

    陆军璞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也不想说。他向南走着，项骏泽也默不作声儿地跟着他向南走。

    西院大爷已经过世了，西院住着二爹和三爹。这当儿的西院是铁将军把门儿，没有人。陆军璞就拉着项骏泽去了街对面儿的南院三爷家。

    南院三爷家里只有三奶奶一个人儿在家。南院三奶奶人很勤快，也很爱聊天儿，可是这会儿的陆军璞不想聊天儿，只想跟三奶奶道个别就走。

    三奶奶干活儿挺爽利的，里屋儿外屋儿的紧忙活着。手脚不识闲儿，嘴也不识闲儿，陆军璞只能跟在三奶奶的屁股后边儿，追着三奶奶的脚步儿，回答着三奶奶没完没了的问东问西。

    三奶奶的话挺密的，陆军璞想找个话缝儿说明来意，可就是插不进嘴去。直到三奶奶直起身儿，用拳头捶着自己个儿的后腰，把头仰起来，眼睛盯着房梁说了一句：“唉，我这个老腰不行喽。”陆军璞这才找了个机会，给三奶奶介绍了一下儿项骏泽，又说明了自己个儿来意。

    三奶奶看着陆军璞，两只手“啪”的一下儿拍在了一起，埋怨着自己个儿说：“你看看，你看看，你一进门儿我就觉乎着不对劲儿，心里还想，这孩子，这是打哪儿弄来这么一套全须全尾儿的军装呀，还烧包儿似的都穿到身上了，也不说差着点儿样儿穿。敢情你是当兵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说你这个傻三奶奶，还在这儿东扯葫芦西扯瓢的瞎拉呱哪。”

    三奶奶说着就把陆军璞拽进了东屋儿，按在了炕上。拿过一个盛着花生瓜子儿的小笸箩儿，跟陆军璞说：“你们哥儿俩就在这儿坐着嗑瓜子儿，我出去一趟，这就回来，别走，等着我啊……”